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有病,你真的有病
紀航成怒氣不減,他覺得自己也真是受夠了,從來沒有哪段感情會像現在這樣累,也沒有哪個女朋友像顏子期這麼變態。
“顏子期,你想想這幾個月你乾的是人事嗎?不讓我碰,還整天疑神疑鬼,我接什麼電話你都要問N遍,恨不得把對方祖宗三代都盤查一遍,好心好意送你禮物,你這樣糟蹋。還有,上次你發神經一樣把任初安踹進黃浦江,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心裏有病。”
紀航成煩躁地從口袋掏出煙盒,他抽出一根煙含進嘴裏,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將煙點燃。
“顏子期,我他媽的真是絕逼受夠你了,有病就去看病,別整天一天到晚神神叨叨,你累不累啊?”
“我累?紀航成,是誰讓我這麼累的?是你,如果不是你出軌別人,我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你知道嗎?我現在根本就不敢睡覺,我只要一閉眼,腦海里像的就是你和別的女人糾纏在一起的模樣,你居然騙了我這麼久,你太令我噁心了。”
忍了這麼久,她終於也是在戰火被紀航成點燃的這一刻爆發了。
“我令你噁心?”
紀航成嗤笑,“我噁心,你又好到哪裏去,顏子期,你覺得你乾淨嗎。你不僅收老男人的卡,還留宿別人家做他孩子的媽。最厲害的是你竟然還可以釣到小奶狗讓他為你神魂顛倒陪你睡覺。呵~你一邊要應付我,在我面前扮演情深,一邊還要周旋於他們之間,要我是你,我也累。”
收不住了,完全收不住了,紀航成傷人的話張口就來,他覺得和顏子期這段戀情是他所有之中最累的,以前分手雖然錯都在他,但好歹他都不會和她們撕破臉。
這次,還真是鬧得最厲害的一次了。
紀航成的話讓顏子期的心涼了一半,她沒有想到自己在他心裏竟然是這副模樣。
“你真是混蛋。”
“是啊,我混蛋,所以,這次你打算怎麼鬧?故技重施分手嗎。”
“顏子期,你能不能玩玩新鮮的花樣,不要每次都用分手作威脅,你真以為我不敢嗎?”
“老子他媽的都做到這樣了,還要怎樣?你看看你現在這個鬼樣子,誰見了你都害怕!”
紀航成餘光瞟了一眼桌上那個被刀划的四分五裂的包,他感覺自己的耐心真的已經被逼到了極限,最後這一段時間,他和顏子期的感情真的是可以用“亂七八糟”四個字來形容。
無數次的分分合合,曾經累積下來的感情在一次又一次的爭吵中敗光。
眼前人非彼時人,兩兩相望,相看兩厭,唯余失望、冷漠,直到後來才明白很多人的相遇其實就是一場劫難。
顏子期淚眼婆娑地看着紀航成,眼淚珠子如串珠一般掉落。
她有好多話想說可卻失去說話的力氣,那種無力感讓她變得就像個廢物一樣。
“…”
紀航成嫌惡地看了一眼對面的顏子期,他真是討厭死了她這副病怏怏的樣子。
還不等她開口,他便直接起身離開了餐廳。
受夠了,真是受夠了,就顏子期這種樣子,他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顏子期見紀航成要走,心裏突然緊張害怕了起來,她也不知是哪來的衝勁,起身追了出去。
“紀航成,你別走。”
“紀航成,我沒有要分手,我只是很難過,你不要走陪陪我好不好。”
顏子期追上紀航成,兩人的動靜引來周圍服務員的注意。
“放手。”
紀航成薄唇冷冷吐出這兩個字,他可不想被人當成猴觀看。
電梯門開,紀航成用力甩開顏子期的手走了進去。
“啊~”
因為他動作力度太大,她被甩到了地上。
顏子期躺在地上,她就這麼看着那兩扇電梯門在自己面前慢慢合上。
“紀航成,不要走。”
顏子期釀釀蹌蹌地起身,她跑到另一部電梯前,慌張地不停按着按鈕。
很快她乘着另一部電梯下到停車場,她朝着他追去。
就在紀航成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顏子期雙手死死拽着駕駛座的窗框子。
“紀航成,你不要走,我求你了。”
“…”
紀航成冷着一張臉,他單手握着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沒有看顏子期。
“放手,我累了。”
“不要,紀航成,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和其他男人曖昧,我心裏至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我鬧小脾氣是我不對,那是因為我太沒有安全感了,我只能靠亂髮脾氣來等你來哄我,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你是愛我的。”
顏子期雙手死死抓着窗框子,現在的她就像是被丟進浩瀚無垠的大海死死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的怕死鬼。
“…”
紀航成不知道顏子期的疑心病以及她現在的歇斯底里其實都是因為過度缺乏安全感。
他也不知道,每個凌晨他在為別的女人揮汗如雨,吻到舌頭髮麻,“愛”到腰酸背痛的時候,她在深深作踐自己。
顏子期其實已經每天都很努力在壓制自己的情緒,她把所有的壞情緒都吞進肚子裏獨自消化,也正是因為這樣到最後越來越消極。
他甚至忘了她原來也是一個甜美可愛,積極樂觀的女孩。
現在紀航成對顏子期只有無限的反感,最後的感情被耗盡,唯一想法就是抽身。
紀航成沉默了半晌還是說了那句最殘忍的話。
“顏子期,都是成年人,不要感情用事,放過我,有那麼難嗎。”
一段感情什麼時候最傷人?
