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傻人
對上元老太太不善的目光,她聳聳肩,這可不是怪老太太麽,她自己應了人家的事情,又給反悔,還想把人家的錢給扣下來,她拿來的這個底氣?指導員這個職位連個村官都算不上,辦不了大事。
可是人住在高家嶺,要是故意為難,那整人的法子就海了去了,雖說也吃不了什麼大虧,但是心裏噁心吶。
而且高建才本來就是個心胸不怎麼大的人。
“之前的事情...咳。”她見元老太臉色越發不好看,不禁正色:“孫媳婦也不是故意提起這事情,現在總不能當這事情不存在,指導員就不找咱們麻煩,要想這事情能翻篇,人家不開口,咱們還是得想想辦法。”她說。
元老頭總算是給了個正臉,他是家裏的頂樑柱,自然知道不能爭這一時之氣,其實姚曉漁提起來,他心裏就有了計較。不過這會兒那話去問姚曉漁,自然想讓她來“解決”。
姚曉漁呵呵一笑,覺得這老頭心思也明顯不過。他這人就是愛縮脖子不管事。讓別人去忙活。
她也懶得賣關子,就說:“這回高芳芳不是要結婚。咱打聽一下,看看能不能弄點禮送過去,最好是找個兩家關係不錯的。”找個這樣的人牽線,接着結婚的理由送點禮。高建才又不是什麼大官大戶的,你賣個好,這事情不就過去了。
再說折騰也折騰元家一個多月了,還有完沒完了....
她說完,元老太還想說話,到底是咽下去了。她可沒能耐把這事情掀開。畢竟這事情就是她惹出來的。為了這事情,元老頭有半個月沒給他好臉色,臊得她沒抬得起頭來。連帶去問候馮家怎麼接手了姚曉漁工作的事情。
王孟蘭一聽,也不由得問:“那這禮....”
姚曉漁說:“還是得找個人去問問。”
送禮也要知道人家缺什麼呀。什麼臉盆痰盂,人家不缺這個,送了也沒有起到作用。還有就是她不太明白怎麼高芳芳和趙東明這事情弄得這麼快。着實把人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事情她覺得最好從知青嘴裏打聽一下。
說起趙東明,在這一屆的知青里,算是個風雲人物,聽說他在高中就是什麼詩社的社長。文采出眾。人也長得好看。估計是得不少姑娘青眼的。
他來高家嶺時間不長。姚曉漁去問了姜向萍。她算是這幫知青的老大了。平時有什麼事情,村裡幹部直接就同志姜向萍,叫她挨個通知知青們。
她聽了姚曉漁的話,便說了個人名來:“我聽說這一屆都是不同學校來的,你要問趙東明,那只有程嘉禾跟他一個學校。你找她問就是了。”
程嘉禾也恰巧在元家,不過她住的是原來那間姚曉漁住的小房子,被野豬拱了。後來元老頭找人修補好了。只是兩塊牆壁還是顏色不一樣,一個是淺褐色,一個是土灰色(後面加了石灰)。她吃飯都是把飯帶到屋子裏吃。所以她只打了個照面。並沒有跟程嘉禾說話。
她來元家比較勤,就碰到好幾回元松和高新苗。高新苗最近看到元松,總是忍不住把視線挪到他脖子上。
元松也遮遮掩掩的。他不好跟人說。但是高新苗一眼就看出來他領口縫合的口子,又氣又着急,失聲喊道:“你的衣服。我...”她說那天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到她不小心把麥稈堆在鬆動的土坡上,叫程嘉禾給摔了。然後元松去拉她的情景了。
她本來就着急,這下一喊,眼睛裏兩汪眼淚就全掉下來,把元松也嚇了一跳。連忙擠出笑來,輕鬆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嗨,我沒把這事情放在心裏啊。你別哭呀。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跟高新苗也算是從小認識了。他媽說高新苗是個吃苦人,這話在農村,是讚美的話。他也覺得高新苗特別會幹活,從小就是這樣,一句苦也不喊。
可是他自己就不行了。他上頭三個哥哥姐姐,自己是最小的一個,吃了什麼委屈都受不了。在元松的心裏,高新苗是他敬佩的姑娘。也是他的好朋友。直到她從來不哭的眼睛裏滲出眼淚,他都有些吃驚。她這樣一個吃苦耐勞的人,怎麼反應這麼大。
想想她家貧窮,心裏頭便有些安慰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聽到高新苗說;“那個程知青,元松,你能不讓她住在你們家...”
她開口就知道這話說錯了。果然,元松的神情有點不太好。他遲疑着說:“你是不喜歡嘉禾嗎?”
他覺得有點糟糕。
家裏除了金石和爺爺,其他人都不怎麼喜歡嘉禾。可是他想到那天程嘉禾摔在草垛里,她半邊臉都颳得滲出了血,還在安慰自己。見到他的衣服破了。嘉禾又幫他縫補起來了。他穿着那件破了的衣服被奶罵了個臭死。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可惜那衣服....
他只覺得嘉禾低頭的樣子特別好看,她半張臉都是朦朧的像是畫裏的人,她縫的衣服也特別好看。那塊地方雖然有些線鬆鬆垮垮還有線頭,可是在他眼裏,那件衣服比新的都要好些,穿上以後,他感覺帶着嘉禾手指頭的溫度....
他那天一直都不好意思,還是金石哥看到他心裏忐忑不安。
就跟他說,自己有鎮電影院的廢票。那廢票是他費了好大功夫要過來的。只要跟檢票的老頭說一聲,他保准讓他們進去。這不是他第一回幹了。上回是寶磨哥帶他去的。並且還說讓他不要說出去。
嘉禾答應他去看電影,不過他們沒看完半場,就被鬧事的趕出去了。他們又碰上了大哥和大嫂....
想到這裏,他臉跟喝了酒似的,半張臉都通紅。那兩張票都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他回來就挨了金石哥的罵,說自己不長記性。可是他真的忘記那兩張票塞哪裏去了。他只能答應他,說晚上去替他翻後山那片地的花生。他天沒黑就去了。
高新苗一直盯着他,看着他手裏冒出來的水泡,嘴上卻沒說程嘉禾的不是了。
等到入夜了。她一路提着鋤頭跟着元松屁股後面。看到他翻了一個坡,又穿過林子。然後藉著天光開始挖花生。心裏忍不住嘲笑元松。“這天黑成這樣,他還能挖出什麼來,真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