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老歷史
她光是一動不動,就能算作“本分”。更何況她肚子還有個娃娃。所以元家每一個能製得住她的。
姚曉漁就不一樣了。她之前還在隊裏開拖拉機,所以人人看她都要高看她。現在工作沒了。她也不下地幹活。每天往外面跑。
王孟蘭也只能旁敲側擊,讓她好好聽大隊長的話,好好去上工。因此她就開口:“你這個月也太不像話了。一聲不吭就跑去縣城,你們好歹也跟家裏打個招呼。”
她把姚曉漁拉下來說話。然後焦急的說:“這次治病花了不少錢吧?哎,我知道你們兩個年輕,都不知道手裏頭緊。過日子哪能不精打細算。我想了想,你去跟阿槐也說,以後每個月工資,我替你們存點錢。”
姚曉漁這才看出來,她對元槐的腿能治好,其實不抱希望。
她扯了扯嘴角說:“媽,你知道這錢花了,阿槐的腿我聽醫生說了,說有機會治好。”他本來就年輕,要是再拖個十幾二十年,那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姚曉漁希望把這事情明白跟王孟蘭理清楚,就要說那市裡醫生醫術可比縣城高明。而且這本身就不是特別嚴重的事情。
她打了個比方:“媽,你看我剛來高家嶺,那時候他還拄着拐呢。”
是個很長的樹枝還是什麼的做的。聽說是表姨夫做的。“他現在都能好好走路了,再去吃點葯,說不準以後跟常人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王孟蘭神情懨懨的。她還是想讓元槐寄錢給自己,也不能讓這兩口子亂花錢。
於是說;“我知道你的心意,不過你們還年輕,以後萬一有什麼事情,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阿槐現在有工資。家裏吃喝都有隊裏的口糧,花錢也花不到其他地方。”
姚曉漁就說:“等阿槐回來,媽跟阿槐商量吧。”她一副不管的樣子,王孟蘭心裏着急呀,她之前就是被姚曉漁這副樣子唬住了,以為她真是個聽話兒媳的模樣,其實並不是。
她們兩個人分家出去。兒子也大了...曉得聽枕邊風了。
要是姚曉漁不開口,元槐未必會聽她這個媽的吩咐。想到這,王孟蘭便深深看了姚曉漁一眼。她努力安慰自己,該操心的操心,不該操心的就不該多嘴了。可是她心裏始終有一個坎,讓她格外的不平。
就彷彿自己這個兒子,她花了近二十年的時間把他養大...可是轉眼,他成了外人。
她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印象里阿槐總是瘦瘦的,沉默的,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慢慢的長大的,成了別人的主心骨,而不是她一個人的兒子了。
想到這裏,王孟蘭神情更加沉默了。姚曉漁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又不是人家貼身的閨女,掏心掏肺的話,輪不到她來說。於是她就轉移了話題,跟王孟蘭說:“媽,這次指導員家請客,咱們家是打算怎麼送這個禮呢?”
王孟蘭回過神,見姚曉漁真在看着自己,彷彿在等她拿主意,王孟蘭詫異的問道;“怎麼得,這個禮還有講究嗎?”
姚曉漁也有點納悶,等一家人開始吃飯,她又提了這事情。果然,元老太太哼了聲,斜着眼睛看她,那意思不能更分明了。
高建才那個狗東西,平時就不是個人,上次讓他們幫忙不成,就記仇了。想到這裏,屋子裏老元家一家人的臉色都不好看。看向姚曉漁的目光里,也有點彷彿她問了個傻問題。
元玉翠更是怒氣衝天,她原來不用下工的!
現在元老頭盯着她,非要她改成個勤勞的名聲,好給她說親。按理說,元玉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著也該想想嫁人的事情了。可這方面。她卻要求極為苛刻。全家除了元雪菜捧着這大姐。其他人可是很不給面子的。
於是元玉翠就天天下地,連帶着人都黑瘦了一圈。
她把碗“砰”的摔在四角的木桌上:“那個高建才,天天就曉得給人穿小鞋,讓我去拔最荒的地,挖石頭最多的荒田,還給他送個屁的禮!”
元老爹也有點發愁,他看了看元玉翠,又看了看懷艷梅和姚曉漁。心裏那個難受勁兒。以前在高家嶺,就是元高兩個大姓,可是自從老大跟着曹老大去闖蕩以後。姓元的人就慢慢少了。後來一個村,高家成了大姓,他們反而要往後面站了。
老大為什麼出去闖蕩?還不是當時兵荒馬亂,世道不好。又四處都不平靜。隔壁的幾個縣就有個土匪窩四處搶掠,首當其衝就是富戶最多的高家嶺。如今禮堂和祠堂還能從磚瓦上看出曾經一星半點的風光。當時情況是,如果這邊不出來一個能相抗衡的土匪。那整個高家嶺可是完全暴露在土匪窩旁邊。
以前的規矩是,相鄰幾個村要舉薦個後生,去跟着“學土匪”其實也就是用武力鎮住其他周邊的土匪。保住一方安寧。高家嶺當時就是讓元家老大去“學”。待他拜完師傅,組織了人手后,這邊又給他按照規矩娶了兩房妻妾。一房是宗族族長之類的女兒,是正房,第二個肯定就是個自己喜歡的“體貼人”。
元家的老大娶了正房,然後生了寶磨兄弟和元玉翠,當時元家確實風光的不得了。不過也沒過多久,世道就慢慢變好了。
當時元家老大還幫着當時的解放軍送過糧食和物資。胳膊上還挨過國民d的槍子兒呢。可以說老元家在整個高家嶺,那是名聲顯赫又根紅苗正,就是出去遇到了人,誰還不說一聲英雄好漢。
可惜老大死了。
他沉痛的嘆了口氣,看向元玉翠的目光充滿了可惜,元家如今小輩都慢慢長大了。可是也不知道是前幾年用光了所有的運氣,後面長成的孩子呢,一個個都不頂用。他最看重的這個孫女,至今還沒找到人家,又養的這副好吃懶做的樣子。他心裏那股子難受勁兒就上來了。
他難得沒有對姚曉漁甩臉色,甚至也忘記這個不太喜歡的孫子和孫媳婦,一雙渾濁的眼睛,在他摯愛的金石,寶磨,玉翠上面打轉。
他又聽到姚曉漁說:“是啊,指導員估計是想辦法對咱們家出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