一定是現在這樣了,顏子期在走了心的時候,紀航成卻想走人。
談了一場不公平的戀愛,飽受相思之苦,痛苦大於快樂,可她為什麼還是不想放手。
紀航成沒有再理會顏子期,他趁着她分神之際,一腳踩下油門,就這麼無情地離開了。
*
從那天開始,紀航成算是正式和顏子期進入分手模式。
這期間不論她微信、短訊息,如何長篇大論,他都選擇熟視無睹,甚至到最後為了眼不見,心不煩直接拉黑了。
他電話不接,堵門不見,總之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擺脫逃離。
紀航成徹底回歸本質,每天和衛祠那幫人混跡於申城各大聲色場所,縱情享樂,夜夜笙歌。
只要他紀公子願意,床上永遠不缺女人。
說真的,紀航成感覺到了久違的快樂,一個瀟洒而又有趣的靈魂又回來了,果然真是應了衛祠那句話,他就不是一個適合做情種的人,他就是做浪子的料。
這手,早他媽的就應該分了。
當然,這只是紀航成單方面的認為分手,他連一個給顏子期辯駁的機會都吝嗇,可以說是突如其來的抽身吊打的她猝不及防。
當紀航成在花花世界風聲目色的另一邊,顏子期在絕望的深淵裏沒有盡頭。
顏子期的失眠已經到了安眠藥都無法挽救的地步了,一開始,她可能只是服用最小的劑量便能入睡,後來,她就到了要超量服用地步,而現在,她哪怕吃掉整瓶安眠藥都還是一眼睜到天亮。
顏子期真的覺得好難過,白天她要裝作若無其事地去顏成化的樂器維修店幫忙,然後到了八點還要去酒吧工作唱歌,有時候還要偽裝悲傷去唱甜膩的小情歌,看着酒吧的那些情侶們秀恩愛。
每每這種時候,她就會想起紀航成,然後又和發了瘋似的去找他。
顏子期和紀航成的想法是相反的,她不認為他們這樣叫分手,什麼都沒有說清楚,一段將近兩年的傾盡所有的而為之付出的感情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風吹雲散,她真的做不到。
所以每天凌晨的時候,就是她崩潰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她夜晚要抱着手機哭多久白天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哭到發抖,哭到心顫,哭到再也沒有眼淚,她根本就抵抗不了黑夜。
可怕的夜晚又來臨了,顏子期洗漱好之後坐到化妝枱前,她不是拿護膚品而是拿起了藏在妝枱暗格里的安眠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已經變成她的習慣了。
雖然她知道這些安眠藥對她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了,但是她仍舊會去吃藥,就像她知道紀航成已經將她拉黑,但每天她還是會抱着一線希望去給他發消息,不願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篤~篤~”
就在顏子期剛把安眠藥拿出來的時候,她卧室的門響了起來。
“期期,我是爸爸。”
顏子期聞聲趕緊把安眠藥藏起來,她隨手拿了一個眼膜貼在眼睛上,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不讓顏成化發現她的異樣,不為她擔心。
“進來吧。”
顏成化推開門,一眼就瞥見躺在床上的顏子期,此時她的眼睛上貼着眼膜,讓人很難從她眼裏看到什麼。
顏成化在心裏嘆了嘆氣,他走到床邊,將手裏的牛奶放在床頭柜上。
“期期,奶熱好了,待會記得吃。”
顏成化語氣溫柔,這和他的在外形象是極度不相符的。
“知道啦,爸爸。”
顏子期躺不敢多說一句話,她生怕顏成化看出什麼。
“…”
顏成化站在床邊等了很久都沒有離開,顯然他是有話想對女兒說的,可是卻不知怎麼表達。
這不怪顏成化,本來他就是一個粗人,年輕的時候乾的都是打打殺殺的事,活的從來都很自我,現在突然面對溝通這麼細膩的事,他真的不知道怎麼下手。
最近他感覺顏子期性格大變,從前那個樂觀開朗的女孩好像一夜之間就換了一個人一般,她雖然沒有表現出心裏的難過,但紙包不住火,有些東西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泄露出來的。
“那個…期期,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是…是男朋友嗎?”
上次顏子期曬朋友圈顏成化知道了女兒談戀愛的事,在這方面他是一個開明的父親,後來他們父女倆也聊過,聽到她說那個男孩怎麼怎麼好,他也就信以為真了,反正他覺得只要女兒開心就行。
然而最近顏子期變化,顏成化第一反應就是她失戀了。
床上的顏子期靜悄悄的,她一聲不吭,顏成化等了片刻,就在他準備說第二句話的時候,她開口了。
“沒事,我就是最近失眠有點難受。”
最終顏子期還是選擇了欺瞞顏成化,她一直都是一個獨立的女孩,很多事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去完成,從來不依賴人,所以,這次她仍舊是選擇獨自抗下。
“真的嗎?”
