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石林牙

燕京析津府曾經的輝煌就象此時西山頭上的殘陽一般，不多時就會徹底消失在虛無之中。

燕京的民眾心情壓抑地歷害，一連串壞消息讓街上歡叫的小娃也顯得沉默起來。

大遼皇帝又要圍獵，燕京在他心目中並不是一個遊玩的好地方，這裏被長城所包圍，看着居庸關、古北口這些要塞和密佈的烽火台，沒有一絲情趣。

呼圖裡巴山，那裏有肥美的草原，珍珠般的湖泊，群山巍巍，飛鳥清鳴，還有海冬青這樣的神鳥，是完美的狩獵場所。

大遼皇帝常年在那裏遊玩，駿馬、飛鷹、獵狗可以讓他放飛自我，浪漫飛翔。

夜色漸暗，燕京城原本不多的熱鬧彷彿被一把無形的抹布擦去，無論是外城還是內城，一座座冰冷的建築無聲無息趴着，顯得無精打采。

城西一座府邸的後院燈火未滅，紗窗映着兩道身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映成趣。

房中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不過矮胖的丫鬟臉上全是焦急之色。

“小姐，蕭奉先領着一隊人馬守在府外，說是保護，其實是監視小姐，大遼皇帝肯定沒安什麼好心，咱們怎麼辦呢？要不要硬闖？”

對面的少女眉頭微蹙，淡若清風的臉上，難以掩飾地流露出心中波瀾，溫婉清麗的容顏上，彷彿有着黃昏落雨的清冷。

她個子高挑，頭髮烏黑，黑亮的長發披在肩頭，宛若黑色的瀑布一樣，柔順光滑。

大夏皇帝李乾順的女兒——文川公主李海霞，現任西夏一品堂堂主。

李海霞看着心腹丫鬟珠兒，輕輕搖搖頭，輕聲嘆息。

“大遼皇帝如此昏庸，這等關頭還有心情前去狩錯，據咱們探子來報，完顏阿骨打已經開始整軍，準備奔襲上京，要讓大宋的使臣見識女真人的勇猛，在談判桌上爭取到更大的籌碼，依我的估計，宋金聯盟勢在必行，大遼危矣！”

珠兒心如火燒，哪裏還管什麼宋金聯盟，走過來拉着李海霞手臂直搖。

“小姐，理那些作甚，明天就要前去呼圖裡巴山，小姐你可有脫身之計？皇帝只怕不會放過小姐。”

大遼皇帝好色如命，在燕京竟然自亂輩份，召燕妃蕭觀音進宮伺駕，毫不顧慮蕭氏一族的感受。

耶律屬契丹族姓，而蕭氏屬奚族姓，當年大遼第一任皇帝耶律阿保機起兵時，契丹族和奚族同為大族，按理很難合力一處，但奚族以大局為重，服從契丹族領導。

耶律阿保機建立大遼后留下遺訓，遼國皇帝必須由耶律姓之人繼承，而皇后必娶奚族之女。

大遼其實為耶律族與蕭族共有，耶律延禧的亂輪行為使得整個奚族已經離心。

現在，他又看中西夏女婿的親生女兒，

主僕已經覺察到危機，今晚必須離開燕京，不然去了呼圖裡巴山，必然難逃大遼皇帝的魔掌。

“大石林牙到。”

外面響起了侍衛的聲音。

珠兒有些慌亂，“糟了小姐，林牙這個時間來找小姐，只怕是奉了皇帝之令，咱們…”

李海霞喝一口茶水，穩了穩心神。

“珠兒，是禍躲不過，咱們就去會會他。”

……

廳中站立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年約三十上下，身材足有八尺，頭戴潔白簪纓貂裘帽，身着五爪騰海白蟒袍，繫着碧玉金絲腰帶，國字臉上儒雅帶着威嚴，雙眉怒掃，虎目帶着藍光，一幅掩口髭鬚將陽剛之氣盡顯。

此人正是遼太祖耶律阿保機八世孫，大遼王朝唯一的契丹進士，人稱“林牙”的遼興軍節度使耶律大石。

“文川公主。”

“林牙。”

看着李海霞冰肌玉容的模樣，耶律大石微微有些失神，臉色一紅，將眼神飄向別去。

耶律大石天生聰穎，詩書琴畫無一不精，騎射百步穿楊，一身武藝更是冠絕天下，本以為可以站在狼山之上俯視碌碌凡人，不想遇上她之後自己高高在上的那顆心卻跌落凡間。

大遼第一美人蕭觀音，曾經對自己脈脈含情，不過他更喜歡溫柔賢惠的蕭塔不煙，對蕭觀音那種權力欲極強的女人避退三舍。

耶律大石與蕭塔不煙感情非常好，雖然成家已有數年，但依然猶如新婚燕爾。

為什麼每每看到這位西夏公主，無數美人嘲笑自己那顆缺愛之心就會跳動得非常歷害？

李海霞熟悉男人看向自己那種目光，特別是那種別有意味的目光。

大遼皇帝耶律延禧是充滿淫邪的眼神，隨時就想剝掉自己衣衫。

這位大石林牙的目光，卻是非常矛盾，雖然也帶着男人那種渴望，但更多的卻是猶豫與遲疑。

所以她很小心的處理着與大石林牙的關係，在燕京城中，只有這位男人讓自己稍微心安。

女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對安全感非常看重。

正在胡思亂想，林牙的聲音飄了過來。

“公主，明天就要前去呼圖裡巴山圍獵。”

李海霞雙手很自然的扣在腰間，微微欠了欠身。

“謝林牙關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耶律大石聞言，那濃密的眉毛和髭鬚都抖動了幾下，好似在無聲嘲笑，李海霞也注意到對方表情變化，心中微微一沉。

果然就聽他說道：“你我之間，就不用遮來掩去了吧，這次你在燕京呆了不短時日，天天戴着面具敷衍，不累嗎？”

李海霞面部依然帶上標誌性微笑，卻不發一語，顯然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珠兒連忙端來茶水緩和一下氣氛，卻被耶律大石揮手止住。

“此處不用茶水，某在這裏呆不了太長時間，是走是留，很快就會有一個結果。”

他常年處於高位，統率遼國大軍，說話中不自覺就會帶上軍伍習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林牙越和你客氣，就表明根本沒把你當成朋友，只有直來直去，才能說明你在他心中的份量。

林牙聲名很盛，李海霞雖然從小得異人傳授，劍術精妙高超，但自問沒有半分把握可以戰勝他。

袖中有一把短劍名“飛虹”，是為敵人或自己留下的，十年磨練早已經心劍合一，此時她感覺到飛虹劍開始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