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白天竟然丟了孩子?

第七章 大白天竟然丟了孩子?

第七章大白天竟然丟了孩子?

翦衛國越來越覺得找到翦鋒的希望渺茫,只是抱着一絲僥倖心理,翦鋒的影子一遍一遍地在他的眼前閃爍,他甚至出現了一種幻覺,彷彿聽到翦鋒現在正在某個角落裏嚶嚶地哭,像只受到驚嚇的小貓一樣,在等他過去抱他,撫慰他。

肜小婉的出現,給翦衛國和四姐的平靜生活帶來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翦衛國原本到凌晨2點左右就可以收車回家睡覺,當他開着車回到自家附近時,猛然想起,自己的床已經被那個叫肜小婉的女孩兒給佔了,只好再開車回到酒店門口,下了車,苦笑一聲,伸了個懶腰,坐在馬路牙子上,抽着煙往天上看星星。已經到了凌晨時刻,馬路上車稀人少,除了偶爾有一輛出租車駛過外,很少能見到行人。寂寥空曠的深夜,空氣中帶着濕漉漉的清新,秋蟲在群鳴,因為沒有了白天的喧囂,顯得多少有些詭異。

從酒吧里晃晃悠悠地走出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看那副步履不穩的樣子,就知道這二位肯定是喝大了。那個男的站在酒店門口,衝著翦衛國喊了一聲:“出租車!”

翦衛國急忙走過去把那男的給扶住,小心地問:“二位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男青年掙脫開翦衛國的手說:“小哥,你是不是尋思我喝大了?告訴你我沒事兒,咱們——開路!”

舌頭都硬成一塊鐵板了,還說自己沒喝醉。翦衛國笑了笑,上車,起步,問明白了對方的位置,一腳油門就絕塵而去。

出租車在漫漫的黑夜裏,領略着這座城市的夜色。這個時間,城市早已沉入了睡夢中,馬路兩側的路燈,也帶着惺忪的睡意,一晃一晃地照亮了出租車輪下的寸寸土壤,在黑暗的夜裏導引着汽車往正確的方向行駛。

出租車在一家叫作“松廬地產公司”的門前停下,翦衛國收了車費扶起計價器,看了看手錶,已經2點半了,覺得有些餓了,就把車開到了夜班的哥們兒經常去的一家小飯店門前停下。

當他拿着自己的水杯下了車,剛關上車門的時候,隱隱約約地聽到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一陣一陣的手機震動聲,他特意回頭往自己的車上看了一眼,又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見自己的手機還在,就沒多想,直接進了飯店。

翦衛國在飯店裏磨磨蹭蹭地吃完了飯,再拎着灌滿了水的水杯上了車,又響起了手機的振鈴聲,他轉回身一看,發現後排座位上有一個手機,他想起來,這可能是剛才在酒吧門口拉的那兩個喝大了的年輕人不小心給落下的。於是他從前排很費力地伸過手去把那個手機拿過來,按下了接聽鍵,沒想到的是,手機在這個時候沒電了。他搖着頭笑了笑,自言自語地說:“朋友,對不住了,這就是天意吧。”他順手打開副駕駛位置的工具箱,將這個手機扔了進去,然後發動車,走了。

天亮了,四姐照例出去買回早點,然後催促翦鋒趕快洗臉刷牙。肜小婉已經梳洗完畢,不知所措地站在床前,看着正在忙碌的四姐欲言又止。四姐轉過身,看見肜小婉猶豫的眼神,就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肜小婉低着頭,不好意思地說:“四姐,能不能借我點兒錢,我的錢昨天都被小偷給偷去了,今天我要去人才交流中心找工作,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四姐愣了愣神,隨後拿過自己的包,從裏面摸出200塊錢遞給她說:“我說你要是找不到朋友或工作,就抓緊時間回去吧,別讓你家裏人着急。”

肜小婉伸手接過四姐遞過來的錢,點了點頭,卻沒吱聲。一旁的翦鋒扯了扯她的衣襟小聲地問:“你是我娘的妹妹嗎?”

肜小婉說:“是呀,你怎麼知道?”

