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破廟
出遠門本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收拾細軟,告別親友,不過顯然對於陳樂一行人,會稍顯的簡單一些,至少真不會有什麼人來送行,也不會有太多的離愁。
牛姓婦人蒸了一屜饅頭,又弄了一罈子的腌豇豆,說是帶上路去吃。
呂大壯有些不耐煩的帶着這些粗糧上路,卻覺得日後跟着甘鷹一起,怎麼著也是頓頓有肉吃吧,沒太放在心上。
縣衙那邊給陳樂送來了二兩銀子,還有兩身換洗衣裳,還給自己穿了句話,若是混得不好了,便回寧城來,至少吃喝不愁,這些東西和話陳樂知道這應該是那位嬸嬸給自己留的,雖然在傳聞當中顧縣令非常懼內,但事實上,所有的傳聞都出自那位讀了很多書的縣令嘴中,便是藉著這個由頭,沒有讓人鑽了空子,事實上,每次陳樂見到那位婦人,光從談吐和面向看來,總覺得這應該是個婉約善良的女子。
滄海城在大洛的最東,從寧城出發,若是不做任何逗留,大概也要經百桑,東平,陳留,任城,廣陵五郡,約莫有一千三四百里的路程,以三人的腳程,便是走馬觀花,估摸着也要兩三個月才能到,當然,若是取一大段走水路的話,估摸着應該大半個月就能到了,但是這樣便是少了很多遊歷的興趣了。
陳樂建議呂大壯要不先回老家看看,畢竟也不過就兩三百里的遠近,倒也耽擱不了多少事情,畢竟至少也要讓你爹知曉你身在何方,呂大壯賭氣道,他倒是知道我在寧城啊,這些年來又來看我嗎?就是一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慫包,便是我出了什麼事情,他也照顧不了我的,還是等着日後我發達了,再回去瞧他吧。
三人剛出了寧城小半日,便是遇到了一場傾盆大雨,馬車也擋不了風雨,幾人尋了頗久,才在一個小山旁找了個可以避雨的破山神廟。
片瓦這頭,總比外面好些,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了,三人便是在山神廟找了些爛木條子在裏面生起了火堆來,用火力來烤乾濕了的衣裳,陳樂和呂大壯索性脫光了衣裳,用長木條撐着烤衣服,甘鷹則是坐在火堆旁,臉色微紅。
三人飢腸轆轆,想到了牛姓婦人給自己準備的東西,打開了包裹,一大包的白面饅頭,還有一小罈子的腌豇豆,搭配起來,卻也是別有滋味了。
外面風雨交加,山神廟內火焰取暖,還有食物可以飽腹,倒也不算太糟糕,而就在此刻,山神廟外傳來一陣陣的馬蹄踏泥飛濺的聲響,然後便是一聲聲馬停嘶吼的聲音,很快,三個穿着蓑衣的漢子從山神廟外走了進來。
三人各自背着一個厚重的包裹,見到廟裏是三個少年郎,眉宇間倒顯得輕鬆一些了。
那領頭的漢子,一邊卸下了斗笠,一邊笑道:“廟裏居然有人,不介意我們一起避雨吧。”
陳樂說道:“沒事的,我們也是路過避雨的,廟雖然不大,但還坐得下,不礙事的。”
說話間,陳樂看了一下三人,陳樂雖然沒出過寧城,但不代表陳樂沒有眼力價,這三人身上卻又股子草莽氣息,都是配着兵刃,那領頭的漢子身後的兩個漢子,更是將手摁在腰間,許是下一刻便能抽刀,戒備異常。
“那就謝謝了。”
那漢子尋了個地方,將蓑衣也脫了下來,只是卻沒有將那三個沉重的包裹給卸下來,也是點起火來,默默的吃了會幹糧,便在一旁假寐。
雨一直都沒有要停下來,而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眼見今晚,就要棲身破廟了,陳樂本能的覺得這些人有些危險,當然最好便是兩邊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便是各自離去。
甘鷹很快便是犯了酒癮,離開寧城的時候,他並沒有帶什麼東西,就是帶了三四罈子烈酒,這位來自北地的公子,喝酒如喝水,灌了一大罈子酒下肚,卻是臉色不變,只是酒釀醇香卻是引得蹲坐在一旁的三位漢子酒蟲蠕動,一位厚髯漢子最先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三人面前說道:“小子,能否賣壇酒喝?”
說著便是甘鷹那壇好酒,這可是寧城裏最好的烈酒,別名醉百里,名字雖然有些誇大其詞,但是每一罈子都要一兩銀子,若不是甘鷹這般富戶,那絕對是捨不得買來喝的。
甘鷹也非吝嗇的人,若是性情相投,且送一兩罈子也是無妨的,只是那厚髯漢子的手太快了,有些惹惱了甘鷹,甘鷹便是以更快的速度將那壇酒捲入自己的懷裏,不給情面的說道:“我的酒,不賣。”
那厚髯漢子手落了空,有些羞惱的說道:“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能喝的完這麼多的烈酒?便是貴些賣我,我也能夠買得起的。”
被酒蟲勾出了魂魄的厚髯漢子,卻不明白,眼前這個穿着華貴的青年壓根就不短銀兩,便是一手伸進了包裹,抓出了一隻白晃晃的銀錠子,在陳樂看來,這至少有三兩重,而且成色可要比,自己包裹里那些碎銀來的好太多了,而且這人隨便一抓,卻是抓出了這麼一錠銀子,看這人穿着打扮,也不似一個隨便能夠將三四兩銀子丟下而面不改色的主啊。
“老五!”此刻,那個領頭人卻忽然大聲的叱喝道:“喝酒許是會誤事,更遑論別人不想賣。”
那中年人面龐乾淨,眼神溫和,卻不怒自威,讓那個厚髯漢子丟了個惱怒的眼神卻是往回走去,剛那個厚髯漢子沒有發現,但是這個面龐白凈的中年人卻發現了甘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一手,這動作可要比一般人快了不少,更何況那少年,之前還痛飲一罈子烈酒,這人不可貌相,海水難斗量的話可一點都沒錯。
甘鷹大聲的說道:“我想給的東西,可以分文不取,但是我不想給的東西,便是千金也難買。”
那個中年人隔着火堆對甘鷹擺手道:“是我這位兄弟唐突了,這位小哥千萬別見怪。”
甘鷹冷哼了一聲,也沒再說話。
兩邊又再次安靜了下來,只是氣氛卻要比之前更為緊張一些。
陳樂憂心忡忡,低着頭,近乎耳語之聲的說道:“甘公子,大壯,這三個人不簡單,你我夜間還是防備一些。”
甘鷹不屑一顧回了一句:“便是不來招惹我,我也不會招惹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