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話說簡書童離開醫院,順手抓了王默當車夫,三個人匆匆忙忙的到了市局和李隊匯合。
李隊看見簡書童這幅樣子,頓時眉頭一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批評教育道,“多大的毛病,還弄這麼大陣仗,浪費公共資源。”
簡書童被當成老佛爺似的伺候一路,心情十分的舒爽甚至於有點飄。李隊說了兩句,他也不過面上裝了裝,根本就沒有起身動地方的意思。
大爺似的癱在輪椅上面,等着身後的人繼續推着他走。
“李隊,這不是趕着時間着急過來么,沒有這個輪椅,你看我和陸教授兩個人也不能把他一路搬過來不是。”王默立刻笑着湊上去,分散李隊的注意力。
李隊十分嫌棄的撇了他們一眼,隨後看着陸子淵說道,“小陸,咱們可別跟着倆活寶丟人顯眼了,先跟我進去吧”
“好。”陸子淵微笑答應着,然後順手推着簡書童一起往裏走。
眼睜睜看着他們動作的李隊,“......”遲早讓這群小混蛋氣出心臟病來。
“屍檢結果出來了,具體的情況一會兒讓小郭法醫來講。”人還沒到齊,李隊先簡單的告訴他們現在的進度,“藥物送檢了,太專業的咱們這邊做不了。留下來的樣品小郭法醫也做了一部分檢測。”
簡書童聽到這裏覺得有些不對,小郭法醫並不是專門葯檢的,既然已經送出去葯檢了,沒必要她自己再費工夫檢測,這種檢測不是說檢測得次數越多越好,而是要達到一定的精確度才有檢測的意義。
她究竟是發現了什麼東西,才急於去驗證。
這時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話題中心的小郭法醫出現在了門口。
“聽說上次抓影子的時候,給她嚇壞了一直都沒緩過來,是不是現在天黑不敢出門了。”王默賊眉睡眼賤兮兮問道,“虧得她之前還敢嘲笑我。”
王默指的是之前送林東的屍體過來的那件事。當時他和小郭法醫一前一後的搬運屍體,等準備放下的時候不小心直接碰觸了屍體斷頭的創口,頓時被那個觸感嚇得一激靈,立刻扔下屍體跑到一邊沒命的洗手,雙手搓的通紅才算完。
為這件事,一向巾幗不讓鬚眉的小郭法醫嘲笑了他好久。
“咳。”陸子淵輕輕咳嗽一聲算作提醒。
王默背對着門,完全沒有領會精髓,還以為是陸教授聽不得背後說人。於是還試圖說服陸子淵加入他的陣營,“陸教授,你不知道那可是個母老虎。”
“死胖子,你說誰是母老虎?”站在門邊抱着一疊資料的小郭法醫再也忍不住了,踩着細跟的高跟鞋狠狠一跺腳,噠噠噠的走過去。
王默聽見聲音回頭一看,頓時心裏涼了半截。轉頭求救似的看了一圈,李隊就當看不見,陸教授滿臉寫着愛莫能助,而他的頂頭上司兼好兄弟簡書童更是滿臉期待準備看戲,甚至還隱蔽的對着他豎起大拇指,做了個棒的手勢。
果然是不能在人背後說話,這未免太靈了一點。
“沒有的事,誰敢說你,我第一個不放過他。”王默一拍桌子站起來,豪情萬丈的說道,就是死活不敢看小郭法醫一眼。
小郭法醫冷笑一聲,推了腿臉上的無框眼睛,陰陽怪氣的說道,“你看見個不會動的都一驚一乍,現在這滿屋子的人是不是你都要嚇壞了?害怕的話姐姐就帶你去實驗室里躲着,那裏可是安、靜、的、很。”
她尖細的鞋跟恨不得扎在王默的腳上,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依舊比王默矮了那麼一點。
小郭法醫什麼都好,就是分外的介意自己的身高,因此無論是在哪兒都必備一雙恨天高。只要出了實驗室的門,就沒穿過八厘米以下的鞋。她人長得好看,收拾的十分端莊大方,臉上帶着職業淡妝,是市局裏或者說乃至整個系統里,不可多得的精緻人物了。
就是脾氣火辣。
王默這張犯賤的嘴怎麼惹着人家就不好說了,他這邊沒骨氣的求爺爺告奶奶的求饒,小郭法醫礙於李隊在場實在沒有發作的空間,翻了個白眼沒再理會。
她拿着報告往桌子上一拍,立刻矛頭轉向了簡書童,“聽說兇手抓到了?下次要是能這麼快的找到兇手,可不可以早點告訴我,省的我加班加點的剖屍做了一堆無用功。就這麼兩天好日子,耽誤了多少排着隊想跟我相親的青年才俊,你賠得起么?”
