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唐正俊的媽媽
另方小遠沒想到的是,居高竟然把唐正俊這個人物也算了進去。演他的男人和方小遠同歲,同樣有一雙風情的桃花眼,長的跟唐正俊有幾分相似,可他的眼神卻怎麼也演不出唐正俊那種顧盼生姿的sao包氣質。
劇組的每個人都把這部戲當偶像喜劇來演,配角拿到劇本照本宣科的演,主角完全自由發揮。前前後後算起來也只用一個冬天就把這部戲拍攝結束,然後方小遠收到了陸軍的喜帖。
他和林玲要結婚了。
方小遠在外呆了四個多月,小姑娘已經生個兩個崽,電影剛殺青她就迫不及待的打包行李要回家,和皮老闆分開那麼久,她確實有點想那憨貨了,想回家看看它和小姑娘的崽。
飛機上,居高摸着方小遠的肚子納悶,自己也挺用功的,怎麼還讓皮老闆搶先當了爸。
方小遠一掌拍開他的手,似乎有點不高興,可終究什麼也沒說,一直把臉對着窗,不知道在想什麼。
居高一愣,他明顯感覺方小遠突然之間的不開心,似乎很排斥這個話題。這麼一想,他確實每次和她完事之後,會順嘴說一句:“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有個孩子。”可每次,方小遠不是下床洗澡就是翻身睡覺,從來沒有正面他這個話題。
說著無意,聽者有心。居高和方小遠是有過孩子的,可當時雙方都不知道這件事,直到一場意外讓方小遠獨自一人住院*宮,如果不是葛小青正巧遇見,那麼這件事方小遠能一直瞞着。後來,居高去網上查了查*宮流程,沒有任何麻醉,冰冷的儀器直接伸到女人的z///宮裏生刮,在疼也得生生忍着,也有很多女人對此產生了恐懼。
方小遠肯定疼,那種撕心裂肺的疼讓她有了心理障礙,但凡跟孩子有關的話題或許都會讓她想起自己承受的痛苦,本能的選擇了逃避。
居高開始懊惱,他以為這些事情應該沒什麼,都過去三年了,在疼的傷也會被時間慢慢撫平,再者方小遠從未因為這個跟他抱怨要他負責過,可居高知道,有些事不說,也許是當事人不想面對而已。
居高暗嘆一聲,看了方小遠一眼,想找個機會跟她好好聊聊,但也知道絕對不是現在,居高把一塊毛毯蓋在方小遠腿上,伸手勾過她的脖子,把她的腦袋放到了自己肩膀上,示意她先睡會兒。
這幾個月方小遠跟着居高忙進忙出,拍攝忙起來時真的不能按點吃飯,睡覺也是有空就睡,根本不分白天晚上,這種不規律的生活讓方小遠說瘦就瘦,居高手指捏着她的手踝處,覺得這塊骨頭異常突出,低頭一看,方小遠的手指清瘦修長,尺寸剛好的戒指現在套上無名指上有點偏大,這麼看這隻手,真的有點鳳椒雞爪的意思,又白又沒肉。
陸軍和林玲去機場接機,那位一張嘴只會喊‘卧//槽’的陸軍一看到方小遠果真就‘卧//槽了’,用一副驚呆的表情說:“方小遠,四個多月沒見,現在看到你突然想到一個成語。”
方小遠:“什麼成語?”
陸軍:“瘦不拉幾。”
方小遠:……
多麼優秀的成語功底。
林玲拍了一下陸軍腦門,笑眯眯的和方小遠來了一個擁抱:“小遠姐,我都想s你了。”
方小遠意思意思的拍拍林玲背:“我也是,先恭喜一下新娘子。”
陸軍立刻插了一句:“份子錢可要兩份,我媳婦肚子裏的小人也要算上。”
方小遠一愣,隨即開心的問林玲:“有了?幾個月了。”
林玲有點不好意思:“快三個月了。”
一切看起來都挺正常,可居高還是在方小遠一閃而過的眼底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陸軍這時才把注意力放到方小遠旁的居高身上,此人依然是帥的逼//人,同樣是一副吊的欠揍的臭德行。居高迎着陸軍的目光,略微一點頭后開口:“先回去吧,站這兒有點引人注目。”
陸軍:“好。”
四人前往停車場,陸軍開的車是唐正俊以前的大奔,他以前跟着唐正俊時,雖說不學無術,可對錶哥也是真心實意的,辦事麻利,小聰明有的是,以至於唐正俊死後,方小遠乾脆把這輛他早已垂涎的大奔過戶給了他。陸軍更是寶貝一樣護着,三年開下來,車子保養的還跟新車一樣。
陸軍的婚禮安排在臘月二十八,跟新年只有兩天之差,陸軍在後視鏡里看了方小遠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麼。
“怎麼了?想說什麼?”方小遠一上車就沒說話,一直盯着後視鏡發獃,後視鏡剛好裝下了陸軍的一雙眼睛,所以她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陸軍賊眉鼠眼的樣子。
陸軍瞥了居高一眼,繼而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難得方小遠看懂了陸軍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問了一句:“你結婚你表姨會過來吧?”
