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選秀
朝廷選秀的消息沒兩日就大告了天下,負責此事的是當今太后與皇后。
朝廷和衛王府的關係,沒有比皇家人更清楚的,太后得知此事,只是與皇帝淡淡道:“既是皇帝的意思,哀家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連皇家的公主衛王府都不曾放在眼裏,朝臣的女兒陛下以為衛王府會如何看待?”
在聽到皇家的公主那一句時皇帝的眼中便已露出了殺氣,然也僅僅是如此。
“那母后以為當如何?當年錦繡妹妹嫁進衛王府換來的是什麼?再往上朕的姑姑長寧公主下降西寧府又活了幾年?公主他們尚且不看在眼裏,那便從臣子裏選罷。也免得宗室覺得我們母子寒了他們的心,且留着他們女兒過他們的逍遙日子去!”皇帝冷冷道。
連皇帝都不能拿衛王府如何,她一個太后又能如何?
太后捻着手中佛珠,“既是從臣子裏挑,想來也得十四以上方行。聰明人有聰明人的好,可太過了便不行。笨人有笨人的好,但太過愚笨只怕活不到出京那一日。陛下,你給哀家找了個好活兒干啊!”
皇帝神色難看,“不然如何能拜託母后。只盼着這一回能有些用,這些年朕也累了。”
當年衛王府為朝廷立下大功得以封王本也是應該的,只是朝廷給的優容太甚,竟養虎為患。
這些年朝廷不是沒想過婉轉的法子,只可惜衛王府一直戀權不肯與朝廷和解,這賜婚竟成了唯一能與衛王府交流的法子。
想到衛王府的鐵騎,皇帝露出志在必得的眼神來,“這西寧的主人早該換一換了。”
……
平陽侯府接到聖旨,入選的有家中長女與次女。
長女是裴金玲,次女為裴如意。
裴金玲跪下接旨時心態平和,唯前方接旨的方氏手有些抖。
宣旨的太監掃過方氏身後的兩位姑娘,暗暗在心中點頭,輕輕將聖旨放下,“夫人還將聖旨接好嘍!”
嫁去天高地遠的西寧,還是跟朝廷不大對付的衛王府自然沒有臣子願意。
可那又如何?君叫臣死,臣就不得不死。
將宣旨的太監送走,方氏將聖旨請去了祠堂,才回頭叫了裴金玲和裴如意來見自己。
“朝廷的旨意,你們也聽到了。衛王府,一品王爵,世襲罔替,堪比皇族。聽起來風光得緊,可西寧是什麼日子想來你們並不知曉。”方氏看着面前的兩個女兒道。
西寧過的是什麼日子,裴如意不知道,裴金玲卻在江南聽說過不少,說難聽點是流放之地也不為過。
這樣一個地方不管是去當誰的妻子,過慣了京城好日子的姑娘都受不了那的風土人情。
方氏盯着眼中掩蓋不住光亮的庶女,下意識皺了眉,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溫溫柔柔,“西寧遠在京城千里之外,聽聞一年有半年是冬季,下起雪來能蓋過半膝,年年有百姓因大雪而喪命。”
“我在江南時有見過從西寧來的商賈,聽聞哪怕是大戶人家每日吃的用的連江南一般的富戶都不如,只簡單的粗肉糙米,連素菜都難得幾樣,的確不是個能過日子的地方。”裴金玲也跟着道。
方氏久居京城還不知西寧境況慘到這種地步,驚訝失口,“竟差到如此境地?”
裴金玲點頭,“俞家與西寧的一些商戶有生意往來,那裏除了軍戶少有人能常住,每年要向江南兩湖各處購買大量糧食、粗棉布、藥草等。稍貴一些的東西,在西寧都無市場可言,因而連商戶往那邊走的也極少。”
那樣一個地方,方氏聽到這就已經不想再多聽,“你們姐妹切記進宮后莫要冒頭,等回來后我便將你們的婚事定下。都是京城的好兒郎,家世不低、人品上乘,無需去爭那幾品誥命而常年受苦。何況朝廷和衛王府的關係也不大好,咱們勛貴人家也萬不可去湊那樣的熱鬧。”
勛貴家和文官家可不一樣,哪怕平陽侯府這樣八百年都沒摸過兵權的人家也怕被皇帝疑上。沒了這世襲罔替的爵位,平陽侯府就什麼都不是了。
裴金玲和裴如意紛紛應聲,“是。”
方氏也得忙着看更多的女婿人選,好給兩個繼女謀個夫君,免得下回有個什麼意外自家又被抓去湊人頭,難得厲聲一回,“既是明白了便下去休息罷。記住今日的話,誰若敢有攀富貴之心,也別怪爹娘絕情!”
姐妹二人一道從方氏的院子退出來,裴金玲走得比裴如意快上半步,沒走幾步便被裴如意叫住。
“阿姐。”裴如意有些期期艾艾。
裴金玲知道她想問什麼,回頭道:“正好我們姐妹好久沒一道喝茶了,今兒正好有空,妹妹不如到姐姐的院子坐坐。”
裴如意立馬歡喜上前,挽住了裴金玲的胳膊,“阿姐說得是!”
