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學徒
“就這？”見眼前一排排低矮的磚瓦房，一扇扇生鏽的鐵門斜歪着扣進磚縫裏，墨文生皺巴着臉很不滿意。
“大哥，你才肯出一百元，一百元一月的房子就這樣，你愛住不住，要住咱們現在就可住進去，不住先把車費結了！”那人攤出手來索要路費。
“急什麼，先打開門看看裏面再說！”
沒想到裏面黑乎乎一片，拉開垂釣在牆邊的燈索，頭頂方亮出一盞燈光微弱的燈泡，屋內陳設極其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個柜子，一把破木椅子，連衣櫃和飯桌子都沒有。
“這就要一百？廁所洗漱間都沒有！”
“您可真大爺，那要不去看看五百一間的，保准要啥有啥！”
“咳咳，那我總得上廁所啊！”
“咯”那人指了指外面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那裏有公共廁所，還有洗漱台。”
墨文生手頭雖然有些錢，可還得找工作呢，一番想下來他便答應暫且租下。
“我就臨時住一住，一找到工作就搬走。”
“那是您的事，只要你住着期間按時交房租就行！”
“成交！”
墨文生就此住下，一人面對這家徒四壁，不過好在還有個默默相伴的情人，擺出筆墨紙，他便忘卻了身後的清貧苦樂。
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找工作，可他這學歷好的企業又進不去，工廠他又不願進，做回本行當個律師他又糾結。
“唉，律師雖好，賺錢也多，可往往要違背初心吶！”他想到了上次，雖然他把那女孩帶了回來，可平地里也給弱者增添了不少痛苦，思來想去他決定自此一生不再踏入這一行，可他能入哪一行呢？
走在陌生的街頭，看到最多的除了賣東西的商店便是飯店，招工最多的就屬這兩種商業了，前者他不在行，後者嘛他不會，可他喜歡，光靠喜歡怎麼能被錄取呢。
“那就去學廚師！”心裏的小人跳出來大吼一聲，他恍然大悟。
墨文生四處打聽，終於找到了一所廚師學校，一問學費得三千，幾乎是他所有的積蓄，好在包吃包住他便豁了出去。
自此他又重新踏入學府，成了一名新學員。
三個月後他學會了基本的刀工，學會了把握，騰翻那厚重的鐵鍋，學會了掌勺。他也如願被分配到郊外的落梅山莊實習。
落梅山莊獨立於一片密林之中，四周風景秀麗，果園密集，是休閑度假的大好去處，無論淡季旺季，山莊裏的廚房每天都熱火朝天，兩個掌勺大廚永遠頂着白高帽對着新來的幫手吆喝，墨文生就是被吆喝之中的一人。
他一身白衣，在廚房跑來跑去，洗菜，切菜，傳遞鍋碗瓢盆，端盤子出菜…
“墨文生，土豆要切成方塊，再切片再切絲！”廚師長嚷嚷。
“那豈不太浪費了？”墨文生回到。
隨即一鐵勺落在了他頭頂，哐當一聲，墨文生摸着生疼的頭哎喲叫喚。
“廚師長你幹嘛？”
“你廢話太多了，叫你幹嘛就幹嘛，不幹趁早滾蛋…”
墨文生滿臉通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聲悶哼轉身，低頭，切菜，整塊土豆被切得四四方方。
“土豆絲要一樣粗細！”
隨後土豆絲也越來越粗細均勻。
一天忙活下來，廚師們擦凈手走人，只剩墨文生一人收拾鍋具盆盤，使其各歸原位，還得把檯面死角清理得一乾二淨。
將拖地的拖把洗凈，墨文生一天的工作也結束了。帶着疲憊回到宿舍，宿舍里煙霧繚繞，他一進去就咳嗽個不停。
“喲，我們的書法家回來了，哈哈，要不要抽一根？”室友遞過煙盒在他面前抖了抖。他兩手推開搖頭。
“怎麼，不喝酒，連煙也不抽？”
“不抽！”
“呵呵，他啊，就是個怪人！”旁邊另一個人說到。
“你是不願意抽呢，還是不敢抽呢？”
“就是，難不成你怕老婆？”
兩室友一人一句，墨文生脫去外套坐在床頭。
“我沒老婆！”
“那就是怕女朋友咯？”
“沒女朋友，我跟煙無緣，一抽就流鼻血！”
“看吧，果然是個怪人，怎麼又要幽會你的情人去了？”室友見墨文生穿上一件黑色外套走到陽台便笑着打趣。
墨文生回頭笑笑轉身在陽台的一張桌子上奮筆疾書。
“這小夥子實誠，做事認真吶。”
“怎麼你也想練練字？”
“算了吧，我的手將來是要掌勺的。”
“走吧，出去溜達溜達，聽說附近開了個酒吧，瞧瞧去。”
“這附近也有酒吧？真是奇葩，不過去瞧瞧吧，反正沒事，墨文生，你去嗎？”
墨文生充耳不聞。
“他已經着了魔了，叫他還不如去叫個鬼來…”
兩人一走，室內立馬安靜下來，墨文生勾起唇角，神色痴迷，靜謐的夜，涼風習習，穿過窗戶縫隙，同月光一道溜進屋來，為他一人喝彩…
每天早晨，墨文生第一個起床，那時月亮依舊高懸，他輕手輕腳走到陽台，不聲不響地寫着古文字，這時的鬧鐘指針才指着四點，待到疲乏時他再回床上去補個回籠覺。
中午的廚房算是最繁忙的，尤其是假期里，人人忙得團團轉，沒有片刻閑暇，連上廁所都得憋着。
廚師長炒完最後一個菜，讓新來的小夥子端走，這才把火熄滅。“墨文生，過來把鍋端去洗了。”
墨文生應聲而去，伸出兩手就握緊鐵鍋的兩耳，隨着嗞嗞一聲，兩隻手瞬間彈開，鐵鍋也砰咚一聲掉地，隨後一陣哄堂大笑。
“好燙！”墨文生眼角都冒淚花了，可真疼。
“知道燙就對了，以後就長記性了，哈哈！”
墨文生不動聲色，紅腫着手拿過兩張抹布墊在手下，將鍋拾起畢恭畢敬地洗刷乾淨！廚師長見了連連點頭“小子，有出息，下次你來炒菜吧！”
“真的？”
“當然，這樣我也輕鬆點不是！”
“謝謝廚師長！”
自此，墨文生如願成了一名真正的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