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長鯨幫着阿墨認了親,心裏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心情大好,晚上也不睡覺,在院子溜達。鍾侯川端了一碗清涼的蓮子羹過來,長鯨心滿意足的吃着。

鍾侯川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長鯨吃着蓮子羹並未答話,這傢伙吃完后舔了舔嘴皮,剛揚起手來就被鍾侯川一把拉住,他無奈的搖搖頭,又往懷裏拿出一方絲帕給她擦嘴角,長鯨看着他笑了笑。

鍾侯川陪着長鯨在院子裏坐了坐,長鯨這才小聲道:“其實,上次徐三公子和你說的話,我聽見了。”

鍾侯川看着長鯨,長鯨杵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碗道:“杏花村時,我眼睛剛復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墨,他確實很像我二叔,但天下之大,長的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後來我教他功夫的時候發現他的體格和我二叔也相似,甚至連他後頸的痣,大小位置都和我二叔一模一樣,我覺得很是神奇,便一直留意着,他身上還是有很多地方像我二叔的,比如睡覺時總會睜着一隻眼,和我比試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出左手……我一直無法確定,直到老頭來了以後,老頭看他的眼神也不對,我便把阿墨的身世和特徵告訴他,老頭果然一回去就調查了,連徐三公子都知道了,那麼二叔自然也會知道了,只要他知道了,肯定會來確認一番的,二叔這一輩子不曾娶親,我想他並不是因為不想娶,而是想娶的那個人他娶不了,從他對我的疼愛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喜歡孩子,也很喜歡那個人的……二叔不是個做事急躁的人,他既然選擇大半夜趕來,肯定是想確認一番,他若真是來看我的,你也能猜到的,他必定會先捉弄我一番,而不是去試探阿墨,這些天以來,我發現二叔有時看阿墨的眼神很是複雜,我想他大概自己也無法相信自己還有個兒子吧,我這才建議讓他收義子,至於滴血認親,我也是想求個心安,也給二叔一個交代。他這些天一邊觀察着阿墨一邊又避免接觸阿墨,以我對二叔的了解,他大概是不敢認,他怕阿墨會不要他,會埋怨他,與其不歡而散倒不如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二叔雖獨居多年,但他是喜歡孩子的,就算阿墨不是他親生的,我想他也會接受的。”

鍾侯川摸摸長鯨的頭道:“是親生的,我看到了。”

長鯨抬眼看著鐘侯川,鍾侯川笑道:“你忙着灌阿墨的時候,我看到二叔的杯子了,他們是親生父子。”

長鯨看著鐘侯川笑了笑,隨後趴在桌子上道:“等二叔走時,我便跟他一道回去,阿墨留給你吧,我在寨子裏等你們回來。”鍾侯川嗯了一聲,長鯨把頭埋進胳膊,不知是無法面對鍾侯川的決絕還是不想讓鍾侯川看見自己失望的樣子。

第二天一早,長鯨去問二叔準備什麼時候走,她好收拾東西,誰知二叔憑空消失了,到處不見人,長鯨到處找了一圈也不見人影。長鯨覺得不對勁和鍾侯川商議了一番,鍾侯川傳書到大當家那裏,等到大當家回信,已經是兩天之後了,大當家表示二叔並未回去。

長鯨着急道:“他會去哪呢?二叔平時能賴床絕不早起,怎麼會突然那麼早走了呢?”

阿墨皺眉道:“確定他沒回家么?萬一路上耽擱了還沒到家呢。”

長鯨:“不會,二叔輕功了得,腳力十分快,按道理早該到了,若是耽擱了如今老頭也該傳信來了,再說了,二叔不是那種不告而別的人。”

聽長鯨這麼一說,阿墨也有些着急了,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往懷裏拿出一塊小木牌,遞給長鯨道:“這是他消失的那天早上,我在枕邊發現的。”

長鯨接過來看了看,柏木材質,橢圓狀,正面的紋飾被時常摩挲已經有些看不清了,大致輪廓是椒花,背後刻着‘長舟’兩個字,長鯨的心一下沉到了海底,二叔身上肯定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她急忙傳了封信回去。

長鯨一個人待在二叔的屋子裏,沒由來的煩躁,鍾侯川和阿墨也不好打擾她。就那樣過了一晚,第二天鍾侯川接到大當家的回信了就讓阿墨去找長鯨。阿墨在門口叫了半天裏面也沒反應,阿墨推門進去,裏面空無一人,阿墨被嚇到了隨即跑回鍾侯川那裏。

