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張庄聽見了簡書童的話,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向天花板一言不發。

“閉嘴的蚌殼,真是不好撬。”簡書童心裏想着,拿出來了他的那把對抑制特能很有效果的刀。

不過他現在怎麼也是在公共場所,不能太過分,刀出鞘在手裏轉了一圈,又落回去了衣服兜里。這把刀雖然有着一定阻攔特能揮發的作用,但是沒扎進去實在是效力有限。簡書童不由得想起陸教授以前帶着的那款干擾器,嘆了口氣,頓時覺得自己這裝備有點寒酸,沒有陸教授那些東西十分之一的好用。

不過想想那干擾器用過以後的副作用,頓時重現了那種天旋地轉的想嘔吐感覺,簡書童不禁打了個冷顫。

還是算了吧,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請出來。

“說說吧,那兩個頭跟你有什麼關係?”簡書童坐直了身子,收回手接住陸子淵遞過來的濕巾仔細擦拭。

抬眼就看見張庄十分嫌棄的把手腕貼着床單使勁的蹭了兩下,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只當屋子裏沒有那兩個人。

簡書童內心白了一眼,老子還嫌棄你呢。

“還是說這兩個人你都挺熟,不想告訴我這其中的前因後果,”簡書童抱着手臂往後一靠,“我猜猜,你是不是還想着這都是你們的私人恩怨,只要你不說你就還能回到你的上家手下,平安無事的繼續幹活?”

張庄聽到這句明顯的抖動了一下,頭向著簡書童這邊微微轉動了一下,像是想看他一眼。還沒看見,又立刻板正自己轉了回去。

簡書童看他這樣子,就明白這是說中他的心裏所想了。

“別想得太美了,不論你們之間有着什麼樣的恩怨,現在都發酵成為了一場命案。兩條人命就這麼沒了,甚至連個全屍都不留下,”簡書童驟然話鋒一轉,“還小心翼翼的保存着這兩個腦袋是想做什麼?”

張庄乾脆閉上了眼睛,一句話也不回答。

眼見這種方式根本沒有效果,簡書童乾脆換了一種方式,弔兒郎當的說道,“我這人可不是什麼通情達理的人,先不提別的,光是你拿着兇器嚇唬我這件事,你以為能就這麼平白的算了?”

張庄嘴裏嘀咕一句,簡書童也沒聽清,大概就是他沒有,他不是嚇唬之類的。他不由得心裏冷笑一聲,居然這時候還想着強調不是嚇唬人,是真的想要蓄意行兇。簡直是要被他的愚蠢感動哭了。

被他這張尊口一打岔,簡書童都不知道接着該說什麼了。

這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似乎什麼話都不說,他干過的事情就能一筆勾的銷,抹掉個乾乾淨淨。那抻着脖子的樣子,活像老師收作業的時候,沒寫作業硬說自己落家裏忘帶的神情,

膽怯之中還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自豪。似乎是很自豪的拼着勇氣,成功的沒有拜倒在他們兩個階級主義之下。

簡書童想了想,拉着陸子淵問道,“陸教授,幫我個忙。”他決心下一劑猛葯,說不準還能在張庄的身上獲得些信息。

“你想做什麼?”陸子淵眉頭一挑附身傾耳湊過去,感覺不是什麼好事,頓時表情變得十分嚴肅。

“上次你帶着的干擾器,還能不能再借我用一用?”

陸子淵想也不想,一本正經的說道,“不行,你和他功能衝突,不能一起使用。”

簡書童:“......”

“我可以試試有這個功能。”陸子淵緊接着補充了一句。

有這個功能?簡書童滿臉蒙圈,不知道陸教授這雲裏霧裏的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緊接着他就聽見陸子淵說道,“人腦分為左右大腦半球,大腦半球內部的腔隙叫側腦室,內容腦脊液。而半球的表面凹凸不平,佈滿深淺不一的溝和裂,溝裂之間隆起的稱為腦回。”

“這麼說,你可能沒有什麼概念,但是你看看這個呢?”

簡書童伸着脖子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陸子淵飛快在手機上搜索了一張新鮮豬腦的圖片,轉而展示給張庄,“你看看,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模一樣。”

別說張庄,簡書童想起之前看過的記憶裏面,那人腦袋上插着個管子,不斷的抽出什麼東西。被這新鮮的豬腦一刺激,頓時噁心的不行。

而張庄本就慘白的臉色現在更是雪上加霜,渾身止不住的輕輕顫抖,雙手抓緊了身下的床單。接着忍無可忍了一般,彎下腰不斷的乾嘔,似乎那間屋子裏腐臭的氣息還在他的鼻尖縈繞。

就這這時,陸子淵更進一步,冷着聲音問出了一句,“殺人的感覺怎麼樣?”

