第3章 跳離安樂窩
親眼目睹了大山之外更遠的世界，年初歸來，墨文生只覺眼界大開。心中好似有暗流涌動，只不過道不清說不明。
“不錯，有兩下子！”老爹聽完墨文生的敘述，手指敲着桌面，樣子格外得意，沒幾天這件事便經他轉述，傳遍了周遭十幾戶人家，墨文生的名氣還多虧了他那得意的宣傳。
然而墨文生調轉頭就將這事拋之腦後，閉門不出修身養性起來。
從早到晚，他侍弄毛筆，臨摹古帖，對那一筆一劃的漢字情有獨鍾，每每見到一個漂亮的字，就如同見着了一個情人，或在書上，或在報紙上，他都會一一裁剪下，精心保存細細臨摹。
有時老爹看着干著急，又不敢直言，便忍不住在外大聲嘟囔“寫寫就好，還上癮了！女朋友還要不要找了？”
墨文生不言不語，對這些話永遠充耳不聞。“哼，幹嘛要談戀愛，浪費時間，一個人不挺好的嗎？”
年近二十的他只有一個戀人那就是書法，他對它的感情可謂是根深蒂固的，所謂的愛情他不懂，也不願懂，不想談也不會談，至少現在他對女人不感興趣，雖然看見女人會臉紅，可他壓根就不怎麼看的好吧！
墨文生記得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看書里的漢字，比看西遊記看白蛇傳還感興趣。
“呵呵，是骨子裏就喜歡的東西！”他稱之為刻骨銘心的喜愛，是上輩子的記憶，所以這一次他遵從心意不為外物所動。
雖然如此，父母依舊會安排各種相親，他不出門可以，老爹帶着姑娘家上門，還專挑飯點來，他總不可能不吃飯吶，墨文生無處可避。
他滿臉通紅，不抬頭看姑娘家一眼，姑娘們倒是活潑些，問這問那，他都支支吾吾不怎麼言語。
“那你喜歡什麼？”
每每問到這一句，墨文生就會驀然抬頭，眼睛發光發亮，開口濤濤不絕講到“我只喜歡書法，喜歡它勝過一切，小時候*見我爺爺執筆寫對聯，我整個人眼睛都直了，盯着他的毛筆一眼都沒眨動，從頭看到尾，我就知道我被迷住了，無法自拔。所以只要一放學我就拿着木棍在地上、牆上寫字，後來老爹給我買了支毛筆，我就在報紙上，廢書上練字，孜孜不倦，感情專一。”
墨文生一口氣說完又低下頭沒聲了。等到姑娘該說的說完，他便又抬頭做了個總結“所以我不會談戀愛的，我只愛書法，不愛女人。”
姑娘氣嘟嘟離開，老爹更是火冒三丈，氣得跳腳，墨文生可不屈服，不過也不會同老爹頂風對干，便憤憤離席把自己鎖在屋裏。
年關很快過去，墨文生又回到鎮上工作，每天唯一的樂趣便是握着自己喜愛的鋼筆，溫情脈脈地寫着扣人心弦的漢字。
然而日復一日，他很快便對這人人羨慕的單調的文職工作感到厭倦。
“難不成我要一輩子困在這窮鄉僻壤，做個井底之蛙？”墨文生搖了搖頭“不行，太沒出息了，我得干出個什麼名堂出來。”
看着這群山環繞的鄉野，除了土地還是土地，能出人頭地的法子又不能從土裏冒出來，墨文生糾結了“該去哪出人頭地呢？”他突然想起了年前的旅行地廣州，那裏地勢平坦，人口眾多，又是沿海地帶，工商業繁茂，越想他越激動，一拍腦門便叫到“對，就去廣州。”
墨文生先斬後奏，絕了上司挽留的美意，毅然辭了工作，這才回家告知父母。沒想到老爹跟着就跳了腳，在屋內踱來踱去，聲色俱厲地吼道“混賬，你腦子被門夾了還是怎麼地？戶記多好，工資又高待遇又好，又輕鬆又有面子，以後表現好了還可以轉正，你懂不懂？”
“呵，你是覺得有面子，我可不覺得，我不想一輩子困在那，反正我已經辭職了。”
“你，真是氣死我了！”
自那以後老爹看墨文生的眼總是帶着怨氣，可墨文生不在意，一段時間后他便收拾起行囊準備出門。
“我要去外面打拚，去廣州。”飯桌上墨文生鄭重宣佈。
老爹的面容微微動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那你打算到那邊做什麼？”
“去了就知道！”
老爹垂下眸子半響又問“票買了嗎？什麼時候走？”
墨文生咧嘴一笑“這兩天就走，已經託人去買了。”
離開前的那夜他擱筆洗凈，將筆墨紙裝入行李箱，第二天一早就同父母告別，老爹將他送上大馬路，看着他上了車，臨別時一句話也沒說，倒是墨文生在車窗里揮了揮手。
“呵，這個老爹，還是老樣子。”
幾經輾轉墨文生再次踏上了廣州的土地。
“唔…”抵達那夜，這同鄉間截然不同的夜景震撼着他的心、迷了他的眼，他衝著陌生的都市大聲高呼“以後我就要在這出人頭地！”
這一夜他漫步街頭，看着從未有過的人流涌動，看着五光十色的彩燈，看着各家獨具特色的鋪面出了神，一溜達竟是一夜，任背上的行囊多沉，任背脊多疼他都毫無所謂。
天剛蒙蒙亮，初來的興奮勁已過去大半，這會他得考慮落腳點，便四處張望尋找出租屋。
“你去哪？”沒想到剛剛鑽進附近的一個小巷子，便聽到背後一聲大喝！墨文生回頭，見一個弔兒郎當的男子站在身後。
“有什麼事？”墨文生問。
“我問你去哪，要不要坐車！”
原來是拉客的，墨文生不搭理繼續往前走，那人追上前來態度柔和了些“那你是來找房子的？”
“是的！”墨文生語氣也不好聽，那人不怒反而眉開眼笑“我有房子，租不租？”
“什麼樣的房子？”
“你去看了就知道啊！走吧，坐我的車，我給你打個折，房子包你滿意，我們那像你這樣的外地人很多的。”
墨文生打量那人，見他雖然地痞氣一身，可他也不是怕事的主，便答應了。“不過，要是房子我看上了，車費我可不給啊！”
“半價車費已經很便宜了！”
“那你怎麼來的怎麼回吧！”墨文生回身又要走，那人連連答應“行吧，你也太摳了，不給就不給，走吧！”
“還有，”
“又怎麼了大哥？”那人無奈至極！
“這房租可別想忽悠我，我可知道這邊的價格的，這醜話我可先說在前頭。”
“放心吧，不會坑你，我這不過小本生意。”
“還小本？你這是全程包辦吶！”墨文生說著跟着那人往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