“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肜小婉呀。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翦鋒,在昌化路幼兒園上中一班。你是不是姓容嬤嬤的那個容呀?”正在收拾床鋪的四姐回頭呵斥道:“翦鋒,快吃,今天我還有一大堆事呢。小婉,你也趕緊吃飯吧,吃了飯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一會兒翦衛國就要回來睡覺了。”

肜小婉剛要坐下,兩眼忽然死死地盯住了四姐的臉,驚叫了一聲:“四姐,血!”

四姐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錯愕地看着她臉上驚訝的表情問:“什麼血?”隨後轉身一照鏡子,見鼻子裏流出了兩道鮮紅色的血,趕緊從桌子上的紙盒裏抽出來兩張紙擦了擦,可是血並沒有止住,又從鼻子裏流出來。

這個時候,翦衛國剛好收車帶着一臉疲憊從外面走進來,剛一進門就看到四姐面前擺了一堆擦過鼻血的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箭步就躥過來,兩手扳住四姐的肩膀,急切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四姐鎮定地笑了笑說:“沒事,可能是這一陣子上火吧。別搞得這麼一驚一乍的,沒見過流鼻血是咋的?”

翦衛國心疼地說:“不行就歇歇吧,別這麼風風火火地忙活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四姐的鼻孔里塞進了一個白紙捲起來的塞子,看上去很是好笑。她含情脈脈地瞟了翦衛國一眼說:“鼻子出點血去醫院幹什麼?不過,能聽到你這麼關心體貼的一句話,我也就知足了。好了,我沒事了,你們都趕緊吃飯,吃完了飯各忙各的去吧。”

肜小婉在翦衛國家裏吃了早飯,就一路打聽着坐公交車去了人才交流中心,原本她對自己找工作的事還是比較有信心的,畢竟也算是名牌大學出來的學生,隨便找一個單位做個文員之類的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可是,當她下車還沒走進招聘現場時,遠遠地看到來這裏找工作的人山人海,心裏着實吃了一驚,剛才的那股子豪氣不由自主地降了一半。肜小婉站在馬路對面,打怵地看着圍攏在大門口吵吵嚷嚷的人群,猶豫了好長時間,才終於下了決心,硬着頭皮走過去。

翦衛國開了一整夜的車,沉沉地在家睡了一整天,四姐給他打了幾遍手機,他竟然都沒有聽見,一直到日落西山、晚霞滿天的點兒,才終於被一泡尿給憋醒,睡眼惺忪地去了趟廁所回來,順手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有十幾個未接電話,全部都是四姐打來的。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就趕緊給回撥過去。

四姐接起電話,沒等翦衛國說一句話,就是一頓連珠炮:“翦衛國,我的老天爺你可睡醒了,你沒看看錶,這都幾點了呀?這都快要急死我了。我現在還在外邊沒辦完事呢,你趕緊洗洗臉,麻溜兒地去把我翦鋒給接回來,到店裏去等着我。”

翦衛國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像是剛清醒過來似的看了看錶,這才急三火四地起床去洗臉刷牙,一邊往外走一邊穿衣服,一路小跑趕到了翦鋒的幼兒園,正趕上家長們聚集在門口等孩子出來,他這才喘了一口粗氣,站在幼兒園門外的一棵樹下點上煙,等着翦鋒出來。

不大一會兒,幼兒園的大門開了,所有家長都蜂擁而動。翦衛國不緊不慢地抽完了香煙,很瀟洒地把煙頭彈向了遠處,跟在家長們的後面張望,可是半天都沒看到翦鋒的影子。等家長都走得差不多了,還沒見翦鋒出來,他感覺有些不對勁,就來到翦鋒的教室,正好看見老師最後一個往外走,就問老師有沒有看到翦鋒。

老師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看了看翦衛國問:“你是翦鋒的什麼人?”

翦衛國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說:“老師,你這話問得可真有意思,我前兩天不是還來送過翦鋒嗎,我是他爸爸。”

老師像是想起來了,點了點頭說:“哦哦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開出租車的對吧?”

翦衛國笑着說:“看吧,老師的記憶力就是好。請問您有沒有看見,翦鋒放學之後去哪兒了?”

老師的眼裏流露出奇怪的目光,抬起頭看着他說:“翦鋒沒跟你們在一起嗎?剛剛有個女的過來把翦鋒給接走了呀。”

翦衛國一聽,還以為是四姐已經辦完事過來了,就和老師說了聲謝謝,轉身就往回走,邊走邊掏出手機給四姐撥了個電話,說:“我說你這位大姐,把孩子給接走了,你老人家倒是跟我說一聲啊,害得我這一路這個小跑,到現在還喘呢!”

