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鍾侯川恢復了些,大當家和四叔又給他做了副拐杖,他如今能自己自行走動了,大當家也放心不少,他得趕回寨子裏了,二叔沒了蹤跡,寨子裏就剩三叔一個人抗那麼久也夠受的了。長鯨想到這個親爹的德行,在他動身的前夕又拎着一壺酒,做了兩碟小菜去看他。

大當家:“也不知你二叔去哪了?這傢伙沒頭沒尾的,剛認了兒子人就跑沒影兒了。”

長鯨倒了杯酒給大當家道:“鍾侯川那小兔崽子說二叔去找阿墨他娘了,也不知是不是。”

大當家想了想覺得也有可能,隨後道:“你別老是沒上沒下沒大沒小的,我叫他小兔崽子可以,你不行,這天下就他受得了你的脾氣,你把他惹惱了看誰要你?”

長鯨瞅了一眼大當家道:“你這有了女婿忘了閨女是什麼毛病?我才是你親生的好吧。”

大當家反駁道:“你幾個叔叔寵你寵的還不夠?我在不管着點你就要上天了,老大不小的才好不容易嫁給這麼一個好脾氣的人,你知足吧,對人家好點。”

長鯨把大當家的酒杯搶過來,怒氣沖沖的道:“什麼叫我老大不小的才嫁給他,明明是你一直沒給我談成親事,我娘可在天上看着呢。”

大當家搶過酒杯來回道:“少拿你娘說事,就算你娘在,我今日也還是這個說法。”

父女二人鬥了幾句嘴,四目相對,相看兩生厭,最後倆人背對着對方坐着,一個也不願搭理另一個,坐了一會兒后,大當家又啟聲道:“我都沒見你為我哭過,那小崽子不過受了點傷,你就哭的那樣,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長鯨沉默了片刻小聲道:“我怕他又像當年一樣一睡不醒,也怕他會就此丟下我……那些傷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就他那弱的跟小雞崽似的體質,對他來說只怕死更讓他覺得解脫些。”

大當家嘆道:“當年他為了娶你費盡了心思,如今娶到手了,想來也不會把你拋下。”

長鯨低着頭看着兩個腳尖相碰,大當家也沒說什麼,坐了一會兒,倆人便散了。自鍾侯川恢復了大半,長鯨又搬回了鍾侯川那住。想着天色有些晚,鍾侯川大概已經睡了,長鯨十分小心的開門進去,見簾帳放下了,裏面好似閃着什麼光。

長鯨覺得有些奇怪,大熱天的圍什麼簾帳,便躡手躡腳的過去想嚇他一跳,不曾想長鯨拉開帘子,裏面空無一人,她的鬼臉和哇的一聲大叫,也全都撲了個空。不過長鯨倒是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簾帳內掛了一個花環,花環下垂着好多竹蜻蜓和草蝴蝶,床的四個角掛着幾個明燈籠,那些竹蜻蜓草蝴蝶上面大概被刷了層磷粉,映着燈光一閃一閃的。

長鯨輕輕晃了晃草繩,那些竹蜻蜓草蝴蝶就盤旋起來,隨着編織物的晃動,簾頂飄飄洒洒揚下好多花瓣,一陣接一陣的芬香,長鯨好奇裏面還有什麼便爬上去研究了一下,她剛仰頭一頂紅蓋頭就飄下來蓋住她的臉,長鯨揚手剛要扯開,一隻手就抓住了她。

鍾侯川:“我如今坐在這,哪有你自己掀紅蓋頭的理?”

長鯨猜不到鍾侯川又要玩什麼把戲,便陪着他演戲,鍾侯川不知何時準備了一桿喜秤,慢慢挑起長鯨的蓋頭,笑道:“這叫喜得良人,稱心如意。”

長鯨一臉嫌棄的看着他:“早幹嘛去了,現在倒是會裝神弄鬼的。”

鍾侯川又倒了兩杯酒過來道:“合巹交杯,白首不離。”

長鯨覺得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陪他玩玩也沒什麼,便同他喝了交杯酒,鍾侯川這才脫鞋又拉上簾帳向長鯨問道:“你想想還缺什麼?我一併補上。”

長鯨還真的十分認真的想了想他們成親那天的樣子,好像是缺點什麼,隨後長鯨恍然大悟道:“結髮,成親那天你一直是昏迷的,所以一切從簡,這些都沒有。”

鍾侯川笑道:“這個早有了,換一個。”

長鯨皺眉問道:“哪就有了?什麼時候有的,我怎麼不知道?”

