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新政
香兒喝過蛇鱔血，看看時間不早了，文朝天很快就會回來，於是她又用菊花茶使勁漱口，反覆漱了十幾次，這才去掉蛇鱔血的腥氣。
哈一口氣在手裏，聞聞沒了問題，她才把碎碗渣子還有蛇鱔的屍體，挖了一個深坑，全部埋到了土裏。
當天晚上，文朝天回來的有點晚。
沒辦法，身為應天巡撫，又兼職府尹，他實在是太忙了。
不過嘛，權力是男人最好的補品。
文朝天官做的越大，對香兒就越愛不夠。
和香兒想的一樣，文朝天回家之後，飯都沒吃，就把她抱了起來。
……
進入了秋天，段初也忙了起來。
身為應天府紅陽班班主，秋後問斬，他必須安排人手。
應天府紅陽班的人，對段初都很服氣。
因為段初從來都是按勞分配，而且在分派任務的時候，也從來不偏向某個人。
應天府管轄的區域大。
而且六部有犯人要處決，也都讓應天府紅陽班代勞，所以紅陽班眾人的收入，都還說得過去。
身為班主的段初，收入自然也不會少。
提成只是一方面，因為文朝天給他的薪水，比馬千里這個總捕頭還要高。
整個府衙，沒有人不服氣。
因為就算沒人敢在明面上，談論皇宮鬧過不化骨，但是私下裏還是有風聲傳出來，這麼多天過去，風聲已經成京城，傳到了應天府。
還成了坊間，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大家都知道，段初幫皇帝，斬首過不化骨，擺平過大事。
……
臘月初，文朝天和香兒，舉行了一場簡單的婚禮。
香兒夢寐以求的文夫人頭銜，終於被她得到了。
文朝天能和她成親，最大的原因，是香兒懷孕了。
以前兩人在一起這麼久，香兒的肚皮也沒有反應，這次突然懷孕，文朝天還以為，這是上天提醒他，該給香兒一個名分了。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香兒以前有不孕的毛病。
這毛病就是因為當初，她貼身伺候玉骷髏，被玉骷髏的寒氣沾染的原因。
治好她這個毛病的，就是那一碗蛇鱔血。
蛇鱔，需要蛇和鱔看對眼之後雜交，這種東西，百年難遇。
那個騙子，拿着這麼一個寶貝，只知道每次放點血，哄哄老百姓。
但是到了香兒手裏，就派上了大用場。
蛇鱔血的用處，是玉骷髏告訴香兒的。
“你跟我這麼久，沾染了寒氣，要想去除寒氣，就只能用龍氣壓制，天子就有龍氣，不過你肯定不想進宮，所以以後你還有一個法子，就是找到蛇鱔……”
這是香兒和玉骷髏臨別時，玉骷髏的原話。
……
香兒都懷孕了，趙如意和朱紫墨兩個，在段初的賣力耕耘之下，結果雙雙大的肚皮，還是毫無響應。
假如其中一個沒懷孕，這還好說，肯定是另一個有問題。
但是兩個都沒懷孕，這就有問題了。
於是府衙里，就有人跟段初開玩笑了：“段班主，你是不是不行？”
段初知道自己肯定行了，不但行，還很勇猛。
以前他還沒着急，不過當他得知，香兒和文朝天是奉子成婚之後，他就有點急了。
趙如意一個額頭有第三隻眼的人，她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與眾不同，所以對能不能生孩子，她自己也沒有把握。
但是段家不能不傳宗接代。
於是趙如意就給朱紫墨打氣：“妹子，你加油啊，使點勁！”
朱紫墨一臉苦相：“假如肚子裏有貨，你讓我加油使勁，都可以，關鍵是肚子裏沒貨，我就算再怎麼使勁，也是白搭。”
朱紫墨知道自己的毛病，比趙如意還大。
她一個在棺材裏，獨自存活兩三年的棺材子，後來又死而復生，按照民間的說法，死後又回魂的人，這叫還陽鬼。
棺材子加上還陽鬼，陰氣重到了極點。
要不是因為出身皇家，龍氣壓制了陰氣，她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現在她也明白了，自己能活着，能和段初洞房，這就是天賜的機緣，至於生孩子，她都不敢奢想了。