四姐在電話里很奇怪地說:“翦衛國,誰告訴你我把翦鋒給接走了?我現在還在車上往回趕呢。”

翦衛國一聽就懵了:“你說什麼,你沒過來接翦鋒啊?”掛上電話扭頭又往回跑,氣喘吁吁地跑回翦鋒的教室,老師還沒走遠,他追上去拉着老師的衣服急切地問:“老師,請你告訴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過來接的翦鋒?”

老師想了想說:“就是一個女的呀,長頭髮,好像戴着眼鏡。她說是翦鋒的家長,我就把翦鋒交給她了。怎麼了?翦鋒出什麼事了?”

翦衛國的頭嗡的一聲就大了,按照老師所描述的那個女人的形象,他第一反應那個人是肜小婉。壞了,真應了四姐那句話,把個壞人給領回自己家了。他的心頓時一陣冰涼,全身像篩糠一樣哆嗦得不成個兒。這時候四姐的電話打進來,焦急地問:“找到翦鋒了沒有?”

翦衛國絕望地癱坐在地上,語氣中帶着哭腔說:“估計翦鋒是被那個肜小婉給拐跑了。”

四姐一聽就急了,對他說:“衛國,你先別著急,我馬上就趕過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幼兒園裏丟了孩子,這可不是個小事。園長聽了老師的報告后,立刻放下手裏所有的事,一邊向老師詢問情況,一邊打110報警。

警車和四姐所乘的那輛出租車幾乎同時到達幼兒園,還沒等車停穩,四姐就慌裏慌張地下了車,嘴裏喊着翦鋒,撒開腿就往翦鋒的教室跑,看到教室不遠處圍了一堆人,不顧一切地扒拉開人群鑽了進去,只看到翦衛國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兩眼空洞地看着自己的鞋。她看了一圈,沒見到翦鋒的影子,猛地跳起來,一個箭步躥到老師身邊,凶神惡煞般地逼視着老師,瘋了似的尖聲質問道:“我的孩子呢?快告訴我,我的孩子呢?”

園長過來拉了她一把說:“這位家長,你先別著急,你的心情我理解,說不定是你們認識的哪位家長順路過來把孩子給接走了,再說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也已經到了,先讓警察了解一下情況好吧?”

四姐轉過臉,像一頭暴怒的母狼,瘋了一樣扯着嗓子對着園長大聲嘶吼:“你理解個屁!我的孩子在你們幼兒園丟了,你能讓我不着急?你憑什麼讓我先別著急?我問你,如果這是你的孩子丟了,你急不急?你要我別著急,好,你現在馬上給我找到孩子,我他媽的就不着急了!”

園長臉上帶着無以言表的歉意對四姐說:“您別激動,這樣大吵大鬧也不解決問題,咱們還是讓警察過來處理吧。”

三名警察走過來,簡單地了解了一下情況后,就把幾個當事人都帶到了派出所,分別給幾個人做了詳細的筆錄,便讓大家都回去等待消息。翦衛國拖着沉重的腳步,機械地跟着四姐回到了自己的家。剛一進大院,就看到門前站了一個人,從身材上看很像肜小婉。真是冤家路窄,翦衛國噌地一下就躥了過去,一把抓住了肜小婉的衣服,大聲地吼叫道:“你把翦鋒給我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肜小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把給抓得莫名其妙,驚悚地望着翦衛國那張因過度憤怒而變得扭曲了的臉。

翦鋒就這麼非常離奇地失蹤了。

翦衛國和四姐為翦鋒的突然失蹤折騰了整整一夜,凡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結果還是沒有任何消息,翦衛國幾乎已經絕望了,那一刻,他連死的心都有了,深更半夜地穿行在大街小巷裏,扯着變了調的嗓子一聲一聲地呼喊翦鋒的名字,聽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被警察“請”到派出所里的肜小婉正在一個小房間裏,一臉茫然地接受警察的訊問。