陸軍的表姨正是唐正俊的媽。
“嗯,昨兒個我給她打電話,明天一大早的火車,老太太有錢也捨不得花,非要坐慢車,到這裏的話估計也不早了。”
方小遠點點頭:“我去接吧。”
陸軍這時又瞥了一眼居高:“沒事,你不方便我去接就行。”
方小遠:“不用,我去,今年讓老太太在我那過年。”
陸軍沒在說話,再次瞥了居高一眼,認真開車。
居高:……
我就這麼好看。
方小遠跟居高簡單的解釋一下:“陸軍大姨是俊哥的媽,老太太住在鄉下,當初俊哥走的時候我們也沒告訴她這件事……不過老太太不傻,兒子三年不回家,就算出國做生意又不是不能通電話,上次老太太還問我‘是不是俊哥犯了什麼事’這樣的話,她心裏多少有點數的,只不過我們不說,她也就當作不知道。畢竟有些東西說開了對她真的很殘忍,大家各自裝傻吧。”
居高點點頭暫時沒發表意見。
林玲從副駕駛扭過頭來問:“小遠姐,要不要先一起吃個飯再回去。”
方小遠:“不了,改天一起吃吧,先去把皮老闆接上回家了,累人。”
方小遠確實是累了,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精神,而且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漫長,方小遠是不喜歡冬天的,她怕冷,尤其這個季節曾經出現過太多別離。
這時,天氣預報里報了好幾天的大雪終於像個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一樣慢吞吞的落了下來,車窗外毫無預兆的雪花讓林玲驚喜道:“下雪了。”
不一會雪花開始密集,悄聲無息的落到城市的每一處,方小遠看着外面的雪花問陸軍:“俊哥的忌日快到了吧。”
陸軍又瞟了一眼居高,嘆道:“半個月前就到了…我已經去祭拜過了。”
方小遠一愣:“過了嗎?我…那可能今年的雪下晚了。”
方小遠的情緒明顯不是太高,連陸軍這種眼裏只有媳婦的人也察覺出方小遠應該是真累了,便不在閑聊,去寵物中心接了皮老闆一家四口,再把他們一大家子全擠在車裏送了回去。
方小遠的房子四個月沒住人,雖然偶爾會有清潔阿姨過來打掃,但一進屋還是覺得這房子冷冷清清沒人氣,皮老闆帶着自己的媳婦崽子一進去就滿屋子的狂奔,好大一會興奮勁才過去,開始扒着方小遠的腿要吃的,那些冷冷清清的感覺一下子被衝散了不少。
方小遠用腳尖蹭了蹭皮老闆肚子,隨手拿過居高手裏拎回來的狗糧,打算先餵飽這幫小//畜//生。
居高看了她一會兒說:“累了先去睡會吧。”
方小遠撓撓皮老闆下巴:“不急,我有話跟你說。”
方小遠想說什麼,居高大概也知道。一路上,陸軍頻繁看他的德行跟暗戀他似得,那樣子似乎想說些什麼又忌諱居高在一旁,搞得居高坐在一邊也相當不自然。
“好。”居高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坐到沙發上,看着方小遠道:“說吧。”
方小遠靠在沙發邊上,手從皮老闆下巴上鬆開,下意識的捏了捏手指說:“有兩個事,第一,我曾經答應過俊哥會幫他好好照顧他媽,這些年老太太一直住在鄉下,除了經常念叨兒子外,也沒讓我太操心。可是老人家嘛,身體說不好就不好,尤其最近她每個月都會給我打電話,雖然不說,但老太太肯定覺得孤獨想兒子了。老太太就俊哥一個兒子,現在還…所以我想把她接來,好好陪她,你覺得如何?”
這個事情居高就算覺得不如何,也知道自己的反對根本無濟於事。方小遠現在站在這裏願意心平氣和的跟他說是尊重他,根本不是自己說不行,對方就言聽計從把人送走的。
其實話說回來,方小遠和唐正俊的媽也沒什麼關係,更沒有必須要照顧贍養她的義務。人走茶涼,唐正俊走了,方小遠完全可以拿着唐正俊留給她的家財揮霍。可到底這個人是有良心的,說她和唐正俊沒關係,可兩人之間的感情千絲萬縷,到今天都沒有理順過。
方小遠從小沒媽疼,老太太對她一見如故,每次方小遠去看她,老太太都會開心拉着她去卧室,然後打開衣櫃,掏寶箱一樣把裏面每次去集市買回來的新鮮玩意全拿出來讓方小遠帶回去。
有次方小遠還拿到了一個電蚊拍,就因為自己在電話里跟老太太抱怨過家裏蚊子多。
居高笑了一下,四周看了看說:“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唐正俊給你的,讓你贍養他媽也不為過,我沒什麼好覺得的。只是我想問你,你把她接來以後會怎麼跟她去介紹我,嗯?”
