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以後再也不要有牽扯了
方少澤有些顧忌那位軍爺的底細,於是說:“我們先別輕舉妄動,,等他們過來的時候再做打算。”
果然,那管事的遠遠就瞧見了方少澤他們,然後讓軍爺停下來休息,軍爺還覺得奇怪,這才走出來就要休息了?
不過他還是照辦了,他是來保護齊山侯的,再多餘的事情他也不必管這麼多。
官家等車隊停了下來,就急忙上來招呼兩位,齊山侯的馬車寬大,就是他們兩人進去位置也寬敞,齊山侯說:“最近舊疾複發,京城恐怕不便療養,所以要去棲霞山莊住一陣子,你眼下正是生意忙的時候,鏡園也還在修繕,可是我卻幫不了你什麼了,這些還要公子多幫襯着青禾。”
方少澤應下,但又感覺怪怪的,怎麼跟託孤似的?
青禾萬般不舍,可是齊山侯身體要緊,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留下齊山侯,還讓他心有牽挂,所以為了讓他寬心,青禾掩去眼中淚花,強顏歡笑道:“我雖然忙,但是幫手多呀,沒什麼值得擔憂的,洛伯伯你去了棲霞山莊就好好療養,等來年春天雪化了,我定然在廣陵做好一頓初春應景菜等你回來。”
齊山侯動容不已。
她又說:“你看我,昨天太多事兒了,不然知道你要出遠門,我一定給你做些暖胃的茶點讓你帶去山莊,每次吃了葯來上一塊兒,也好蓋過那葯的滋味,讓日子少些苦味才是,我真是太粗心了。”
口氣里滿滿的遺憾讓洛清文不忍:“這說的哪裏話,你的心意到了就好了,我和你不用計較這些,你知道嗎?”
青禾忽的就哽咽了,洛清文似乎感覺到丫頭情緒不好,他手足無措道:“好了,今天能見上一面我也算滿足了,別擔心我,我在棲霞山莊把病養好自然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可要嘗嘗你特意為我做的初春特色菜。”
洛清文即使眼睛看不見也能這樣體貼到青禾的小心思,青禾對這樣細緻入微的感情頗為動容,為什麼齊山侯能對她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好?只是因為洛家的血濃於水嗎?因為自己的父親洛卿文,所以齊山侯對她才有一種這樣親如子女的感情?
她忽然好捨不得這樣的感情,要是自己爹還在就好了,要是能一直跟洛伯伯住在一起就好了,大家和和樂樂一家人,多好?
青禾越想越發心裏酸澀不已,她做了一個大膽的動作,她執起齊山侯放在膝蓋上的手,握在手心舉上胸懷,像是對父親撒嬌的女兒,承歡膝下,柔柔道:“那我們一言為定好不好?等你病療養好了就要趕緊回來,我哪兒也不去,你到鏡園就能找到我,到時候想吃什麼,我都給洛伯伯做。”
青禾的乖巧像是四月柔風,一點點蕩漾進洛清文心裏去,這樣奇異的感覺從未有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可是他不敢坑定,也不能去想,只像個長輩一樣,慈愛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青禾更嬌俏道:“那好,洛伯伯可是答應了我的,不許說話不算話,而且到時候我要是弄得不合你胃口,你可要多擔待了。”
洛清文忽的就捨不得了,他真的要把這個丫頭一個人留在京城嗎?
他不做猶豫,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張令牌,對青禾說道:“我現下真的要上路了,這樣,你把這塊令牌收着,那日你應該見識過這塊令牌的用處,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保管,我不能保護你,就讓它代替我保護你吧。”
青禾怎麼會不會知道,這塊令牌上寫着的四個大字:聖上親臨。
這麼重要的東西她怎麼能要?
“傻孩子,我給你,你就收着。”
青禾手上被洛清文硬塞了那塊金牌,沉甸甸的,真叫她無法自持,豆大的眼淚滴滴落下,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這樣她不就會抱有不該有的期望了嗎?
她真想現在就告訴他,我也姓洛呀,我是洛青禾,是你的親侄女,咱們血脈相連,所以才會互相牽絆。
你,是我真正的洛叔叔。
洛清文將手輕輕放在青禾發頂,愛憐的撫摸着:“好了,別傷心了,我不是說了很快回來嗎?你今天的鋪子還要開張的吧,那還不快趕回去幫忙?”
青禾搖了搖頭,開始任性起來。
外面又飄起了雪,青禾穿的正是那件齊山侯送的狐裘,是方少澤出來時怕半路上青禾凍着,才拿出來的,這個時候正好穿上,他也帶上兜帽,兩人翻身上馬,最後看了一眼齊山侯的隊伍,緩緩遠去。
方少澤輕聲道:“會回來的,咱們回家吧。”
“駕!”他一夾馬背,馬兒又往京城奔去。
把青禾送到了已經開始做生意的涮鍋鋪子,走時青禾還是悶悶不樂,方少澤想要出言安慰,可話到嘴邊,還是沒能說出來。
兩人吵了一架后的第二天,依舊不歡而散。
回去的時候,家裏自家二弟早就在等着方少澤,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沒有處理好,那就是殷家的婚事。
方少澤扶額,真是頭痛欲裂,這幾天到底是怎麼了?麻煩事一件接一件,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消停。
方少澤問:在哪裏見面?