她低垂着頭坐在被審問人坐的椅子上,惴惴不安地觀察警察臉上的表情。警察的態度顯然和昨天報案的時候有了很大的不同,從他們的眼神中找不出半絲和善,臉上的表情非常嚴厲,如同三九天的冰霜,即便是一個眼神,都足以讓她覺得彷彿是掉入了冰窟,冷得她從骨子裏往外直冒涼氣,就連問話的口氣也都像一根根直往肉里扎的釘子,讓她感到一陣陣驚懼和膽戰,甚至懷疑自己這一切是不是幻覺,就像在肯德基的洗手池前,將手在感應式龍頭下面猛伸,卻依然沒有水流出來的那一剎那,那種不真實的感覺讓她的心無法踏實。她為自己感到委屈,從踏進這個城市的那一刻起,她就稀里糊塗地和警察發生了說不清的糾結,而這種糾結又都和“倒霉”二字緊密相連。本來丟了行李就夠倒霉了,白天在人才交流中心,因為沒有任何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被一家家招聘單位拒之門外,一個人落寞無奈地在大街上轉了大半天,直到天即將黑下來的時候,才硬着頭皮又回到翦衛國的家,原本只是想過來找翦衛國或者四姐商量一下,在此再借住一夜,然後第二天趕早班車回去的,卻不想莫名其妙地和翦衛國丟孩子的事牽扯到了一起。她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頂,憋屈地想放聲大哭,但是看到一本正經、一臉嚴肅的警察,卻又不敢哭出來,眼淚始終在眼圈裏來回打轉。

“姓名!”突然響起的聲音像是天空中的一個炸雷,驚得她全身禁不住一陣痙攣,尋着聲音望去,看到的是兩隻令人驚駭的眼。肜小婉嚇得不知所措,腦子裏出現一片空白,嘴裏只是機械地跟着問話嚶嚶地回答:“肜小婉。”

“年齡。”

“24歲。”

“你自己說說吧,怎麼到這裏來的?”

肜小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抬起頭看着警察,憋了半天,才傻傻地冒出了一句話:“是110把我給拉到這裏的呀。”

“你認識翦衛國嗎?”

“認識,是昨天認識的。”

“我告訴你肜小婉,任何人只要犯了法都必須受到法律的制裁,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是也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你明白嗎?念你還年輕,公安機關給你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你現在如實交代,你把翦鋒弄到什麼地方去了?誰是你的同夥?”

肜小婉:“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沒聽明白!”

警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肜小婉,你不要在這裏抵賴,你抬起自己的頭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肜小婉:“這裏是派出所呀,你們憑什麼把我抓到這裏來?”

“我們沒有抓你,是請你過來協助調查。每一個公民都有協助警察進行調查的義務,這是法律明文規定的,你明白嗎?”

這時,從門外進來一個穿便衣的人,他走到警察跟前耳語了幾句。警察抬起頭說了句:“那就帶進來辨認一下吧。”

幼兒園的老師被警察帶進來,在警察迫切期待的目光中,這位老師看了肜小婉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說:“不是她,年齡看上去比她要大一些。”

老師說完這個話的時候,肜小婉的眼淚終於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里啪啦地滾落下來。

翦衛國和四姐仍然在大街上繼續尋找翦鋒,隨着時間的推移,翦衛國越來越覺得找到翦鋒的希望渺茫,只是抱着一絲僥倖心理,翦鋒的影子一遍一遍地在他的眼前閃爍,他甚至出現了一種幻覺,彷彿聽到翦鋒現在正在某個角落裏嚶嚶地哭,像只受到驚嚇的小貓一樣,在等他過去抱他,撫慰他。但是當他一路狂奔到達那個地方后,四周卻是一片寂靜。翦衛國感受到了什麼叫徹底崩潰。他的心像正被一把尖刀胡亂地捅扎一樣,連同他的靈魂一道一點一點地被捅成了碎片,在漆黑的夜空中飄灑,雖然尚值初秋,他卻分明感覺到身上透出一陣陣刺骨的寒氣,似乎將他冰封在了凝固的空氣中。彷彿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有一陣莫大的疼痛襲來,撕心裂肺般的痛讓他無法承受,痛得他幾乎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甚至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翦衛國絕望了,兩腿一軟,撲通一聲就癱坐在馬路旁,面對着空蕩蕩的馬路,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四姐疲憊地站在翦衛國身旁,默默地撫摩着他的頭髮,內心的疼痛連同內疚讓她的心和翦衛國一樣,在疼惜與驚悚中經歷着被刀剔被斧砍般的煉獄煎熬。她無望地嘆了口氣,含着淚哽咽着說:“衛國,咱們回去吧,說不定派出所那邊會有什麼消息。”

