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作弊什麼的，有意思
“患者於麻疹後期旬余，身熱口渴，初牙齦腫痛，次日齒齦邊變黑，迅速腐爛，口唾血水，穢臭難聞，大便燥結、三四日不行，小便短黃，舌質紅絳，苔黃，脈數。”
與方才短短一句不同，林五姑娘這次說得詳詳細細，明明每一個字都聽得進去，可組合起來的意思，卻讓周妍雪有些懵。
這和她想像中的題目不一樣！
她回頭望向舒素，眉頭微微蹙起，一雙明眸透着意味不明。
舒素卻瞬間領悟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她並不曾找人動手腳，更不至於去故意提高難度啊！要知道被下賭注的人可是有她的，巴不得周妍雪能順順噹噹地贏！
但這個，倒是提醒她了……
她微微一笑，沖她比了一個手勢，無聲道：我會處理的。
周妍雪同樣懂了，面上卻不表示出來，睜着眼茫然不已，目送她匆匆離去。
而在她們這一來一回間，陳妍霏已經答題了。
“此病症為牙疳，乃麻疹后餘熱火毒上攻齒齦，急宜瀉火解毒消疳為治。”
“處方為石膏、水牛角粉、玄參、連翹、黃芩、牡丹皮、竹葉、蘆薈、銀柴胡……”
毫無疑問的，她又拿下了一分。
“恭喜陳妍霏小姐姐再拿下一分，我們這個比賽是五局三勝，若是再奪下一題，就是非常漂亮的勝利了。”
林五姑娘的語氣難掩歡快，本以為會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呢，沒想到會成為陳妍霏單方面的吊打。
她對兩人都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周妍雪成天都是一副溫婉體貼的面容，看久了實在令人倍感無趣，又不是真的觀音菩薩座下的金童玉女，怎麼可能一點兒私心都沒有？
太過完美的本身，就是一種不完美。
周妍雪相信舒素會擺平，也自信於自己將取得最後的勝利，可被林五姑娘這樣擺在明面上，就很難看了。
她輕咳了聲，小臉泛白，纖細的身影微微搖晃着，是強忍着身體不適又故作堅強的惹人憐惜模樣。
自然而然的，就吸引了一眾的注意力。
想要將其忽視，直接念題乾的林五姑娘，以及站在邊上也沒有去扶一把的陳妍霏，都收穫了不少不贊同的譴責眼神。
“妍雪好像不太舒服啊，不如再等等吧！”
“就是啊，一個小小的比賽不至於這麼較真吧，陳妍霏你的功利心也太重了。”
“林五姑娘，你快別把看好戲的心思擺在臉上了，都是同窗一場，也不顧及着點。”
……
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將明明什麼也沒有做的陳妍霏和林五姑娘批鬥得體無完膚。
其中心的女主角，則是面露感激之色，同時堅韌道：“我沒事的，只是一些老毛病，緩緩就好，謝謝你們的心意，你們果然都是心善的好姑娘。”
林五姑娘下意識地望向陳妍霏，無聲地動了動唇：這意思是說，我們是心地不善良的壞姑娘。
陳妍霏挑眉，輕輕地笑了，三言兩語就被擋槍使的善良，她確實要不起。
林五姑娘簡直想要為她豎起大拇指，姐妹會說話就多說一點呀！
周妍雪的餘光一直都在注意着她們，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應，默契十足的模樣好似在對着自己無聲的嘲諷，她的手微微揪緊，眼瞼垂落。
沒關係，她再拖拖時間，等舒素回來就行了。
比賽突然喊了停，周妍雪那也特意讓人給她搬了椅子，她的丫鬟在旁邊精心伺候着，一人打扇一人奉茶，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彷彿她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真誇張，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沒有公主命，還非要有個公主病。”林五姑娘看得一陣無語，忍不住湊到陳妍霏跟前，跟她咬耳朵吐槽。
陳妍霏笑笑，不經意地望向周妍雪，只見她眉頭輕蹙，就差個西子捧心的動作了。
不知怎麼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些旁的畫面。
暴雨中，一身狼狽的周妍雪倒在地上，神色扭曲而瘋狂：“不，這些是我的，這一切本該是我的！”
她朝着前方的人影爬過去，拚命想要抱住那雙黑色的靴子，可那人卻毫不猶豫地踢開了她。
“陳妍霏是我的替身！你要找的人是我，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幫你的！”
驟然聽着自己的名字，陳妍霏還處於沒有反應過來的狀態，就聽到那雙靴子的主人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
“你不配提她。”
細聽之下，這聲音似乎也有些耳熟。
陳妍霏微怔，使勁地想要去看清楚他的模樣，一層大霧卻將人包圍着，她只能看到一個朦朧的身影。
