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長鯨靠着鞦韆曬了曬太陽,鍾侯川就像個小丫鬟一樣立在旁邊照顧着,生怕長鯨睡著了會摔跤,曬到鍾侯川額頭開始冒汗了,長鯨彷彿才醒過來,拉着鍾侯川進屋了。

鍾侯川勤快的給長鯨倒了杯茶,長鯨笑道:“不枉我照顧你一場。”

鍾侯川這才反應過來,好奇的問道:“大當家昨晚怎麼知道有人會來行刺,來的那樣及時?”

長鯨指了指門后的啞鈴,鍾侯川好奇的過去看了看,啞鈴像縮小版的寺廟撞鐘,小鍾裏面垂下一根五彩斑斕的繩子,繩子很長,垂到鍾侯川的膝蓋處,鍾侯川手剛放上去,長鯨便插話道:“老頭才走你就想他了?”

鍾侯川新奇道:“只要碰響這個啞鈴,大當家就會趕過來么?”

長鯨咂嘴道:“這是一副對鈴,我睡覺怕吵,老頭特意讓人尋來的啞鈴,所以不管怎麼搖,這個也不會響,老頭那還有一個,是會響的,只要我這邊一碰,他那邊就會響,二叔說這叫‘彝鈴’,是外族人的物什。我自己立院子住以後老頭他們不放心,就尋了這個東西來。”

鍾侯川雖然來這不久,卻被長鯨身邊的物什驚訝了無數次,很多東西是連他這個身份高貴的世子都沒見過的。

倆人正討論着這彝鈴,四叔火急火燎的跑進來,拉着長鯨到處查看,長鯨配合著他轉來轉去,看過傷口以後才放心的道:“還好還好,胳膊腿都齊全,其他只是皮外傷。”

鍾侯川:“.…..”

長鯨:“.…..四叔,要是缺胳膊少腿了能等到現在才找你么?我就算爬也早爬你那去了。”

四叔又放了一堆葯在桌上,自言自語的喃喃道:“最近怎麼了,一個個的老受傷,以前就你這最不需要藥材,最近全往你這搬了。”

長鯨反問道:“我難道不是從小受傷慣了的么?”

四叔呆了片刻,好像是那麼回事,不過長鯨自覺,每次受傷后都自己蹦躂到葯廬去找他上藥,長鯨的院子還沒受過湯藥的熏陶。

四叔再三詳述了倆人各自吃的葯,囑咐鍾侯川和長鯨倆人要相互照顧,長鯨一看這架勢,趕忙胡亂答應着就把四叔打發走了。

鍾侯川認認真真的聽了去給長鯨煎藥,沒想到長鯨不領情,一點要喝的意思都沒有,鍾侯川就端着葯碗跟在長鯨後面,長鯨到哪他就跟到哪。

長鯨不耐煩道:“你是牛皮糖么?”

鍾侯川耐心的解釋道:“猜到你可能怕苦,我特意加了花蜜進去,不苦的。”

長鯨:“你就是加一碗花蜜進去我也不喝。”

鍾侯川也不打算和她鬥嘴,就站在她面前,把葯敬到長鯨面前,長鯨裝瞎看不見,後來自顧自的躺床上睡了一覺,沒想到醒了的時候,鍾侯川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葯還在床前立着,看樣子剛剛去熱過一遍了。

長鯨被磨的沒了脾氣,坐起來道:“你先去把你的葯喝了,我就喝這個。”

鍾侯川平靜回答:“在你剛剛睡着的時候我的葯已經喝了,這個是你的。”

長鯨又氣惱又無奈,隨後接過葯碗一口氣幹了,鍾侯川笑着接過碗問道:“沒騙你吧,是甜的。”

長鯨倒也沒太注意是苦是甜,鍾侯川又安慰道:“我替你嘗過之後才給你準備的。”

