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匣里金刀血未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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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公吩咐於後院置酒備菜，又親自作陪，熱情款謝夏宜春。席間，夏宜春問及事情原委，李太公和盤道出：

二十餘天前的年節期間，李太公的寶貝女兒李箬瀅正和女伴們在庄口橋頭嬉戲，忽然一個黑粗漢子手提哨棒，身掛腰刀，搖搖擺擺的走了近來。漢子向李箬瀅肥肥的唱一個諾，自稱柳木大郎，說是欲往洞庭湖君山大寨落草，只是不識路徑。李箬瀅熱心的指點了路徑，不想柳木大郎睹見李箬瀅年逾及笄，又一貌如花，竟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說道：“姐姐，俺此去君山落草，苦無進見之禮。今見姐姐年青貌美，心地良善，既與俺指點路徑，何不送佛送到西天，一發收了此銀，就做個聘金；日後俺得便時節，即來莊上迎了姐姐上山，去給那寨主江柏春做個壓寨夫人可好？”

李箬瀅見柳木大郎說話瘋瘋癲癲，行事莽撞無理，三分好氣七分好笑，哪肯應承。柳木大郎將銀丟於地上，便轉頭跑開了。

李箬瀅回庄，將此事講與李太公聽，父女兩個俱作笑話，各自大笑了一場，並未十分放於心上。不想今日一早，柳木大郎便帶了一幫嘍啰搖櫓駕船而來，在庄口橋頭執刀弄杖，跳踉聒噪，道：李箬瀅既收聘金，就該踐諾，去往山上做壓寨夫人；如若不去，便是聘金退回也不肯收，只要刀槍下面說話！

李太公哭笑不得，又恐柳木大郎動手強搶，唯有先將李箬瀅藏起，自個帶了庄丁，出門與柳木大郎理論；孰料柳木大郎蠻不講理，一把將李太公劫持起來。結果，雙方便陷於了對峙之中。

“這黑廝固然可笑，卻也可惡！”夏宜春腹餒腸鳴，一面默聽李太公絮絮而言，一面風捲殘雲一通猛吃；待至李太公講述完畢，恰正肚飽酒足，精力漸復，揮拳狠狠砸於桌上，喝道。

李太公急忙斟滿酒杯，雙手端着奉送過來，說道：“相公此來，實於老漢有拔厄救難之恩；祈請相公多吃幾杯，老漢還有話說！”夏宜春接杯一飲而盡，道：“老伯還有何話要說？”

李太公答道：“老漢今日既已得罪柳木大郎，想來那黑廝定然不會就此罷休，或者回至山寨添油加醋，鼓動江柏春起兵前來也未可知。懇求相公多多盤桓數日，倘那黑廝或是江柏春前來時候，便請相公出面，化解此中一段怨氣！”

夏宜春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原是為了驅除體內寒毒，又記起當日帖上之語，當下急忙打開隨身包裹，裏面除了琴劍以外，又果有錦囊一幅；拆開看時，卻是一張窄窄紙箋，上面依舊蠅頭小楷，寫着幾句偈語：

夏宜春，夏宜春，托足自綠林。洒脫百面郎，英雄俠義心。忽地身中寒毒，千里驅馳除根。洞庭湖畔息紛爭，十八里庄撮姻親。——噫，頓開金鎖，廣種善根！

後面又有一行蚊蚋小字：千里驅馳，疲累交加，喘氣若牛，汗流浹背，寒毒自然隨之而排出，可高枕無憂矣！

夏宜春讀完偈語，情知身上寒毒已經徹底根除，遂放心下來，又大口價吃了三杯酒，方拱手答道：“那江柏春在江湖上也算得久享盛名，想來不會行此自污名節情事；定是柳木大郎那黑廝暗中帶人下山，強搶貴庄小姐，以求討得江柏春青目相看。老伯但請放心，便是那江柏春起兵自來，只須提起夏宜春三字，大家共為江湖同道，相互仰慕已久，江柏春自然會給三分面子，乖乖的退兵回山！”

李太公見狀，自不強人所難：“相公如此囑咐，老漢自然遵命！”酒飯已畢，見夏宜春執意辭行，乃命人牽了“玉逍遙”寶駒出來，一路送至庄口橋頭，又親自捧了緞匹表裏，上面托着百貫緡錢，二十兩紋銀，以為謝意。

夏宜春笑道：“錢字孔方，貪婪者相親如兄，鄙俗者求索無厭，雖然賤可使貴，死可使生，然我輩江湖中人行蹤飄零，落腳不定，要此阿堵物何用？”略一躬身，便即翻身上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