翦衛國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帶着一臉的悲凄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家時,天已經快亮了,兩個人頹然地坐在地板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朦朧中,他突然聽到了四姐驚訝的尖叫聲,像是在夢裏,然而聲音卻是那麼清晰,他大叫了一聲“翦鋒”便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抬頭一看果然是翦鋒,這孩子正怯怯地站在門口看着他。

沒錯,確實是翦鋒。

翦衛國愣了,趕緊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說明這是真的。那股積聚在心底的驚嚇頃刻間變成了衝天怒火,他號叫了一聲:“你死到哪裏去了?”說著,一步衝上去不由分說就朝着翦鋒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

隨着翦鋒嗷的一聲號哭,從門外立刻躥進來一個女人,發了瘋似的指着翦衛國的鼻子號叫道:“翦衛國,你有什麼資格打我的兒子?”

翦衛國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給搞懵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張着嘴獃獃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姐也愣了,她沒想到翦衛國會動手打翦鋒,更沒想到能從門外衝進來這麼一個女人,空氣如同在瞬間凝固了一樣,靜得彷彿都能聽到各自的心跳聲。

過了好長一會兒,翦衛國才眯着兩隻小眼上下打量着這個站在面前的女人,頭髮燙得如同雞窩,一個卷連着一個卷,半張臉都被一副碩大的太陽鏡遮住,太陽鏡下的部分卻是一片雪白,於鼻側的溝壑處折出絲絲細密的皺紋,看得出是敷了厚厚的脂粉,一張嘴抹得像是剛喝過雞血一般的鮮紅。這副妖里妖氣的打扮和裝束,讓翦衛國彷彿撞見了一個現實版的女鬼,嚇得他一激靈,後退了好幾步。

那女人卻昂着頭,轉過臉依舊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詰問他:“你知道不知道打人是嚴重的****?那是要坐牢的,你懂不懂?你們中國人怎麼還是這麼野蠻?”

直到這個時候,翦衛國才認出來這個女人是江明娟,他除了吃驚還是吃驚,一雙小眯縫眼頓時瞪得老大,嘴裏“啊”了好幾聲,卻沒啊出一句完整的話。還沒等翦衛國“啊”出個所以然,四姐這邊開炮了,拉長了臉道:“你誰家地里長出的歪把子蔥啊你?我們教育自己的孩子關你屁事?大清早跑我家裏給我講王法,真是笑話!我喊一二三趕緊從我這裏給我出去,不然的話可別怪我手狠!”

那女人卻冷笑了一聲,聳了聳肩,拿腔拿調地說:“whoa

eyou?問我是誰?我還想問問你是誰呢?你們憑什麼對我的孩子拳打腳踢施以野蠻的家庭暴力?你……你不是……有名的四姐嗎?我說呢,還真是魚找魚蝦找蝦,我估摸着,就翦衛國那兩下子也找不着個什麼好鳥兒,原來是你們這兩塊料湊到一塊兒了。”

四姐一聽,那股子火騰的一下子就躥了上來,掄圓了胳膊衝著那女人就打過去,卻被翦衛國給一把擋住,小聲地對她說:“她是江明娟。”

四姐還沒反應過來,嘴裏罵罵咧咧地說:“我管她是誰呢,打得就是江……江明娟?你是江明娟?”她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驚訝地瞪大了兩眼仔細地打量着對面的女人。

江明娟不屑地掃了她一眼,還真拿自己不當外人了,像進了自家一樣很自然地坐在了沙發上,蹺起二郎腿,頤指氣使地對四姐說:“請原諒我的不請自到,Excuseme,請你迴避一下好嗎?我和翦衛國有事要談!”