長鯨:“.…..”感覺又有些餘味未了,長鯨舔了舔嘴皮,好像是甜的。

兩人就那麼不好不壞的相處着,那幾天一到喝葯的時候鍾侯川就像甩不掉的黑影一樣圍着長鯨,兩人每天都會在院子裏進行幾輪追逐戰,固執的鐘侯川每每讓長鯨不得不認輸。

就那麼過了一段時間,鍾侯川帶給長鯨的新鮮感已經過了,長鯨便又開始到處作妖,搞得寨子雞飛狗跳,隔三差五鍾侯川就會聽見長鯨快速奔跑時的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哪怕隔了一個山頭都能聽見大當家揮着鞭子大喊長鯨兔崽子,父女倆三五不時的就在寨子裏上演一出你追我趕的戲碼,逗得寨子裏的人捧腹大笑。

剛開始聽到大當家揮着鞭子討伐長鯨的時候,鍾侯川活生生嚇出一身冷汗,後來才發現,那根本就是這父女倆的日常,他剛來時所看到的父慈子孝才是破天荒的異象。

已經入冬了,天氣雖然冷,長鯨就像個小火爐一樣,穿着點單薄的秋衣就滿山轉悠,鍾侯川可謂實打實的裹了厚厚一層,長鯨老嘲笑鍾侯川是個粽子。鍾侯川也算是摸透了長鯨的脾氣,這丫頭天生的放浪形骸無拘無束,大當家管不住她,幾個叔叔又寵的無法無天,好在長鯨本性良善,沒有形成些不好的習慣,因此寨子裏的人雖然擔心長鯨戲弄他們,卻也不討厭長鯨,隔日就能開開心心的同長鯨玩笑。

這天日暮時分,長鯨快速回家,把在看書的鐘侯川拖出房間,關上門快速的換了衣服,隨後出門對鍾侯川道:“我衣服袖口破了,你得空幫我補一下,沒空就讓四叔給我下山買一套,我先出去躲一下。”說著就往院外跑了。

鍾侯川沒來得及問她怎麼了長鯨就跑沒影了,不過看樣子,大概又犯事了,鍾侯川嘆口氣走進屋裏,長鯨的衣服扔的滿地都是,鍾侯川一件件拾起,找到破口處,拿出針線包就開始縫了起來。是的,長鯨經常爬高下低,衣服總是動不動就被割破了,鍾侯川閑來也無事,研究了兩天衣服的針腳走勢,無師自通了好幾種針法,長鯨每次拿着衣服看都驚呆了,鍾侯川不僅腦子好使,手還非常巧,什麼都一學就會,除了武功。

剛縫了沒幾針,大當家果然氣沖沖的跑進屋子來,看到鍾侯川正無比賢惠的給自家閨女縫衣服,驚詫了片刻,隨後問道:“那鬼丫頭跑哪去了?”

鍾侯川乖巧的用女聲回道:“她換了身衣服就出去了。”

大當家對這種溫柔聽話的孩子怎麼都來不了脾氣,可惜長鯨永遠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大當家抬眼往屋子掃了一圈,便氣沖沖的又出去了,走到門口又折回來看了鍾侯川一眼,鍾侯川面色平靜的看着他,大當家氣道:“給她縫什麼衣服,凍死她得了。”

說完大當家的人影也不見了,鍾侯川無奈的搖搖頭接着縫衣服。

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更何況對付長鯨這樣的,大當家早就遊刃有餘了,不多久就把長鯨綁回去了,大當家想也不想就把長鯨帶到書房去,推開門后,大當家領先跨進去,長鯨聽到裏面的說話聲才知道大家聚在裏面議事,雖然她不存在面子的問題,但這次大當家特意選在眾人面前收拾她,看來是打算嚴懲了,便在門口彳亍。

大當家一拉繩子,長鯨才被拽進去,剛巧二叔三叔也在,看着長鯨手被綁的結結實實的,被大當家一路連拉帶拖的扯到書房,隨後大當家把繩子栓在自己手腕上,向眾人歉禮:“抱歉,耽擱了一會兒,你們繼續,我後面補上。”