簡書童想了想,頓時一捂胸口,滿臉不舍的說道,“實在不行,王默就便宜你了。他雖然身無長物,可也算是個風華正茂的青年才俊。”
王默立在一邊吭哧吭哧沒說話,簡書童立刻捕捉到了一絲“姦情”,頓時真的變成了痛心疾首,瞪了一眼王默,這小子居然沒告訴他。
看了簡書童臉上一連串的變化的陸教授,成功被他浮誇的演技逗笑。
“好了,回歸正題。”
李隊發話,小郭法醫重新翻了翻自己的資料,按冊給每個人發了一份。
“解剖結果來看林東生前應該持續服用過環磷酰胺,”小郭法醫說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報告紙,確認自己沒有說錯,抬起頭繼續解釋說道,“也就是一種烷化劑類的抗腫瘤藥物。臨床多用於惡行淋巴瘤,白血病,前列腺癌,肺癌等。”
她頓了頓,確認在座都跟上了,這才繼續說道,“而從李全家裏帶回來的藥物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那瓶常吃的抗壞血酸里裝着的正是同種的抗腫瘤藥物。其他的瓶子裏裝的都是正常的保健葯一類,完全可以和這款葯一同服用。林東服用的葯外表性狀和李全的一模一樣,具體成分分析還需要等。”
“也就是說,林東生前患病很可能是惡性腫瘤,賣給他這些葯的人是為了要救活他?”簡書童聽完,滿滿的總結了一句,可是總覺得多少有些奇怪。
緊接着陸子淵就問出了他心裏的疑惑,“既然想要用這種方式救下他,為什麼又要殺他?”
屋子裏一時間陷入寂靜,所有人的腦海里都浮現着一個為什麼。
這究竟是為什麼,沒有比這更擰巴的殺人犯了。
簡書童窩在輪椅上,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着扶手,他想起來從屍體追查到保健葯的經營商,一直到新康藥店那個奇怪的店員,這一條線看似和整個案子有所關聯,但是驗證下來關係卻又不大。像是有人故意留下這些線索,引導着他去沿着這條線調查。
如果不是剛好抓到了張庄。
從他的記憶裏面看見了完全不同的事情進展,而他背後那個名叫梅蘭的女人,做的生意怎麼看都和保健葯沒有關係。
一個想法突然沖入了簡書童的腦海,會不會根本不是什麼擰巴的殺人犯,而是這當中一直存在着兩個勢力,是他們在互相博弈,傾軋之下犧牲了兩個人。
“這當中會不會存在着兩個兇手。”陸子淵緩緩的開口,打破了平靜。
“我也是這個想法。”簡書童立刻附和,隨後才想起來陸子淵在幫他轉錄記憶的時候,應該看見過張庄的記憶。難怪此時此刻會跟他想到一起去。
“小陸,你是怎麼想的?”李隊不知道梅蘭的存在,此時發問是想要個解釋。
“張庄的有關記憶我們帶回來了,這裏面提到了第二個勢力。”陸子淵立刻解釋說道,“既然現在猜測具有兩個勢力,那麼接下來只要關注張庄便可以了。”
此話一出,李隊基本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了。
而王默還沒轉過彎來,悄悄問簡書童,“陸教授說的是個什麼意思?”
“如果存在勢力互相傾軋,那麼首先犧牲的必然是遊走於兩個勢力之間的人。張庄便是典型的兩面都接觸的人,而且當時在行兇的房子裏找到了三個玻璃罐,說明還有一個人需要處決。”簡書童懶懶的解釋說道。
“可張庄不是兇手么,難道還能他殺他自己?”
“既然假設是存在兩個勢力,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兇手。”簡書童說到這,似乎是想起來了點什麼,轉而對着小郭法醫聲情並茂的說,“小郭美人,你說這兩個人身上怎麼一點兇手的線索都找不到。有沒有可能按照這個想法,再找出一點第二個兇手留下的痕迹?說不準這根本不是一個人動手的呢。”
“加班加點的給你們做出來了一份,自己看報告去。別得寸進尺騙我做二檢。”小郭法醫高貴冷艷的回絕。
眼見請求不成,簡書童嘴邊不剩下什麼好話,可是他一側頭看見面對一份資料看的入神的陸子淵,不知為何就是不想在這人面前落了下乘,無論是哪個方面的。
於是難聽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吞了回去,轉而頗為溫和的說道,“這兩天也是辛苦你了。我們能有一個青春貌美的女法醫,可是別的局裏求不來的福氣。”
小郭法醫的表情活像是見了鬼,本來已經氣勢洶洶的準備好和他大戰三百回合,現在所有的話不得不憋回去,因此沒給簡書童什麼好臉,踩着出實驗室必穿的高跟鞋,噠噠噠的走了。
王默瞄了一眼簡書童,接到暗示立刻跟上小郭法醫的腳步,一溜煙的出去了。
一邊想殺他們,一邊又想着救活他們。
一個在台前,另一個在幕後,兩相牽扯。
簡書童感覺自己快要捉到,幕後擺弄着這些木偶的那隻手了。
當夜十二點。
醫院守在張庄門口的警員活動了一下身子,總覺得這個坐姿十分疲憊。
他推開身後守着的門,想再確認一下。看見裏面的場景,頓時後背冒出一層冷汗,瞬間被夜晚的風吹了個透心涼。
病床上是掀開的被褥,打開的窗戶,被風吹動的窗帘。他快步跑到窗戶前,確認這間屋子裏真沒人。
他扶着窗檯的手有些不穩,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報告李隊,張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