男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注視，眼神逐漸落在她的方向，可前方卻突然泛起了耀眼的白光，刺得她被迫閉上了眼睛。
縱然沒有看全，可是這個男人，給她一股隱隱約約的熟悉。
……
林五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志氣相投的小夥伴，說得正高興，就看到了小夥伴神情恍惚，面上帶着不正常的慘白。
她一慌，忍不住拽了拽小夥伴，連聲喚道：“……妍霏，你怎麼了？”
耳邊的聲音逐漸讓陳妍霏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才重新變得清晰。
周妍雪依然是那個被伺候的小公主，這兒也不是什麼山腳下，更加沒有下雨，入眼間皆是女院的同窗，男性除了特意請來的評委和小廝外，再無他人。
陳妍霏蹙眉，她方才是怎麼了，突然出現在她腦海里的畫面又是什麼情況？
還有，周妍雪所說的替身，以及那個神秘的男人……
見陳妍霏沒反應，林五姑娘越發著急了，她的手冷冰冰的，額頭還冒着冷汗，怎麼看都不是沒事人的樣子！
“妍霏，你真的沒事嗎，你說句話呀，別嚇我。”
焦急而關切的聲音再次將陳妍霏拉回現實，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變化，她用帕子隨意地抹去額前的冷汗，笑笑道：“沒什麼事，可能是天氣太熱了，一時受不住。”
林五姑娘看着熱辣辣的太陽，哪怕她們現在是站在樹蔭底下，也避不開熱浪翻滾。
是以，她全然相信了陳妍霏的話，“有可能，畢竟這天兒容易中暑，就像隔壁的周小公主。”
再談起周妍雪，陳妍霏仍然想要回憶方才腦海中湧現的畫面，可現如今不管她怎麼努力回想，也只餘下一個朦朧的畫面，其中的人與景、與物，皆看不真切。
唯有聲音，依然清晰。
她強行將其壓下，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只是對周妍雪暗暗警惕了幾分。
也許，她可以派人盯着她了。
見陳妍霏的臉色不好，林五姑娘擔心她真的中暑了，便想着要趕緊速戰速決：“周姑娘若是休息好了，咱們這比賽可就要繼續了，不能大伙兒都等着你一個人啊。”
為了堵住周妍雪的口，林五姑娘又道：“咱們的課業也是很緊張的，若是耽擱了，你也賠不起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就像是一把刀架在了周妍雪的脖子上，她哪能背下耽誤眾人的鍋，只能溫聲細語地表示自己休息好了，隨時可以繼續。
暗暗給林五姑娘記下一筆，周妍雪慢吞吞地被丫鬟們一左一右地攙扶起身，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再爭取個一星半點的時間。
她不住地開始祈禱，希望舒素對得起她的期望，回來得再快一點。
林五姑娘看着她磨磨蹭蹭，不耐煩的情緒在眸中一閃而逝，迫不及待地開始讀題：“好了，我們的第三題是……”
“且慢！”
一記嬌斥響起，強行地將林五姑娘打斷，眾人紛紛望去，只見來人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舒素，她的身後跟着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全是被家丁壓着過來的！
舒素難得強硬，擲地有聲：“這場比賽不公平，陳妍霏早就在暗中做了手腳，我們不比了！”
周妍雪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舒素果然沒讓她失望，這一手絕對會讓陳妍霏認栽！
明面上，她已經做出錯愕又吃驚的模樣：“怎麼可能，妍霏不是這樣的人，再說她剛剛的表現那麼好，遠超過初學者的水平了，怎麼可能會使這等不入流的手段？”
陳妍霏平靜地聽着，甚至還有心情分析。
先是肯定了她的為人，其次又暗示她水平高，接着點出她的初學者身份，一整套下來，看似為她說話，實際上是在坐實她作弊的真相。
她能鎮定，已經認下小姐妹的五姑娘無法鎮定，氣急敗壞道：“舒素我警告你啊，話不能亂說，你有證據嗎？”
舒素輕蔑地笑：“當然，不然你以為我身後的這些人是來做什麼的，你們也別低調了，都抬起頭來，自個說說吧。”
被家丁壓着的小廝與丫鬟被迫抬起頭，看得評委們一一皺起眉頭，這是他／他家的下人！
“先生，您是懸壺濟世的大夫，一貫受人尊敬，小的實在不忍您的名聲受到阻礙，才不得不站出來的！”
“這位陳妍霏陳姑娘，根本就沒有真才實學，就算您礙於情面不得不幫着她，可日後等她學成，也只是一個坑蒙拐騙的江湖游醫啊！”
“先生，奴婢也知道您的好心，可這位姑娘不值得的，夫人已經知道了，說是要將百兩銀子都帶回娘家，好叫您長長記性。”
被一一點過名的幾個大夫再聽到最後一句話時，都明白過來了，他們醫術高超，時常初入深宅大院，早就養成了將一句話掰碎了聽的習慣。
三人眼神微閃，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