鍾侯川聽聞長鯨也不見了,急忙跑到房間查看,四處一掃,完全沒有任何東西被動過,只有梳妝枱上躺着那支梔子,那支他親手為長鯨戴上的梔子,鍾侯川亂了方寸,盯着那支梔子半天,也沒理出一個頭緒。

阿墨見鍾侯川不對勁擔憂的問道:“公子?公子你怎麼了?公子你現在可不能出事了,你先冷靜一下,想想我們該怎麼去找長鯨姐姐和義父。”

鍾侯川想了想,同阿墨道:“你在這等着,萬一長鯨又回來了呢?我要出去一趟。”

阿墨着急道:“不行,我要跟公子一起,萬一公子再出什麼事,阿墨找一輩子也找不到你們的,你到哪我就到哪,絕不離開你半步。”

鍾侯川耐心的同阿墨道:“你聽我說,我們現在不確定長鯨是出去找二叔了還是她接到了什麼消息或是有什麼事,我們必須留一個人在這裏等着,你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若有事我會想辦法通知你。”

阿墨還是不放心,鍾侯川又同他道:“若是我們這一去都沒回來,就更沒人找我們了,所以你得留下來,我若回來最好,若是我沒回來,還有你為我們奔波,不然我們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長鯨已經傳信給大當家了,寨子那邊很快會來人,你等着他們一起過來。”

阿墨找不到話反駁鍾侯川,只是十分生氣的站在一旁不言語,鍾侯川帶着那支梔子,又回房間拿了當初那方二給他的令牌,阿墨站在他身旁,順着他也不是,阻攔他也不是。鍾侯川收拾妥當后同阿墨道:“我去海棠閣,另外,既然你認了二叔做父親,他也送了你名字,你便隨他姓吧,記住了,你叫韋長舟。”

阿墨有些忍不住的想哭,聲音哽咽道:“你們都不在,誰願意叫我的名字……”

鍾侯川笑着摸摸他的頭道:“若大當家來接你,你就跟他回去,以後,你就有家了。”鍾侯川說完轉身就走,阿墨看著鐘侯川的背影,哭的不能自已。

鍾侯川走到海棠閣,又徑直走到那座紅樓前,一路都沒人阻攔他,又是那陣熟悉的琴音響起后一樓的門開了,鍾侯川走進去后,又看了看那棵種在屋裏的海棠樹,只是那樹並未開花,顯得十分清冷。

走到三樓,海棠姑娘正在沏茶,鍾侯川坐下去,見她仍是風情萬種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會變,海棠姑娘端了一杯放在鍾侯川面前,鍾侯川十分不客氣的拿出令牌放到茶案上道:“我沒空跟姑娘打啞謎,你大概也知道我的身份了,直接開門見山說條件吧。”

海棠姑娘眼睛瞅了瞅令牌臉色倏地變了:“你是長公主府的人?”

事情發展的和鍾侯川想的不一樣,他面色不驚的回道:“這是我的底牌,還請姑娘明示你的條件。”

海棠姑娘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不,你是當年逃出生天的小世子。”

鍾侯川端起眼前的茶一飲而盡,海棠姑娘又笑道:“既然你把底牌都亮出來了,那我也如實相告,我沒有條件,我只是吩咐了下人們見到你們三人不必阻攔。”

鍾侯川捏緊了拳頭道:“我說了,我沒空陪你打啞謎,滎都憑空消失兩個人,除了海棠閣還有誰能做到?”

海棠姑娘笑道:“別這麼大火氣啊,不過開個玩笑嘛。”海棠姑娘揚手往後一擺,屏風後面的帘子打開后只見一個人躺在卧榻上,鍾侯川定睛一看,正是長鯨,她陷入了沉沉的昏睡。鍾侯川心血翻湧有些難以自控的甩手掀翻了茶案,海棠姑娘詫異了片刻。

鍾侯川滿眼猩紅的盯了海棠一眼,隨後走向長鯨,長鯨的睡榻周圍有暗器,鍾侯川才靠近就被銀針刺中,他滿不在意的彎腰抱起長鯨。海棠被鍾侯川的眼神震住了,失神了片刻,那種眼神帶着無窮無盡的殺意,帶着仿若從地獄深處噴發出的陰冷,讓人不禁後背一涼。

鍾侯川抱着長鯨道:“我要先把她送回去,過後自會前來同你清算。”前一句話鍾侯川還帶着溫柔,生怕驚醒了長鯨似的,第二句就瞬間變臉彷彿倆人之間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海棠看著鐘侯川抱着長鯨的樣子,那是多麼的疼惜眼前人啊,如此溫柔的人和剛剛沖她發怒下戰書的人真的是同一個么?見鍾侯川走了,海棠才嘆道:“若是以命換命,他算是過關了吧,這世間最容不得踐踏的就是真心……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這時從屏風后又走出一個帶着面具的黑衣人,這人無所謂的道:“等他自投羅網。”

鍾侯川把長鯨送回去時阿墨一個人坐在門口望着,看見鍾侯川抱着長鯨回來十分的驚喜,鍾侯川把長鯨放到床上,給她梳洗一番,又重新戴上那支梔子,讓阿墨守在長鯨身邊,他剛準備走,阿墨拽住他道:“姐姐已經回來了,公子還要去哪?”