“我……”方小遠愣住。
顯然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方小遠,你想把唐正俊老媽接過來養老送終我沒有意見。”居高說:“但我不希望你跟她介紹我時含糊其詞的,因為我會比較介意,介意你的態度。三年前,你答應我不會再跟唐正俊好,結果轉頭就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息,還跟我玩起了失蹤…好,即便如此,我因為放不下你,只好去找你,而後猜想你可能故意在躲我,我又只好強迫自己不去想你,然後各自安好。”
“三年後,我再遇見你,知道當初你玩失蹤的原因是為了唐正俊…我承認,我吃醋了,我還是非常在意的,可我總不能跟一個死人去爭風吃醋,我還喜歡着你,所以我只能把你追回來,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們不都是心照不宣的提都不提…可明天呢?明天你會怎麼說?方小遠,我知道一個母親失去兒子很痛苦,告訴她真相也很殘忍,可是你如果對我的存在都是遮遮掩掩,難道對我就不殘忍?”
得了,這位敢情還有怨氣。
方小遠捏了捏鼻樑,無力道:“我知道,我從沒有想過要在老太太面前遮遮掩掩的,再說遮的住嗎?你是居高,也是我丈夫,我會這樣把你介紹給老太太…行了嗎?”
這時居高的臉色才有所緩和,點點頭問她:“那第二件事是什麼?”
“第二件事……”方小遠看着他愣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好像忘了……”
居高:……
所以說,有些東西心裏不爽就要說出來,居高要是不說,方小遠原本是打算先瞞着的,可聽了他這麼一嘴抱怨,頓時也覺得自己成了負心的混賬,辜負了人家一腔真情,於是一個不好意思,只好先哄着這個。
隔天傍晚,方小遠在出站口接到了老太太張連娣,老太太也不知道哪裏找來的軍大衣裹在身上,行李箱就是兩個蛇皮袋,一手拖着一個隨着人流往外擠。
“阿姨。”方小遠跟着擠過去,拿過她手裏一個袋子:“你怎麼拿這麼多東西,不是說少帶點東西,缺什麼我給你買。”
說著,方小遠就要去提袋子。結果,也不知道老太太袋子裏裝了什麼,她愣是沒提上來。
方小遠:……
剛才老太太明明一副很輕鬆的樣子,開玩笑的吧。
方小遠不死心般憋了一口氣再去提手裏的蛇皮袋,好懸這次終於被她拎了上來,不過真的好沉。
“也沒帶多少東西,就是一些自己地里種的紅薯,我想着帶來給你嘗嘗。”
張連娣再過兩年也有七十歲了,笑起來的時候一張臉基本就剩褶子了,可那雙眼睛卻清明的不得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一位健碩的老太太。
方小遠把兩個蛇皮袋塞進了居高那幾百萬的跑車裏,張連娣一坐進車裏就嫌棄的不行,覺得這車又擠又矮,還沒有大巴坐的舒服。
方小遠嗯嗯點頭,老太太說什麼就是什麼,附和這破車確實不實用,兩個蛇皮袋都塞的勉勉強強,破車一輛。
老太太其實也不是真抱怨,她就是看方小遠乖乖順順的就覺得這丫頭貼心,不像他那兒子,三年沒有一個電話,更別說見到人了。
張連娣不傻,沒有哪個兒子說出國做生意把自己做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她是單親媽媽,介於這個兒子從小就淘,膽子又大,小時候放火燒草堆,大點帶人打群架,在大點,就有女孩子上門來等……幾乎每次惹事都不要問緣由,老太太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兒子攛掇起的頭,大禍小禍惹了一大堆,也幾乎每一次惹禍都是張連娣挨家挨戶去道歉擦屁股。
可是這麼淘的兒子也被張連娣養到了大學畢業,長的人模狗樣的。再後來幾年,這兒子不知道怎麼了就掙了大錢,每次回來都想把她接到城裏。可張連娣老實本分了一輩子,只想着孩子上大學以後能找個好工作,然後娶個好兒媳就行。而對這兒子現在這麼有出息一直感到困惑,她總覺得自己省吃儉養了他幾十年還欠了一屁股債,就算兒子再有出息,也不能短短几年就大別墅大奔馳,還有這輩子花不完錢的能力。
其實有一段時間唐正俊是經常打電話回去的,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沒了電話,再後來方小遠就去了。那時老太太心裏已經隱隱覺得不對勁,以為自己的兒子肯定在外犯了事,還辜負了這麼好的姑娘。
張連娣每每想到自己兒子,都會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尤其是當她問方小遠時,她永遠都是‘再忙,不方便,沒信號’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理由。張連娣輕輕的嘆了口氣,她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暈車。”方小遠把車窗放了一點下來,關切的問。
“不暈車。”張連娣擺擺手,方小遠注意到她幾乎每根手指上都貼着橡皮膏,黝黑的一雙手上到處都開着張牙舞爪的口子,擺了擺后又握起拳,放在膝蓋上,說:“我就是想小俊了,小遠,你說那孩子在外做的什麼生意,怎麼三年都打個電話回來,不會是不好的事情吧…現在,小軍都結婚了,他也三十六了,也不說成個家,現在房也有了,車也有了,到底還要掙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