鍾侯川笑道:“以前在寨子的時候你老逼着我給你梳頭髮,所以在我們成親之前我就結髮了,你若不信回去的時候可以去海棠樹下看看,我埋在樹下了。”

長鯨指着鍾侯川道:“隱藏的夠深啊你,我說呢,那段時間你還自告奮勇給我梳頭髮,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鍾侯川伸手握着長鯨的手道:“除了這個,你再想想還缺點什麼?”

長鯨又咬着嘴唇想了起來,最後確認性的告訴鍾侯川道:“沒了,現在全了。”

鍾侯川再次失策,無奈的看着長鯨,長鯨問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么?我也不是很懂啊,這輩子就成親了一次,還是那樣的,我也很委屈啊……”

長鯨還真就委屈了起來,鍾侯川又挪到長鯨面前安撫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昏迷那麼久,不該耽誤了婚宴,不該讓你一個人拜天地,不該讓你擔心那麼久……”

長鯨插話道:“行了行了,本就是我一廂情願要嫁給你,本就和你沒有多大關係。”

鍾侯川感覺對話跑偏了又立馬糾正道:“我們現在不是在討論給你補全成親禮嘛,怎麼越說越遠了。”

長鯨撇撇嘴道:“都過去了這麼久了,也沒什麼好補全的,不早了,睡吧。”說著長鯨還真就倒頭就睡,完全不管鍾侯川了。

說來也是,除了鍾侯川醒來時拜了她母親的牌位,在華涎寺她同鍾侯川祭拜了他的雙親,他們之間,從來也不算正式而齊全的拜過堂,不好不壞的過了這麼幾年,如今鍾侯川心血來潮的要給她補全成親禮,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了,要說補全,怎麼不直接重新光明正大的娶她一次呢?而鍾侯川連着在長鯨這栽了兩次,有些凌亂,他不解的看着長鯨的背影,最後還是決定厚着臉皮去明示。

鍾侯川俯身湊到長鯨耳邊道:“據說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你守了我一夜,如今我既全了禮,那我們是不是也該圓房了?”

長鯨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鍾侯川又小聲道:“咱爹可是還等着含飴弄孫呢。”

鍾侯川見長鯨沒反應,頭往前面探了探,才發現早已滿面緋紅的長鯨。鍾侯川笑着輕輕吻了長鯨的額頭,手伸向了長鯨的衣帶……

清晨,長鯨醒的時候見頭頂的燈籠還在亮着,剛要伸手滅了它,鍾侯川又趕忙攔着道:“這是龍鳳燭,讓它燃着吧。”

長鯨問道:“這可是四支呢,那它得要燃多久?”

鍾侯川呢喃道:“尋常人家都是燃一對龍鳳燭,我們要兩對,你要是覺得它晃眼我給你擋着,讓它燃着吧。”鍾侯川說著捂住了長鯨的眼睛。

長鯨無話可說,閉眼休息了片刻,覺得這樣實在彆扭,便起來了,鍾侯川睜眼看外面的時辰也不早了,便也跟着起身。長鯨快他一步在梳妝的時候,鍾侯川火速洗完臉過去接手道:“我給你梳。”

長鯨便把梳子給他,鍾侯川又十分心機的給長鯨梳了那個新婦妝,長鯨想了想,找不到理由反駁他,便隨着他了。吃飯的時候,鍾侯川沒似平時一般做菜而是煮了餃子,長鯨吃到第一口的時候,又把餃子放到碗裏了。

阿墨見狀便問道:“是不是伯伯又不告而別,長鯨姐姐沒胃口吃飯。”

長鯨看了看阿墨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碗小聲道:“我的是生的。”

鍾侯川暗自高興了一番,阿墨聽此同長鯨道:“那姐姐吃我的,我的是熟的。”

鍾侯川阻攔道:“不用,你吃你的,長鯨那碗給我。”說著把自己的那碗推給長鯨,把長鯨的那碗端到自己面前。

阿墨:“公子的傷還沒好全,吃生的不好,你吃我這份吧。”

鍾侯川笑道:“不用,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四叔見此心裏就明白了,見阿墨還要說什麼便攔住道:“別管他們,你吃你的,他們夫婦倆愛吃生的就由他們,你在長身體,別跟着他們學。”

阿墨哦了一句,便沒管他們自己吃起來了,鍾侯川挑開幾個生的就撿熟的吃了,一頓飯下來吃的樂不思蜀,長鯨納悶的看着他,這人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吃生的了?

