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二十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時人男女大防並不大重,特別是高門貴族,大多相互都有些姻親,各自關係錯綜複雜。
年輕男女之間見面只要有家中父母兄弟在場,並不會避而不見或效仿前朝置架屏風已示男女之防。
士族之間關係親近的,家中子弟甚至是延各家排行續自稱用。
就像姜承周口中喚的二弟也非慶國公姜府子嗣,而是公府姻親太傅府趙家大公子趙靈均。
頂級世族貴女之間也是時常設宴互邀,請帖送至各府並不拘男女之別。
這些豪門大戶大部分都傳承百年以上。
是以尤為注重家聲,家中子弟在外行走皆講究一個君子儀度。
故此年輕一輩互相來往家中長輩也並不攔着。
久而久之,盛京城中世家等級分明,階級圈子也尤為明顯,高門之間也並無男女不同宴的規矩。
但即便如此,年輕男子單獨拜訪獨居女子的情況,也並不多見。
更何況,這年輕男兒是威名赫赫的大翌戰神,出了名的性子淡薄,不喜與人往來的容王府世子。
而這獨居女子,是執掌回南及周邊諸城數十萬兵權,頗受回南軍民愛戴的九章王郡主。
見長安腳步未停,卻也未再開口,隨辛忍不住向思華問道,“可是容王妃在此處禮佛?”
若是有長輩在,一切便也說得通了。
“非也,容景闌此行並無女眷。”
隨辛聞聲,不必抬頭也分得清是修少將軍的聲音,隨辛與思華低首給他行禮。
長安停步,定眼瞧着眼前拿着一把扇子閑庭漫步而來的少將軍。
“你倒是清閑。”
少將軍抬手示意她二人起身。
“本公子行伍之人,不信鬼神之談,不用挨個殿堂去拜上一遭,自然十分清閑。”
言罷修昭將扇子在虎口處一點一點,圍着她轉了一圈。
“倒是你,如此誠心禮佛,是許了什麼心愿?”
長安定定瞧他半晌,突然笑着低聲道,“不,是還願。”
修昭初時甚為不解,“還願?”
待看見年輕的郡主難得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少將軍突然便想起了之前那一番“開智”之談,一時面上神色十分精彩。
但到底也是自幼被長安打壓慣了的,少將軍十分有覺悟地主動轉了話頭。
“走吧,本公子江湖救急,大發善心陪你走這一遭。”
說完便十分利落地轉身往前走了,半點不給人說話的餘地。
很顯然,他並不打算再給長安任何開口的機會。
“容世子現在何處?”
長安不知容景闌意欲為何,隨辛更是對容王世子所行所為不解得很。
九章王府與容王府除年節往來禮送之外並無交情。
或許應該說,九章親王府在京城一直都是一個極避世的所在,並不與京城任何士族來往。
更何況是自大翌建國伊始便執掌兵權數百年的容氏一族。
九章親王在時,除帶兵打仗和出遠門訪友外,並不常出王府,九章親王妃身子骨不好更是人人皆知。
歷年來送去王府的宴請帖子無數,除卻進宮赴宴,王妃從未列席任何一家。
而長安郡主自幼長於深宮,待大了些也曾隨榮宸長公主前往北地大營平亂。
後來回京之後也一直在王府與宮裏來回,之後便到了回南至今。
按理,九章親王府的主子們與京城這些異姓王侯是從無交情的。
是什麼,令這位兵權在握,年少得志的矜貴王侯親至素不相識的獨居女子處拜訪?還是在佛門凈地。
“他是來找你的,當然是在忘憂院。”
一道清朗男聲從前方几步處傳來,瞬時打斷了眾人頗多思緒,語聲帶着幾分嫌棄。
長安不看他面上表情,也知此時他必一副“你怎麼會問這種蠢問題”的神情。
被搶答了的思華低聲淡定應道,“確如少將軍所言。”
顯然此間情形並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她應付得遊刃有餘。
及至忘憂院大門處,走在最前頭的修昭果斷推門后卻陡然退了幾步,示意長安先行。
一行人走進便見古柏下靜立兩位年輕男人,身姿挺拔。
再進幾步便見石桌旁坐着一玄衣男子,身形修長,鋒芒盡斂。
若是事先不知何人來訪,便是慕長安自己也沒辦法將這個身影與傳說中百戰無敗的大翌戰神聯想在一起。
只一個背影,便叫慕長安想起了燕北大地的風,和在布迦所見的沃野千里。
原來,這就是容景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