鍾侯川吩咐道:“她如今中了迷香,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你要寸步不離的守着她,事情還沒結束,我去料理一番,不用擔心。”

不等阿墨問話,鍾侯川又出去了,阿墨轉頭看了看長鯨,又跑回到長鯨身邊,拜託長鯨快醒過來。鍾侯川再次走入海棠閣的時候,海棠閣幾乎空了,他走到紅樓前一掌推開門上樓,頂樓也不見海棠姑娘,他往四處看了看,此時,不等他閃躲一根飛針便穿肩而過,帶着他的血釘到了牆上,跟着,接二連三的無數飛針飛旋過來,鍾侯川閃躲不及全身被刺了個遍,若從前面看這人,並不覺得是個受傷之人,若從背後看,就仿若開滿了殷紅鮮花的肉地。

鍾侯川撐着桌子未曾倒下,直到飛針結束后,才緩緩的問道:“該現身了吧。”

那人如鬼魅般隨即出現掐住鍾侯川的脖子,把他又按到釘滿銀針的牆上,鍾侯川咬緊了牙關,活生生把血咽了回去,那人逐漸加重力道,鍾侯川疼歸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一副不死不屈的樣子。

那人又盯了鍾侯川片刻,隨後鬆了手,鍾侯川攀着牆上的銀針不願跪倒在地,那人卻很是隨意的在房間走動,似乎在思索怎麼殺了他比較解氣。

鍾侯川緩了緩神笑道:“二叔,玩夠了么?”

那人愣了片刻,停下了腳步,鍾侯川冷笑道:“能悄無聲息帶走長鯨的人可沒幾個,你還要偽裝到什麼時候?”

那人摘下面具,面具之後還是那張熟悉的笑臉,二叔笑道:“居然被你給猜出來了。”

鍾侯川笑道:“說實話,我早就懷疑過你,只是一直沒有證據,你勤勤懇懇的在寨子辦事,我無法把你和齊天府聯想到一起,所以都作罷了,直到長鯨失蹤我才確定是你。”

二叔在鍾侯川面前坐下饒有興趣的問道:“哦?是么?說來聽聽。”

鍾侯川撐着站直了身體道:“我剛到寨子的時候,長鯨送了我一個銀鈴,我事後問過她,是你給她的,你肯定沒想到吧,那銀鈴看似一般卻是我家獨有的,那是我父親親手做的,長鯨剛給我的時候,我很震驚,也很珍惜,我記得我到寨子時,你也剛好回到寨子,時間差不多是對上的,長鯨送我銀鈴的當晚就遇刺了,你拿着短匕首出現,是因為用它對付我足夠了,但你沒想到的是長鯨會拚命護住我,你想趁機殺我卻不曾想長鯨會打中彝鈴,若不是經常和長鯨在一起的人不會知道彝鈴的作用,你擔心暴露便逃跑了,這也是我一直躲在長鯨院子不和任何人打交道的原因,因為我不確定是你還是存在其他人,後來刺客沒在出現,我便覺得是你,因為只有你會在乎長鯨的安危。我避免和你接觸,你也表現的毫不知情,我又開始打消這個念頭。直到我趁着你不在重新整治了寨子的防守,切斷了你與外面的聯繫,你盛怒之下再次下了死手,卻沒想到意外傷了長鯨,我在寨子的一舉一動你都知道,你顧着長鯨的情面所以並未對我窮追猛打,直到我主動找上你,但你怎麼也沒料到長鯨寧願選擇自刎也不願死在你刀下……”

二叔笑道:“分析的不錯,的確如此,不過不全對。”

鍾侯川看着他,二叔又起身走了起來,嘴裏念叨着:“要不是因為她護着你,你早死透了。我的確因為長鯨下不去手,但並不是因為你切斷了我與齊天府的聯繫,而是因為大當家打算把長鯨許配給你,這是我無法接受的,我不可能把長鯨交到你手上,所以,我只能殺了你永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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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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