阿秀泡了一壺茶,分別給兩個姑娘一人斟了一杯,就退了出去,連門外守着的丫鬟都往外退了十尺。
裴如意端着茶杯在手中摩挲並不急着喝,而是看向裴金玲,眼神有些虛,“阿姐。你跟母親方才說到西寧,那裏真有那般苦?”
裴金玲一臉戲謔看她,“若是不苦,朝廷為何把那些罪大惡極的犯人往西寧流放?難不成朝廷還能是叫他們享樂去的?”
裴如意聽得臉一紅,聲音小了許多,“良民如何能與犯人相同。”
“你是想問衛王府吧?”裴金玲喝了一口茶后悠然問。
裴如意也沒否認,她知道自家大姐喜歡別人能直來直往,“阿姐你也知道,我只是個庶女……”
庶女在平陽侯府也沒受薄待過,俞家也好方家也好,逢年過節都沒少過她那一份。也不知她這一份不甘從何而起。
“待你出嫁,想來嫁妝至少能值三五千兩,我再與你添妝五百兩如何?”裴金玲沉吟一會兒后問。
裴如意臉更紅了,但她知曉這是個機會,聲如蚊吶般大小,“我聽聞母親給阿姐準備的嫁妝里有好幾處鋪面,也不知妹妹……”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裴金玲算是明白裴如意的不甘從何而起了。
可出身就擺在這裏,哪怕平陽侯對待三女公平公正不偏半分,各自母親的出身、未來夫君的聘禮都決定了她們的嫁妝不可能一樣。
“五百兩在京城也能買一兩個鋪面,只是如意你當知道,做生意值錢的從來不是鋪面,而是做什麼行當、能不能做大,或者細水長流也行。你若是更喜歡鋪面,我也就將五百兩銀子換做鋪面是一樣的,只是你要學着自己去打理才行。”裴金玲也沒嫌銀子變鋪面有多複雜。
她從來不是小氣的人,五百兩銀子在京城買不到好的鋪面,但位置次的,要經營得好細水長流下去也是一筆不小的銀子。
且因為鋪面不大,流水不多,反而不招別人的眼,就算是夫家怕也不好意思在裏面佔過多便宜,反而能全數落在裴如意手裏。
裴如意咬着唇,看向裴金玲的眼神水靈靈的一腔情誼沒得放一樣,“那就多謝阿姐了。阿姐日後若有差遣,妹妹萬死不辭。”
可不敢叫她幹什麼,裴金玲道:“待會兒我便叫母親找個京城的中人來,且先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子轉手,要有且先定下了,你試着管兩年,想來到成親的時候也有了經驗。”
裴如意歡喜起來,對衛王府的好奇卻沒有消下去,“衛王府好歹也是王府,一年朝廷的俸祿都不知有多少,想來日子也不該差到哪去吧?”
裴金玲看她歇了心思便多說了點,“想過得好,那也得西寧有才行。王府不差銀子,那十萬將士可都指望着朝廷的軍餉能按時發放,衛王府在西寧軍中的威望難不成靠嘴皮子才換來的?”
也就是衛王府的銀子很有可能會補貼軍中,這要錢沒錢哪怕地位再高住在那等艱苦之處也沒什麼意義。
裴如意點了點頭,對衛王府的心思算是歇了,畢竟她也明白自己出身,一個庶女要嫁個讀書人日後靠着夫君當上一品誥命還有可能,這嫁給衛王府的怕也輪不到她,連她阿姐的可能都不大。
在阿姐那一坐,便坐出了五百兩銀子或是一兩個鋪面。
裴如意回自己院子的時候,腳都是輕的,臉上的笑意實在藏都藏不下去。
吳姨娘來見女兒,見狀就問:“今日有什麼喜事不成?二姑娘這般高興?”
對着自己生母,裴如意向來不瞞什麼的,便將今日之事說了,“阿姐說我成親時給我五百兩銀子壓箱底,被我換成了鋪面,阿姐明日就讓母親叫了中人來開始挑選鋪子呢!”
吳姨娘以前是管着平陽侯院子的大丫鬟,當年俞氏有多少嫁妝她比自家女兒可清楚多了,“傻姑娘!五百兩都把你給收買了!你可知道你姐姐她娘當年有多少陪嫁?那拇指大的珍珠就足足有一盒,裝了八十八顆的吉利數,少說也得值數千兩!五百兩,還當不了別人的一個零頭!”
想到當年的大紅嫁妝,吳姨娘現下還覺得心裏砰砰砰響。
這些可都與她們母女無關,這一點自知之明裴如意還是有,“姨娘你說這些做什麼?待我出嫁時,難不成阿姐不會再給添妝?”
她倒是想圖點,可也得先前嫡母在才能,否則她何必每日巴着嫡妹一起,不就為了讓方氏給她說親和給嫁妝時能跟父親多說說好話。
吳姨娘知道自己女兒性子,再多說自己得招人厭了,就道:“姨娘來也不是來說這個的。就是姨娘先前跟丫鬟們聽到個消息,說是宮中要選秀了!”
裴如意看向吳姨娘,“姨娘打哪聽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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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金玲: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見二妹,跟她坐一回,虧一回。
裴如意:不是姐姐憐愛妹妹嗎?(紅臉
裴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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