誰知這殷家人也真是奇怪,一約直接約到了臨近城邊的頌揚山上,那裏有一家小酒庄,雖然比不上不仙酒樓,但也是個景色宜人的地方,方少澤只能答應了,然後拖着疲憊的身子跟方少君赴約。
一路上,方少澤又想起一件事,所幸跟方少君提起:“你現在已經在朝廷當值了,知道的事兒肯定比我多,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個主意出來,你可知道我家溫婆婆?最近因為一些事,我想給她找個外面的差事,好讓她出去一段時間。”
這是擺明了不想讓她在鏡園做事了嘛,他雖然不知道鏡園又發生了什麼事,但好歹知道方少澤的個性是不會隨便打發人的。
“你要不直接讓人送她回羅泉方家怎麼樣?”
方少澤搖了搖頭,欲言又止,被送回去難保別人不背後說笑話。
方少君為難了,不過也還是想到一個去處:“這樣吧,朝廷有個專門的秀坊,也不是做苦力活兒的,只是做些將士們衣服縫補的活兒,你看?”
以溫婆婆的個性,肯定不願意,她自認為自己有本事,就算幹活也要在大戶人家,不然就是個一般人家裏坐坐活兒也好,她肯定願意的。
這就為難人了,方少君只能說:“溫婆婆要求這麼高,恐怕還真不好找,這樣吧,要是有合適的,我再通知你怎麼樣?”
方少澤點了點頭,現下也只能這樣了,只等尋着人家,再送人過去,這幾天大家且先將就着過唄。
殷菱本以為這頌揚山已經是人稀少的地方,誰知道她剛到小酒庄就有人在她背後指點:“那個不是殷家姑娘么?前些日子聽媒婆說,她好像被方家的人悔婚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那媒婆可不就是洪婆婆?
她們當然不會把事情宣揚出去,但洪婆婆的嘴,她們可就管不住了。
這些話殷菱是沒聽見,卻讓剛上山的方少澤聽見了,可見殷菱應該在他們前面一點。
“難道是她自己身子上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所以遭男家嫌棄了?”
“說不定呢,那姑娘年紀也大了,現在還被人家悔婚,哎喲,真是太丟臉了。”
從方少澤身邊經過,那群婦人都還在討論殷菱的八卦,這下方少澤是真的有點過意不去,都怪自家那個不靠譜的爹,沒事做什麼去耽擱人家姑娘家?
“大哥,我就不去了吧,你一個人進去吧。”方少君也覺得不好意思。
方少澤進去那間雅閣的時候,裏面也只有殷菱和她家丫鬟碧痕。
方少澤施施然拱手,謙遜道:“殷小姐,許久不見。”
殷菱低垂髮紅的眼圈兒,輕聲道:“方公子不必多禮,先入座吧。”她又以茶代酒,再給方少澤倒了杯酒。“外面冷吧,喝杯溫酒好暖和一下。”
方少澤受寵若驚,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對殷菱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殷菱還這麼客氣的對待它,方少澤只覺虧欠更多,以至於坐下的時候都有些拘謹。
“殷小姐,你是個好人,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
被發好人卡的殷菱哭笑不得,方少澤頓時方寸大亂,誰知殷菱很快又恢復過來:“這有什麼,本來就需要兩個人都互相有意才能定親,說到底是大人們一意孤行才造成現在的局面。”
她雖是這麼說,可眼眶卻控住不住的紅了,眼底有淚花閃爍。
“這件事我原先並不知道,要是知道他會給我說親,我一定早早就阻止了,可你也知道,我是一隻住在鏡園的,所以才造成這次誤會,但我定親的事情,絕不是造假推脫,而是確有其事。”
殷菱聽完,這才心裏平衡了:“原來真的是這樣,其實,我也並不是要個什麼說法,只是忽然被告知...所以我一定想要知道,你反悔的真正原因,既然真的是個誤會,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方少澤眨了眨眼,殷菱這也太大度了?
殷菱的明事理反而讓方少澤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但他還是致力於把事情說清楚,重複道:“殷小姐這樣識大體,少澤實在羞愧,像殷小姐你這樣的女子,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好的良配。”
殷菱莞爾一笑:“公子過獎了,至於良配,只能看緣分了。”
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尷尬,多說一句氣氛就更讓人心裏七上八下,不知如何自處,方少澤坐不住了:“殷小姐,說到底還是我們方家的不是,可既然說清楚了,以後少澤再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還望姑娘指出,今日也是匆忙趕來,家裏還有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處理,那我——就先回去?”