朱紫墨和趙如意，每次談論這個話題，都是面面相覷，唉聲嘆氣。
沒辦法，本朝以孝治國，生不了孩子，斷了夫家的香火，就是最大的不孝。
所以才有那麼多正牌夫人，也就是正妻，因為自己肚子不爭氣，生不了孩子，都主動出面，要為丈夫納妾。
有個詞叫吃絕戶，假如自己夫君沒有兒子，等他有個閃失，那麼他的兄弟，就會把自己，趕出家門，然後侵吞家產。
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
當然，段初沒有兄弟，侵吞家產的事不會發生，但是也不能讓他留不下種。
慢慢的，趙如意和朱紫墨，就把目光對向了馬清爽。
她倆都能看出來，馬清爽是正常的大姑娘，生個孩子肯定沒問題。
……
段初本來還為沒有孩子發愁，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因為春節之後，以張公茂為首的內閣，終於得到了皇帝的默許，在全國開始施行改革了。
段初聽不懂改革的意思，聽了魏先生的解釋，他才明白，張公茂以後要把老百姓頭上的各種徭役稅賦，從人頭轉移到田地上。
比如你家有五口人，只有一畝地，以前的稅賦，是按照五口人計算的。
但是張公茂的改革新法規定，你家五口人一畝地，以後的稅賦，不再按照人頭數收取，而是和田地掛鈎，收你一畝地的稅賦。
這樣一來，對天下的窮老百姓，是一個絕大的好消息。
對於謝江嵐這種，坐擁萬畝的大地主來說，施行新政，就是一個天大的壞消息了。
張公茂這一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謝江嵐聯合帝國各地的大地主，尤其是江南的大地主，開始對抗張公茂的改革新政。
沒等謝江嵐對張公茂發起攻勢，張公茂先對他動手了。
替張公茂出刀的，正是應天巡撫文朝天。
……
姑蘇城，就是應天巡撫的管轄地。
那天早上，文朝天帶着段初，來到了姑蘇城。
他召集姑蘇的官吏，只提了一件事，那就是徹底清查，謝江嵐到底有多少土地，這些土地，又有多少來路不正。
姑蘇的本地官吏，和謝江嵐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其中很多人，和謝江嵐還是親戚朋友或者師生關係。
自己人查自己人，肯定是敷衍了事。
於是查了幾天，他們也沒查出什麼頭緒。
當然，不是真查不出來，而是不願意報給文朝天而已。
文朝天來姑蘇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
於是他招來應天府衙的推官，還有鐵司獄一幫人，用自己的班底查。
推官已經徹底倒向了文朝天。
因為文朝天升任應天巡撫之後，他就打聽到了，文朝天是張閣老的門生。
既然文大人有這麼硬的關係，那自己就跟定他了！
說不定等他高升，應天巡撫自己夠不着，但是應天府尹，他肯定能推薦自己作為人選。
所以推官對文朝天的吩咐，很賣力。
在推官和鐵司獄的努力下，很快就查清了謝江嵐的田地數目。
竟然有兩萬多畝。
而且其中有一半，是從普通老百姓手裏，巧取豪奪而來。
文朝天固定了謝江嵐巧取豪奪的證據。
證據很容易固定，因為聽說有巡撫大人主持公道，很多老百姓就上門告狀了。
雖然以後賦稅徭役，要按照田地多寡收取，但是田地是根本，老百姓不會因為多繳一點稅銀，就放棄自己的土地。
於是狀告謝江南的狀紙，如雪花片一般，飛到文朝天的面前。
文朝天就給謝江嵐寫了一封信，讓他退回侵吞的田地。
到嘴的肉，哪有全部吐出去之理。
謝江嵐也是老謀深算，不過唯有一個缺點，那就是貪。
他才不會把田地都還回去。
自己為官這麼久，不就是為了卸任后享享清福嘛。
這些田地，就是自己享清福的保證！
沒有這些天地，自己這麼大歲數，又沒了官職，難道你讓老子，再次白手起家不成！
謝江嵐很生氣。
為了應付文朝天，他退了幾百畝地之後，也給文朝天寫了一封信。
信里的大概意思就是，你讓我退地，我看在你是晚輩的份上，也給了你面子，現在你已經可以說，自己清正廉明，逼的我退了地。