面對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到訪,四姐像是偷拿了她的東西一樣,很是心虛地看了翦衛國一眼,慌得心臟怦怦直跳,臉上卻一直堆着底氣明顯不足的假笑,對翦衛國說:“你們好好聊聊吧,我去廚房了。”說完,她拉起還在抽泣着的翦鋒推開了卧室的門。

江明娟的突然出現,讓翦衛國有些措手不及,雖說他對江明娟的離家出走非常憤怒,可畢竟是自己騙了人家在先,骨子裏還有那麼幾分愧疚,如今人已經回來了,他仍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心虛,似乎錯在自己而不在對方。他局促不安地垂着頭坐在沙發上,腦子裏亂作一團麻,手微微有些顫抖地從茶几上拿過一支煙叼在嘴上,明明打火機就在他手裏攥着,眼睛卻在四處找打火機。

江明娟四下打量着屋裏的擺設,對翦衛國說:“這就是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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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beautiful!youlooklikehavealwaysbee

happy,Iamso

y。看來你們生活得不錯啊?比我在國外的家收拾得還要漂亮!”

翦衛國顯然被她這一句假模假式的問候給噁心着了,皺着眉頭厭惡地說:“我好不好與你還有關係嗎?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有事說事,沒事趕快走人,別在這裏放些外國屁熏我。”

“跟着女……在一起就是不一樣,你脾氣見長啊翦衛國!不過,我這次回來可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準備把孩子帶到國外去讀書,你們中國的教育環境和家庭環境都太差了,我希望孩子能接受好一點的教育,以後不至於像你這樣。”

翦衛國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皺着眉頭看着江明娟,吃驚地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給我說一遍?”

江明娟道:“再和你說一萬遍也一樣,我——准——備——讓——我——兒——子——去——國——外——讀——書。翦衛國你這回聽明白了吧?”

“你想把翦鋒帶走?實話告訴你,這事兒沒的商量,連門兒都沒有!江明娟,你自己也不想想,孩子八個月大的時候你就狠心撇下不管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現在過了好幾年,你回來就想要孩子?虧你也好意思張開臭嘴說,我們家環境怎麼了,我們中國的教育又怎麼了?出去兩天半你還以為自己真的成了洋鬼子了?張口閉口你們中國,你他媽不是中國人給弄出來的?以後不至於像我,我的兒子不像我像誰?難道要像你家隔壁老王?”他越說越生氣,手拍得茶几啪啪直響。

江明娟也火了,睜圓了兩隻眼睛露出一副潑婦相,盯着翦衛國怒罵道:“翦衛國我告訴你,別給臉不要臉!你說孩子像你怎麼了?將來和你一樣出去騙人?讓孩子也滿大街去說自己是皇上的後代?不識抬舉的東西,今天這事兒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不就是想拿孩子當個籌碼嗎?說吧,你打算要多少錢?50萬夠不夠?”

四姐在屋裏氣得直哆嗦,怒不可遏地拉開門就衝出來,指着江明娟罵:“江明娟,你別欺人太甚,你沒有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地談論孩子問題!你喪盡了良心把孩子一扔就走了,現在想明白了是吧?我告訴你,翦鋒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想領走孩子,呵呵,你就給我試試,我現在就把這話給你擱這了,你自己掂量吧!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已經給足你面子了,麻溜地從我這裏滾出去,快點兒!”

江明娟倒眉立目地看看四姐,又看看翦衛國,恨恨地點點頭道:“行!我看你們行!既然咱們在這裏說不通,那我就到能說通道理的地方去,我告你們非法同居,我告你們犯重婚罪,我告你們虐待我的孩子!咱們走着瞧!”江明娟說完站起來,怒氣沖沖地就往門外走。

四姐看着她的後背撇了撇嘴,冷笑着說:“江明娟,出去了幾年是不是忘了四姐是幹什麼的了?你去告吧,麻溜地去告,去法院去公安局都行,四姐我要是皺皺眉頭,就不是我爹弄出來的種!我還真他媽不信了,下水道里還能蹦躂出你這麼條泥垢魚?”

江明娟怒不可遏,轉過身指着四姐的鼻子罵道:“你算什麼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你千萬別忘了,這是在我家,這房子還有房子裏的這些東西都是我的!”

四姐一聽,反倒樂了:“江明娟啊江明娟,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當初你得游泳冠軍的時候,是不是把自己給累着了?”

江明娟愣了,她壓根兒就沒聽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得游泳冠軍?不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四姐撇了撇嘴:“內涵話,聽不明白了吧?說明你學問太淺了,自己回去好好琢磨去!”

兩個女人還在奮力撕逼的時候,翦衛國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跳起來對四姐說:“壞了,人家肜小婉被咱們給冤枉了,到現在八成還在派出所里吧。”說著就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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