顏成化表示不相信啊~他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有事沒事肯定一眼就看出來的。
“嗯,真的,就是失眠。”
見顏子期這麼堅持,顏成化也不好再說什麼,他無奈地嘆了嘆氣說道:“期期,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告訴爸爸,知道嗎?”
“還有,沒什麼事是過不去的,爸爸就你一個女兒,我…”
顏成化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他平時也有看新聞,現在的孩子太脆弱了,心理承受能力不好,動不動就走極端,他真的怕。
“期期~”
“爸,我說了沒事,好了,我明天就去醫院看失眠,你放心吧。”
顏子期側了側身子,她正準備掉落的眼淚從鼻樑骨滑過,被面膜紙吸附,倒是一種掩藏悲傷的好方法。
“那好吧,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了,我讓陸綰陪我吧。”
行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什麼好扯的了。
顏成化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第二日,顏子期真的去醫院看失眠,她本來約了陸綰陪她看病,但她說公司有個緊急會議,兩人便改約了飯。
申城人民醫院,神經內科診室里,顏子期把最近的近況和醫生都說了一遍。
那醫生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看上去就是挺有經驗的樣子。
他在和顏子期交流一番之後,很溫和地建議她去精神科看心理醫生。
“小姑娘,我個人認為你的失眠並不是生理上造成的,它也許和你的身體沒有關係,更多的應該是你的心理。你不要排斥,看心理醫生不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他們也是治病救人,有時候,我工作壓力大,我也會去和心理醫生交流,放寬心,我相信你這麼年輕,一定會好的。”
那個那醫生真的很溫柔,他面帶笑容,字裏行間透着對病人的關心,真是難得的寶藏醫生。
正是因為這樣,顏子期接受了他的意見去看心理醫生。
說不怕那是假的,這個社會是善惡並存的,有的人覺得看心理醫生並沒有什麼,而有的人就會自動將這類人和精神病劃上等號。
顏子期拿着病曆本走進心理診室,這回是個女醫生,她沒有穿白大褂,房間裏也不是沒有溫度的白色,這裏看起來不像是醫院,倒像是一個溫馨的咖啡館。
“你好,我是…”
女醫生在看到顏子期的那一霎那,整個人突然僵了一下。
不過,時間很短,旋即她又恢復了正常。
“你好,我姓郁,單名一個‘鷺’字,你可以叫我郁姐,或者直呼其名。”
郁鷺笑眯眯地看着顏子期,她的熱絡拉近了她們彼此之間的距離。
“你好,郁姐,我叫顏子期。”
“你好呀,期期。”
郁鷺主動伸手握着顏子期的手,她的手很軟,很溫熱。
“期期,既然你來到我這,咱們就是朋友了,有什麼話你都可以對我說,敞開心扉地聊。我希望能幫到你好嗎?”
郁鷺真的特別熱情,不愧是心理醫生,顏子期覺得自己今天真是運氣爆棚,遇到兩個醫生都是這麼好。
顏子期點點頭,不能和顏成化說的話她可以和郁鷺說,因為前者是她的父親,她不能讓他擔心,而後者,他們是醫患關係,之所以遇見就是為了解決問題。
“郁姐…”
顏子期不知道從何說起,她感覺現在自己的世界就像是一團亂麻,混亂不堪且沒有一點陽光,有時候她腦海里甚至會產生一種絕望的想法,那就是活着沒有意思。
郁鷺看出了顏子期的問題,她起身給顏子期沖了一杯牛奶。
“期期,慢慢說,不着急,你可以先告訴我為什麼今天你會來醫院好嗎?”
顏子期接過牛奶,握在手裏,冰涼的手心在觸碰到杯身的溫熱時,緊繃的心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失眠,郁姐,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起初安眠藥還可以幫到我,但現在,它都不管用了。我每天明明很困,很累,可是就是睡不着,不僅如此,還經常頭痛欲裂。”
郁鷺耐心傾聽,聞言,她靈活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掃了一眼顏子期紅腫的雙眼。
“郁姐,你說我這樣會不會猝死?”
顏子期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帶着笑意的,一點恐懼都沒有,更像是一種解脫。
這就是郁鷺害怕的地方,如果她估計的沒錯,顏子期應該是患上了輕微的抑鬱症。
郁鷺搖搖頭:“不會,期期,你要相信我。”
顏子期沒有說話,她低頭望着手心裏捧着的那杯牛奶,情緒突然沒由來的變得低落。
“期期,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麼事了?”
郁鷺慢慢地把話題往今天的主題上靠,循序漸進,不會給人很倉促的壓迫感。
“期期,如果你有什麼不可以對別人說的話,都可以和我說。”
郁鷺細心地發現顏子期握着杯子的手指越收越緊,這是一種緊張的表現。
“期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