方少澤在別的事情上還算果斷,可眼前是個活生生的人,他面對的是人姑娘家的面子,方才他又聽到外面人在惡意揣測殷菱,心裏帶着三分歉意,餘下面對她竟變成了七分拘謹,要是以前方少澤還能在殷菱面前自然而然聊上幾句,現在卻是話都不敢說。
生怕說錯話。
誰知道殷菱反而跟以前一樣,一聽他想走,連忙起身相送:“方公子客氣了,這點誤會說清楚我也就踏實了,再說方公子上回捨命救我被燙傷的事情,我還沒能報答,不過日後方公子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跟我說,我一定全力以赴。”
他連忙道:“言重了言重了,這沒什麼,小姐不必放在心上,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萬幸大家都沒事,這不皆大歡喜嘛?”
一聽殷菱說全力以赴他就頭疼,方少澤哪敢說話?他巴不得以後趕緊撇清關係,互不相欠,要真是扯出個什麼,他家青禾丫頭不又得生氣?
說完,方少澤疏離的笑了笑,顯然沒有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殷菱只能把人送到了門口。
誰知碧痕在這個時候急忙趕過來,說道:“小姐,府上的車好像出了問題,那馬像是有頑疾,現在癱倒在地上,一會我們可下不了山了。”
方少澤和方少君相視一眼,互相呆在對方眼前,這是什麼事?
頌揚山其實是有大路的,只是大路被大雪覆蓋,送是路滑了些,讓一個姑娘走下去實在為難,可是他們家也只有一駕馬車,這可怎麼辦?
似乎看出方少澤的難處,殷家小姐無所謂道:“這點小事而已,你急什麼?又不是沒有路回不了家,兩條腿在身上,可還怕什麼不成?”
碧痕不說話了。
方少澤兩人卻不好意思了,他們兩個大男人,總不能真的把人丟下讓人姑娘家走路吧,其實也不怪方少澤猶豫,實在是他們兩人不尷不尬,要是同乘一輛車,真怕有人又生出什麼閑話來。
想了想,方少澤決定:“不如這樣吧,殷小姐你先用我家的車,等你到了集市,幫我們再招呼一架車上來接我們如何?”
殷菱十分客氣:“這怎麼行?方公子你傷未愈,我怎麼能佔用你們的馬車?”
方少澤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於是一使眼色,二弟也懂了他的意思,便也連忙上來幫腔,最後終於說服了殷菱。
殷菱最後覺得不好意思,便說:“其實半山腰還好,我想要是咱們一起下山豈不是更快?等到了人多的地方,你我再分開走,其實也沒什麼。”
殷菱原是知道他再顧慮什麼,被看穿心思的方少澤這下也不好拒絕了,人家姑娘都不在意,他要是還執意這樣推諉,不是又傷了殷菱的面子?
可殷菱的不好意思總是缺了那麼點兒意思,真要感到抱歉,還不如讓方少澤這個傷員先回去,然後到了集市再叫一個穩妥的師父上來接她們回殷家,反正在這小酒庄,吹不着風霜雨雪,還能看看美景。
雖然殷菱真的答應了,方少君還是看出了自家大哥的難處,可不是,兩人本就有些誤會,現在同行心裏總是彆扭的,尤其是這個想要撇清關係的大哥,於是說:“不如殷小姐你們先上車,我和兄長在外行走,這走着走着,說不定也到了市集呢。”
話也說開了,現在又不是兩人獨處,說氣話來倒少了拘束,一路上也能聊上幾句,也不知道是誰先提起,一說就說到了鏡園裏面發生的一些事兒,殷菱聽了先是不置可否,對青禾的事無甚話說,直外面提起溫婆婆的去處時,殷菱開口了。
“其實也簡單,不就是想找個可靠的人家安置么,方公子要是信得過我,不如就把溫婆婆送到我們殷家先做上一段時間縫補繡花的活兒,你看怎麼樣?”
方少澤訕笑道:“這豈能麻煩殷姑娘?還是算了吧。”
開玩笑,溫婆婆什麼個性她是知道的,到時候要是知道他跟殷菱有過這麼個烏龍,指不定還要做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不是自己給自己招不痛快嗎?
總而言之,他只想跟殷菱化干戈為玉帛,以後再也不要有牽扯了。
誰知這殷菱經歷了這麼一件事後,反而不把方少澤當外人,親切不說,還大度的可以,嗔怪道:“你這是還對我們那件事心有芥蒂對嗎?這是要把殷菱完全隔絕,今後再不來往的意思?”
說話間,已經走到方少澤停靠的馬車前。
方少澤本想接着送殷菱上馬車,然後把這件事矇混過關,誰知道殷菱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還要走過來跟他說話,這裏地形雖然平坦,但是被馬兒踩踏過的地方並不平整,殷菱一腳便踩到凹陷處,整個人身子一傾,就要往方少澤身上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