長鯨被大當家拽着走到正座旁,大當家坐下后,長鯨就安靜的立在大當家旁邊,若是看不到那根繩子,倒頗有父慈子孝的畫面感。長鯨偏生不是那樣會老實的人,不停的朝二叔三叔遞眼色,不時的動動被綁住的手,二叔三叔心領神會剛要求情,大當家便狠狠的剜了長鯨一眼,對二叔三叔道:“談完正事再說。”

范伯便笑着接話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們商量的差不多了,就等大當家給個名目我們就可以去施展了,另外今天收到的兩封外族契約書,我們研究過了,沒問題,就等大當家蓋了印章回復。”

大當家看出大家有意替長鯨解圍,便故意拖延時間道:“把詳情說與我聽。”

眾人:“……”

二叔接話道:“西北那邊的據點已經落定,各路人馬的安排也到位了,都是可信之人,中南地區還在籌備……”

長鯨一聽這些官話就犯困,乾脆席地而坐,不等二叔說完便已經開始打盹,不過盹了片刻頭就碰到椅子上,長鯨碰醒后聽到現在是三叔和范伯再說外族送來通商的契約文書,長鯨聽的只打哈欠。因為哈欠聲在整個書房顯得十分違和,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在長鯨身上。

大當家隨手一甩,長鯨一下被繩子牽着撲在地上,二叔三叔都來不及接住她。

長鯨自己又站起來看着大當家,大當家實在忍無可忍,當場發作起來:“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整天穿的不倫不類,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你這樣的以後哪戶人家看得上你?”

長鯨踢着腳尖小聲回道:“本來也沒打算嫁出去。”

大當家氣的拍桌而起,二叔以為大當家又要收拾長鯨,趕緊上前攔着:“大哥消消氣,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三叔藉機解開長鯨的繩子,長鯨調皮的對三叔道:“謝三叔。”

大當家聽此更來氣了,指着長鯨對二叔發怒道:“這能好好說?”

二叔把大當家按坐在椅子上,接着安撫道:“長鯨還小,在長大點就懂事了。”

大當家氣的又立馬彈起來,反問道:“再過兩年她就及笄了,還小?”

三叔擺擺手讓長鯨溜之大吉,自己過去勸大當家,長鯨剛想跑大當家一甩手上的繩子,長鯨腳下的繩子就像長了腳似的,絆了長鯨一下,長鯨又光榮的摔倒了,一屋子的人都靜止了片刻。

長鯨想着跑也跑不了,乾脆站起來,自覺的捧着手走到大當家面前,大當家又把長鯨捆上了,不止手,這次連腳一起捆上了,長鯨也猜不到大當家這次要用什麼招數,便溫順的跟個小羔羊一樣由着大當家把自己捆起來。

大當家捆完之後,心氣還是不順,皺眉問道:“這土地是會纏你腳還是長了刀子了,你的腳就那麼站不住么?你就非得往樹上鑽,你怎麼不竄上天呢?”

長鯨默默的聽着數落,周圍的幾個長輩本來要勸解的,聽大當家這麼一來,大概也沒事了,紛紛告辭給長鯨留面子,二叔三叔看這情況大概也沒事了,便拍拍長鯨的頭也告辭了。大家走後大當家又開始數落:“你知道那隻犬馬鳥多重要麼?你知道那對鳥蛋費了多少人多少精力花了多少金子才護送到這來的么?你就這麼給我碎了?”

長鯨弱弱的道:“我當時就覺得新鮮,看那鳥長的羽毛顏色十分新鮮有趣,就忍不住想近距離看看,誰曾想它竟經不住事,一看到我就自己噗嗤着翅膀摔下去死了,我也不知道那鳥窩不牢固,母鳥一撲騰那鳥窩就掉下去了,我還想抓住來着,沒想到只抓到了一個邊角,那兩顆蛋就…就摔碎了。”

大當家反問道:“嗬,敢情我還該謝你不成?”長鯨識趣的閉嘴了,大當家氣的在書房走來走去,不知道如何處置長鯨,長鯨咬着嘴唇看着到處轉圈的大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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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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