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9第九章

2019年5月16日星期四

“不明戰機，這裏是C國空軍。你已進入我防空識別區，正在靠近我國領空，請表明你的身份，並立刻改變航向。重複，請表明你的身份，並立刻改變航向。”

這段話，鹿菲菲用中文和英語各重複了一遍，待她說完的時候，兩架戰機的距離已經不足30公里了。對方不但遲遲沒有回應，反而是在突然之間大角度俯衝，在降低高度的同時速度也突然加快，似乎是要從鹿菲菲的戰機下方快速地突破過去。F-35B這樣的動作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針對一般空優戰機的機載雷達普遍存在下視能力不足的弱點，在迅速降低高度的同時縮短雙方的距離，就有可能衝進對方機載雷達的盲區，而達到讓對方無法鎖定自己甚至失去目標的目的。

不過J-12裝備的是相控陣雷達，相較於傳統的機械掃描式雷達它的搜索盲區大大縮小了。而此刻鹿菲菲駕駛的J-12C更增加了襟翼相控陣雷達天線，這讓它的搜索盲區幾乎為零。鹿菲菲很清楚對方做如此動作的目的，儘管相信自己飛機的雷達系統，但她還是緊跟着對方也略微降低了些高度，不過兩機的高度差由剛剛的2000米變成了3000米。因為鹿菲菲知道F-35B的爬升率要高於J-12C，假如鹿菲菲高度降低太多的話，對方很可能借突然爬升來甩掉自己。

F-35B仍在俯衝，兩機的距離在瞬間就小於20公里了。就在鹿菲菲正準備再次喊話的時候，這架F-35B突然在她的雷達顯示屏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雜波，它消失前最後的高度是500米。緊接着，其它單位也相繼傳來消息：目標丟失。

鹿菲菲的公共頻道里終於聽到了對方的迴音，不過卻是一陣得意的笑聲之後用英語說出的極為狂妄的語句：“我現在在公海上空，你無權要求我做任何事，我更沒必要告訴你我的身份。”

鹿菲菲沒有理睬，而是關閉了雷達，並加大油門保持剛才的航向，以全速向前飛去。她知道對方一定是對我方的雷達進行了有針對性的電子干擾。因為500米的高度，由於地球曲率的存在，或者可以讓遠處的地/海面雷達丟失目標，她也知道雷達在俯視低空目標時會受到地/海面雜波的影響，但J-12C裝備的最新型雷達會自動記憶目標特徵，可以輕而易舉地把目標從複雜的背景中剝離出來，並不會因為雜波而失效。再加上對方在這個時候發來這樣的通話，顯然是對C國空軍的挑釁。所以對方狂妄的語言不但沒有影響鹿菲菲的情緒，反而讓她更加確定是對方的電子干擾讓她丟失了目標。

J-12C仍被對方鎖定，不過此時卻正好可以讓鹿菲菲通過被動接收探測系統來大致判斷對方的相對位置。從F-35B在雷達屏幕上消失那一刻起，鹿菲菲就已經開始在心中默默計算兩機的相對位置、速度、高度差、角速度，並隨着時間的推移不停地調整着飛行的姿態。雖然F-35B的電子系統在全世界範圍內都處於頂級水平，但鹿菲菲卻聽到過一個未經證實的“傳言”，那就是F-35系列的AN/APG-81有緣相控陣雷達機身後上方某個角度的區域內存在盲區。現在鹿菲菲要做的，就是快速進入這個區域，來證實這個“傳言”的真實性。

果然，在被動傳感器顯示來自F-35B的雷達輻射源位於下後方15度的時候突然消失了，被鎖定的警告指示也同時消失。“傳言”是真的！這讓鹿菲菲小小地興奮了一下，不過遺憾的是，由於並不知道此刻F-35B的具體姿態，所以也就無法確定這一盲區到底是在什麼位置。

不過現在並不是遺憾的時候。儘管這個傳說中的區域真的存在，但相信它的範圍並不會太大。所以鹿菲菲在J-12C剛剛脫鎖的時候，就立刻咬緊牙關操控戰機做出了一個常人難以承忍受的動作，讓J-12C在空中玩了一次“漂移”，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機頭的指向調整了180度，並開始了俯衝。瞬間巨大的過載讓鹿菲菲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黑視現象，不過無數次的經驗讓她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仍能準確地判斷出飛機的姿態，同時進一步調整着速度和航向，讓J-12C沿着剛剛發現的F-35B雷達盲區那條狹窄的通道飛行，並迅速接近。

黑視不過是一兩秒的事，但在高速飛行中，如果方向稍有錯誤，這一兩秒就足以造成巨大的偏差。所以鹿菲菲在視力稍稍恢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檢查自己戰機的飛行姿態。高度、速度、俯仰角……好，一切都與自己在大腦中計算的並無差異，而此時她的位置，應該已經處在了F-35B的後上方。