張庄像是被按住了暫停鍵,五感反應都被這句話一瞬間按回了身體裏。他眼中帶着一點迷茫,卻又十分堅定的再次的開了尊口說道,“不是我。”

一邊的簡書童也不由得看向他,因為這一段在張庄的記憶里根本沒有,張庄的這個反應根本不應該出現才對。

只不過那熱血噴洒在身上那種黏膩的感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忘記,張庄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記得清清楚楚,雖然他腦袋裏面空空蕩蕩,但是身體本能的反應依然存在。他像是被這句話掀開了記憶的一個角落,無數帶着白霧的記憶碎片衝進他的腦海。他咬着牙依然搖頭說道,“我不記得了,”

陸子淵換了張圖片,那是透過咖啡店拍攝的街對面的寫字樓。

他舉着手機遞到張庄面前,“你還記得這個地方么,那天晚上離開這裏的時候,很不好受吧。”

“渾身都是腥氣。”張庄喃喃自語,零碎的記憶似乎有着迸發的趨勢。

這時用不到陸子淵繼續說,簡書童從善如流的接上表演。

“你殺了人。”簡書童就像是親眼見過一樣確信不疑的說著,緊接着他不給張庄任何反應的機會,語速陡然加快,聲音卻十分平穩,繼續說道,“那天你約見了林東晚上十點老地方見,你在他辦公的寫字樓下,拿着一把水果刀刺穿了他的喉嚨。但是你從未殺過人,你也不知道一個人的血竟然可以這樣的滾燙。”

張庄像是被突然撈出水的魚,不斷地掙扎着甩尾,大口的呼吸,冷汗淋淋。

陸子淵立刻跟上節奏,補上了最後一擊。他搶過那把特製刀,一把扎進了張庄的手裏。只不過他沒有任何的特能,這把刀如同沒開刃的鈍鐵,即便是接觸到了

但是陸子淵下手夠狠,哪怕只是破了一層油皮,也比遠遠的放着效果強上百倍。

被突如其來的疼痛喚醒,張庄好像終於從自己渾濁的腦海里,翻找出來了這段記憶,如夢初醒一般。

他甚至不敢接受,痛苦的捂着腦袋在床上不斷翻滾,呻吟着說道,“不是我乾的,這都不是我。”

簡書童知道無需多說,這個時候只需要等着他自己弄清楚前因後果便可以了。陸子淵同樣一言不發的站在他的身後,看着病床上的人,似乎帶着一些憐憫。

果不其然,張庄翻滾了一陣,一把捂住了臉,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簡書童看完張庄的記憶,本以為他只不過是梅蘭手底下的小催碎,真正動手謀划的人會跟梅蘭有着更深層的關係,或者是雇傭或者是合作。

卻沒想到,真的會是張庄動的手。

難怪他不過一個三腳貓功夫的人,拿着刀嚇唬人卻從未見過血的人,會在看見簡書童的時候就殺性大起,不給自己留下一點後路。

等到張庄逐漸穩定下來,簡書童問道,“你見過王建業么?”

張庄聽見這個名字,臉上閃過一絲迷茫,“我不知道這是誰。”

簡書童張口想繼續問話,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件事情裏面的迷霧太多,雖然現在一句知道了兇手是誰,可是前因後果都不清楚,證據鏈也沒找全,光憑藉這麼一份逼問出來的記憶,怎麼想都不夠。

他由着陸子淵把他推出了病房,眼看着陸子淵在一處沒人的長廊窗戶前停下,不由得差異的問道,“怎麼不回病房?”

“我以為你會有話想問我。”

“我沒什麼想問的,倒是陸教師你想解釋些什麼呢?”簡書童笑着反問,覺得陸子淵有些多此一舉。

陸教授張了張口,才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呢,他失笑的搖搖頭,推着簡書童就要回病房。

“等等,王默來了個消息。”簡書童皺着眉頭看完,抬頭對着身邊的人說道,“回不去病房了,現在有些事情需要我們回市局去解釋解釋了。”

陸子淵點點頭,推着他離開這裏。

當夜十一點半。

張庄本來準備睡下,卻突然感覺到枕邊一陣震動,他伸手進去摸出來一部手機。他不由得疑惑,這是誰放在這裏的?

手機上不斷顯示着一通來電,張庄鬼使神差的接起來,卻沒有敢說話。他知道屋子外面還有兩個人,正在看守着他。

“不要懷疑我的身份,我是唯一能夠幫助你的人。”電話里的人帶着變聲器,尖細的電子音在深夜寂靜的空間顯得有些幽森。

電話里的人也不等張庄的回答,繼續說道,“不要猶豫了,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他們已經知道是你動手殺人的只想把你按回去坐牢。而梅蘭的手段你想必應該清楚,就算是回去她也只會要了你的命。兩頭都沒有活路,為什麼不跟我合作呢?”

電子音不甚清楚,黑夜之中帶着一點詭異的味道,卻每一句都說進了張庄的內心。

他拿着手機,久久沒有發出聲音。看着通話時間一分一秒的跳動,他內心裏的某個活動板,隨着時間一點點的翹起。可是他怎麼出去呢?

那面的人似乎知道他現在的處境,輕輕笑了一聲,通過變聲器傳過來,活像是鐵指甲撓門一樣,“如果同意,你就敲三下揚聲器的位置。我有辦法讓你出來。”

張庄猶豫了一下,看着手機里的通話頁面,有些遲緩的找到了最下面揚聲器的位置,用指腹輕輕的點了三下。

“合作愉快。”說完這句,那人便掛斷了通話。

張庄呆愣了兩分鐘,鼓足了勇氣推開門,守在門口的兩個便衣一坐一立,他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躲在門口仔細的聽了聽,確認外面沒有任何的動靜,他才又悄悄的探出頭。

屋外的兩個人還保持着剛剛的姿態一動不動,時間像是被人為的凍結住,唯獨留下他任意穿行。

走出醫院門口,時針分針咔噠重合。張庄腳下趔趄,似乎聽見背後鐘聲響起,他抬起頭四下的找尋,也沒看見一座鐘樓。

可是鐘聲一下又一下,直到敲滿了十二下,醫院裏的人才漸漸的解凍,恢復到了原本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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