四叔來了以後除了照看鐘侯川的傷勢,也會帶着阿墨識一些草藥。這天,阿墨陪着四叔在碾葯,阿墨十分開心的同四叔道:“我好羨慕長鯨姐姐,可我也覺得自己十分幸運,能認識長鯨姐姐和公子。”

四叔停頓片刻問道:“為什麼這麼想?”

阿墨笑道:“伯伯那麼疼愛姐姐,義父和叔叔也那麼寵着姐姐,還有公子,把姐姐照顧的那麼周全,阿墨若沒有遇到公子和姐姐,現在估計還是一個人四處流浪呢。”

四叔笑道:“沒什麼好羨慕的,你不是認了二哥做爹了嘛,以後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你同長鯨一樣叫我四叔就好。”

阿墨開心的回了句嗯,四叔又看着阿墨自言自語道:“也不知老二跑哪去了?”

阿墨笑道:“四叔放心,公子說義父去找我娘親了,他既然認了我,也給了我名字,應該也是想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吧。”

四叔笑道:“也對,是該給你一個完整的家,那你覺得你娘親是怎樣的一個人?”

阿墨想了想道:“我覺得是像長鯨姐姐那樣的,會護着我,照顧我,事事顧及我的感受,會教我功夫,教我做人的道理。”

四叔嘆道:“這丫頭果真是長大了。”

阿墨又誇道:“不僅如此,姐姐可厲害了,還十分的俠肝義膽……說到底,還是姐姐給了我一個家,沒有姐姐,我什麼也不是。”

四叔摸摸阿墨的頭道:“沒事,以後跟我們回家,你就有真正的家了,對了,你還有個三叔,三叔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好,和你爹的關係也特別好,他聽說了你也十分喜歡你,還想來看看你呢,只是你三嬸的身體不好,他走不開,等日後你去了就知道了。”

阿墨伸手擦去眼角的淚笑道:“我以前和乞丐們住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都是自己家和自己家的人在一起,我身邊只有一個老乞丐,那位老乞丐不會說話,但是對我很照顧,後來我走丟了,我一直在擔心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親人了,後來遇到了師傅,師傅教我功夫,還為我建了一座小房子,可是後來師傅也走了,我又成了一個人,沒人陪我說話,也沒人陪我玩,更沒人教我識字,教我大道理,直到遇到公子和姐姐,我如今有了那麼多親人,阿墨真的覺得自己十分幸運,也不知我上輩子做了什麼這輩子能擁有這麼多對阿墨這麼好的人。”

四叔笑道:“傻孩子,是不敢相信我們會對你好么?”

阿墨搖頭道:“不是的,這是我做夢都不敢這麼想的,如今都有了,阿墨很感激你們。”

四叔湊近阿墨小聲道:“四叔偷偷告訴你,我們兄弟四個,就大哥有長鯨這麼一個孩子,我們當然寵了,那小丫頭從小就愛闖禍,胡鬧起來沒上沒下的,我們有時也很頭疼,但你和她不一樣,你這麼乖,又這麼聽話,我們當然會喜歡你啊,你看長鯨和他爹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吵嘴的,但是大哥對你就很溫和啊,你說是不是?”

阿墨點點頭,看着四叔又咧嘴一笑,四叔又向阿墨那加了點草藥,阿墨十分賣力的碾磨,四叔誇道:“還是你們年輕人有勁兒,要是我一個人弄這些拼着這把老骨頭還不知碾到什麼時候呢?”

長鯨剛去河邊采了幾朵正在盛放的荷花回來看見四叔和阿墨倆人聊的正開心,便一直在哪偷聽,聽到的卻是倆人相互吹捧,四叔誇阿墨聽話懂事,阿墨說四叔和藹可親,長鯨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鍾侯川路過院子見長鯨在發獃,便過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問道:“看什麼呢?”

長鯨努嘴指了指四叔和阿墨,鍾侯川笑道:“這不挺好的嘛。”

長鯨無所謂的聳聳肩,鍾侯川看見長鯨手裏的荷花問道:“你怎麼又去河邊採花,不是說過外面的野花不要隨便摘回家么?”

長鯨:“我樂意,我就摘,不服你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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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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