雷達沒有開機，也接收不到對方的雷達信號，現在的鹿菲菲與盲人無異。她只能根據最後的目標信息，通過自己的計算來實現“慣性導航”，讓自己的大腦來充當慣性導航儀，並駕駛戰機向目標“摸”去。

當然，即便鹿菲菲所有的計算和操作都準確無誤，但她還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F-35B的飛行姿態不能有太大的改變，至少要保證航向和高度基本不變。不過鹿菲菲相信對方會照自己希望的樣子去做的，因為F-35B飛行員那段通話所透出來的狂妄中，已經很明確地告訴所有人，他不屑於因為丟失目標就驚慌失措。更何況在公海的上空，他不相信C國人敢把他怎麼樣。

20公里。如果鹿菲菲的計算和判斷都沒有錯誤的話，那麼她現在正處在F-35B正後方20公里處略微高一些的地方，一個絕佳的攻擊位置。鹿菲菲再次打開了公共頻道：“不明戰機，我是C國空軍。你正在接近我國領空，我要求你立刻改變航向，並表明身份！”

鹿菲菲的聲音中，無論是語氣還是措辭，都多了一份冷冽的警告味道。不過F-35B那名狂妄的飛行員顯然並未在意，仍是用那種不屑的語氣和聲音回答：“我說過了，我在公海上空。想要求我做什麼，那就先找到我再說吧。”

F-35B的飛行員是有狂妄的資本的，憑藉戰機出色的隱身性能和先進的電子對抗設備，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經在C國人民解放軍的雷達上消失了。不過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失去了信心，更甚至讓整個世界都對J-12的雷達和電子系統進行了重新的評估。

鹿菲菲一字不落地聽到了對方狂妄且充滿挑釁的語言之後，只是露出了一個不屑的微笑，隨即打開了雷達。J-12C的雷達幾乎是在瞬間就捕獲到了處在正前方的F-35B，鹿菲菲更是在雷達發現目標的同時就迅速將其鎖定，然後帶着些許戲虐地說：“我找到你了，現在請你立刻改變航向，並表明你的身份。”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駕駛F-35B的這名狂妄的駕駛員終於找到了慌亂的感覺。估計諸如“難以置信”、“不可思議”、“無法相信”等等這一系列的詞語恐怕在瞬間就填滿了他的所有思維吧。當然，前提是他所使用的語言能夠擁有如此豐富的詞彙。但是，無論他如何的不相信，機艙內的告警系統正明確無誤地告訴他，飛機已被鎖定，威脅來自6點鐘方向！

加速、轉向、橫滾……F-35B的飛行員終於不再氣定神閑地繼續沿着他的航線散步，而是瘋狂地做着所有他知道的一切有可能擺脫鎖定的動作，但卻始終未能如願。更何況只有500米的高度也讓他無法完成太多的動作就不得不拉起機頭開始爬升了，否則的話他就會和波光粼粼的海面做一次親密的接觸，並將成為J-12問世以來的第一個戰果，而且還是在一彈未發的情況下取得的戰果。

不過，正如鹿菲菲之前所判斷的一樣，能駕駛F-35B單獨執行任務的飛行員絕對不會是菜鳥。在常規動作都沒能擺脫J-12C的鎖定之後，F-35B在不足400米的高度做了一個短時的俯衝，直到高度接近於0。但就是這短短的俯衝，讓它積累的動能足以彌補剛剛一系列機動所損失的速度。在接近海面的時候，矢量噴口讓它迅速昂起了機頭，開始快速地爬升，發動機強大的推力甚至把海面都噴出了一個大洞。F-35B幾乎是在像火箭那樣垂直地在爬升。

不得不承認，這的確給鹿菲菲出了一個難題。J-12C同樣具備垂直爬升的能力，但如果鹿菲菲現在就這樣做，F-35B的相對位置就等於出現在了J-12C的機腹，雷達將很難再持續鎖定目標；而如果她保持兩機距離穩步爬升又或者是沿對方的飛行軌跡堅持在尾部追擊，又都會因為受飛機性能所限而慢慢失去高度上的優勢，最終徹底喪失有利的攻擊位置，反而被F-35B佔了先機。若要不讓這種情況發生，除非她現在就發射導彈，處在爬升階段的F-35B將無可避免地被擊落。但是鹿菲菲顯然不能這麼做，不僅僅因為這裏不是C國的領空，更因為她接受到的命令是不準開火。一邊是擊落世界頂級戰機的誘惑，一邊是變主動為被動、隨時陷入險境的壓迫，到底該如何選擇？也許，這場空中的遭遇從一開始就註定將成為一個危險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