你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還是見好就收吧。
謝江嵐的語氣，雖然委婉多了，但是文朝天並不買賬。
文朝天要的效果，不是幾百畝地，而是要謝江嵐退了所有的地。
按道理，文朝天對謝江嵐，已經是非常開恩了，只是讓他退地，並沒有要追究刑責的意思。
不過謝江嵐肯定不會輕易就範。
現在他是全國地主，反抗新政的頭領。
他要是全部退了地，就等於是向張公茂這一派的勢力低頭，以後還怎麼領導這幫人對抗新政。
所以當文朝天明示，必須把所有巧取豪奪的地，全部退出來的時候，謝江嵐動了殺心。
“改革都是要流血的，他文朝天不會不懂這個道理，饒是如此，他還對我咄咄逼人，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先讓他流血再說！”
謝江嵐派出了手下七個死士，要他們取下文朝天的人頭。
按道理文朝天是應天巡撫，絕對的朝廷大員，假如他死了，必將轟動朝野。
不過謝江嵐有一個暗棋，那就是安插在皇帝身邊的嚴松。
段初斬首步高升之前，皇帝為了萬無一失，又讓嚴松寫了一份青詞燒給老天。
所以當段初斬首步高升之後，皇帝把功勞，一半分給了段初的鬼頭刀，一半分給了嚴松寫的青詞。
沒辦法，你讓他相信，斬首不化骨，全部是段初的功勞，他不會同意。
假如全部是段初的功勞，那就證明，他用青詞和老天的對話，都是狗屁。
皇帝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所以青詞還是要寫的。
於是嚴松，在皇帝面前，愈加得寵。
謝江嵐和嚴松定下了計策，殺了文朝天，把禍水引向張公茂。
就說張公茂為了給新政造勢，故意殺了文朝天，栽贓給他們這幫地主，以此製造民憤收取民心，然後再換取皇帝的大力支持。
謝江嵐這一招，計是好計，不過他忘記了，不但文朝天會武藝，文朝天身邊，還有一個頂級刀客段初。
……
謝江嵐的七個死士，在深夜裏手持兵刃，悄悄潛入文朝天，在姑蘇城的臨時住處，不過沒等他們接近文朝天，就被警覺的段初攔截了。
一番打鬥之後，七個死士全部負傷。
要不是文朝天告訴段初，要抓活口逼問幕後主使，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
不過文朝天還是沒有抓到一個活口。
這七個死士，雖然看着是漢人，其實都是扶桑忍者，藉助火藥和夜幕的掩護，最終全部撤離。
回到謝府，七個死士，傷重不治死了四個。
謝江嵐本來以為，自己手下這殺手陣營全部出擊，拿下文朝天人頭應該不成問題，結果損兵折將不說，還被改革派抓到了口實。
雖然文朝天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刺殺他的幕後主使就是謝江嵐，不過刺殺朝廷大員，這是大罪。
張公茂馬上就上奏給了皇帝，說應天巡撫遭到刺殺，若不是屬下拚命護衛，一定會命喪黃泉，魂歸故里。
皇帝聽了，雷霆大怒。
其實他對改不改革，真的沒有太大興趣。
他只要長生不老葯。
但是煉製長生不老葯，文武百官又有怨言。
所以張公茂要改革，皇帝感覺，改革好哇，正好能讓大臣們分成兩派鬥來鬥去，這樣他們就不會老是盯着自己修道煉丹了。
這是皇帝同意張公茂改革的真實原因。
至於最後改革能不能成功，皇帝並不在意。
不過應天巡撫遭遇行刺，這就等於是捋了皇帝的龍鬚。
大膽賊子，竟然連應天巡撫都敢刺殺，那麼刺殺來刺殺去，豈不是終有一天，就要刺殺到朕的頭上！
於是皇帝下旨，徹查這次刺殺事件。
到了這個時候，帝國上上下下的形勢，對改革派來說，是絕對的有利！
不過，凡事都有變數。
很多時候，一個不起眼的人物，就能改變看似穩定的大局。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