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夏宜春一旦恢復正常神智，又將楊凌風周志榮等人之事安排妥當后，策馬直返襄陽。一路風馳電掣，疾奔如飛，恍若騰雲駕霧一般，當晚便趕進襄陽城內，又尋至西城牆下的“龍吟閣”客店胡亂歇宿了一夜；翌日清晨，夏宜春早早易容改裝，徑奔王府而來。

黃衫蹙眉斂首的拜見了淳亦夏裝扮的夏宜春，道：“師傅周遊各地逍遙江湖，想來必然見識廣博，不知可曾邂逅逢面百面郎君夏宜春否？對了，夏宜春來時，師傅偏偏不在的……”

“夏宜春？百面郎君夏宜春怎麼了？”夏宜春聽得黃衫突然打問起自己來，又不知所為何事，失口驚問道。

“聽說雯雯郡主剛剛獨自帶人，乘車前往西山大寨而去，只怕數日之後，便要與孔慶雄洞房花燭了；偏偏王爺一大清早起來便到校場召開秘密軍事會議，內外防守重重，連個訊息也不能傳遞進去，弟子只好自己帶了線娘，打算前往追趕，送她一程！”

黃衫表情凝重，口氣悒悒：

“可憐雯雯郡主帝室後裔，冰清玉潔，才情容貌俱皆冠絕當世；那天當著王爺的面，她親口答應收回和孔慶雄的婚約成命，昨晨將白鸚鵡託付弟子照管時，亦嘴上說不要嫁給孔慶雄，卻原來不過是在虛應王爺、聊慰弟子而已。弟子知道雯雯郡主情有獨鍾，心下刻刻不忘夏宜春，但其心意已定，決然不會更改；倘若夏宜春此刻能來，送上雯雯郡主一程，讓她在最後時刻心中有個想念，那該、那該有多好啊！”

“雯雯郡主前往西山大寨，要與孔慶雄洞、洞房花燭？……”

夏宜春登時面色煞白，語無倫次，臂腕亦微微的顫抖起來，眼前迅即浮現出了月白風清深夜，空闊寂寥幽宮，一位一襲白衣的絕世佳人手持寶劍翩翩起舞、佇足南窗娓娓呢喃的幻美身影。可憐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妾心如水，郎心似冰，自己傾情黃衫，心無旁騖，雖然早知惹動雯雯郡主滿腔情愫，但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美人寶劍，綠鬟雪刃，如今猶自歷歷在目，夜深囈語，含麝吐香，如今猶自裊裊旋耳，然而雯雯郡主現在卻竟即將嫁與貌陋性粗的孔慶雄了。——她一定是在對自己完全絕望之餘，方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是的，一定是這樣的……想到這裏，夏宜春彷彿胸口陡被鐵鎚重重猛擊一般，一個踉蹌，差點仰跌在地……

匆匆回至“龍吟閣”客店，夏宜春三下五去二的除下人皮面具，換回原來服飾，恢複本真面目，然後便由后槽取了“玉逍遙”寶駒跨上，打馬揚鞭疾馳出城，徑奔西山方向而去。

一路上，夏宜春的腦海里走馬燈般的時而浮出當日西山郊遊野餐，自己和雯雯郡主繞樹追逐嬉戲的情景，時而又浮出雯雯郡主高牆深宮寂寞徘徊、娓娓獨語的嬌俏倩影，時而再浮出黃衫、萬花叢、雯雯郡主雖然形態各異、但卻俱皆嬌艷絕世的如花笑靨；竟不停的在心中自責，不該於黃衫之外，又胡亂惹出這段情緣。雯雯郡主一定是在對自己傷心絕望之餘，方才甘願嫁與孔慶雄的；也許，此刻她正不知在心裏怎樣的怨恨叱罵自己這個薄情郎呢？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連連打馬狂馳，直追出了三十餘里，夏宜春終於遠遠望見前面一輛四輪轎車，在數名王府宮女侍衛的簇擁下，正沿着崎嶇的山道顛簸緩駛；山道兩旁蒼林茂竹，聳翠搖青，又有巨石泛白，橫藤遮蔭，——竟似當日自己和雯雯郡主、趙珏黃衫野炊過的地方，雖覺心底隱隱作疼，但卻並不出聲喊叫，只管使勁的拍馬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