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也不是知道是簡書童最近水逆,還是太久沒經歷過激烈運動,早早養生起來的的身體不太行了。他被兩個人架着進了醫院,拍片子出結果,直到打上石膏吊著腳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簡書童才不甘心的接受了接下來“三到四周不能隨意走動”的事實。
他看着堅硬的石膏腳心想,現在確實是動不了了。
不過人有三急,不是他想不動就能不動的。簡書童剛坐起來一點,就立刻被按了回去。
陸子淵說道,“拿什麼?”
“上廁所。”簡書童說著就要不管陸子淵的阻攔,強行坐起來。
不料此話一出口,王默很是殷勤的端出來個尿盆,“簡哥,東西搭配給你都準備好了,別害羞。”
“滾。”他二話不說黑着臉抽手,心想陸子淵怎麼跟着這活寶一起胡鬧。
這是公共病房,他大庭廣眾的上廁所算怎麼回事。
簡書童站起身扶着牆,憤恨的看了身邊兩個人居然全都無動於衷,沒人想過來幫他一把。尤其是王默手裏還有着個傻兮兮的尿盆,他不由得心裏白了一眼。
還不如他自己單腿蹦着過去。
本就不大的屋子被六張單人床佔了大半的空間,屋子裏這時候陪同的家屬還多,讓本來沒幾步的路,就變得相當艱難。
簡書童面不改色的單腿蹦着穿越了旁邊正在吃飯的一家,和廁所門口鬥地主的一家,累得半死終於進去了洗手間,喘了一口氣,心頭隱隱的浮上了後悔兩個字。
“這孩子性格多要強。”旁邊吃飯的大媽看得忍俊不禁,順口問了句,“怎麼弄得打石膏了?”
“打球扭到腳了。”王默作為多年的婦女之友順口答話,“磕磕碰碰的不注意,這一次找上頭了。”
那大媽見王默胖胖的討喜願意說話,便還想多聊兩句。不想老公在一邊扯了他一下,她這才看過去,發現身邊站着的,本來安安靜靜看着十分斯文的年輕人,面色有點難看。
陸子淵注意到有人看他,他額頭的青筋一抖一抖的跳,便對着王默擺擺手,示意自己出門抽根煙。
他沉着臉離開病房,手裏捏着煙盒,只不過那煙盒裏面卻連個打火機都沒有。
陸子淵沒走遠,靠牆站着心裏想到,簡書童這毛病可是要命的。
若不是今天問了李隊情況,簡書童指不定會遇上多大的麻煩,等到王默趕到能不能救回來他都是個問題。
想到這些他便忍不住的后怕。之前吞噬了理智的那份膽戰心驚似乎還沒完全褪去,稍稍掀起一個角便噴播出滔天巨浪,扑打的他喘息不上,渾身生疼。
氣頭上的陸子淵完全忘記了,簡書童的這二十多年人生沒有他的存在,跟着李隊走過不少的案子,卻依然活蹦亂跳的活到現在,不會完全沒有自保能力。
不過此時的陸子淵就只能躲在這裏生悶氣,他又沒有身份和立場去管。他甚至想着,對於簡書童而言,他也不過是個剛熟悉的教授,或者只是個有點利用價值的腦控儀操作者吧。
這才不過幾天,他已經快要忍耐不住了。
忍不住想要告訴簡書童,他的時空穿梭並非超能力,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穿越回來。他們兩個之間早就該親密無間,不該是這樣的生疏。早在第一次時空穿梭的實驗成功,他意外的見到簡書童的時候,這一切便註定沒辦法回頭。
可惜他現在什麼都不能說,他不想讓簡書童認為他是別有目的去到他身邊的。
陸子淵捂着眼,心裏不斷的勸誡自己,他需要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合適的時間。他應該適度的保持一個熟人的距離。心裏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陸教授又回歸那個表面上溫柔有禮,風度偏偏的陸教授,什麼不講理的佔有欲似乎也從未出現,他才轉身回到病房。
走路不方便腿腳不利索的逞能專家簡書童簡少爺含恨打開門,準備在眾人的注視中很傻缺的蹦回去,沒想到開門就撞見了剛進來的陸子淵。
簡書童扶着牆沒想到陸子淵居然等在這裏,雖然他很不想費勁巴力的蹦回去,但是一想到剛剛自己作死蹦過來又不好意思開口求饒。
他猶豫不決的的小眼神一眨巴,還沒想好是否開口,陸子淵剛剛的心理建設瞬間崩塌,認命的走過去連扶着帶抱着把人送回到病床。
不過剛剛落座的簡書童並不能老實的呆一陣,他接到了李隊的信息,“張庄在樓上,看看他去。”
“等我一下。”陸子淵倒是沒反對,只見他出門再回來,推着一個輪椅,語氣堅決的說,“我推你過去。”
簡書童,“......”算了,他不逞能了,這樣也挺好的。
“多處軟組挫傷,腹腔出血,輕微腦震蕩,牙掉了兩顆,重點是頭上縫了八針。”去的路上王默飛快的報告傷情,報告完畢還不忘吹捧一下陸教授身手了得。
簡書童聽了聽,心裏卻惦記着另一件事,“李隊把腦控儀一併帶着了,不知道陸教授是否肯幫我操作一番?”
陸子淵淡淡的推拒,“你現在帶傷。”
王默汗顏,仔細的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確定他簡哥傷的是腳不是頭。
“你不幫我,我也是要看一遍的,本來不想反覆浪費兩遍的。”簡書童惋惜的說著,斜眼偷偷看了看陸子淵的反應。
陸教授還能說什麼,只好再次屈服的點了點頭。
得到了首肯,王默立刻飛奔去找李隊拿設備了。
到了病房,簡書童不由得咋舌,張庄好歹還有着單間,在靜謐的環境裏睡的正香。
陸子淵將他推到床邊,等着王默拿回儀器,他便開始飛快的調試,確認可以開始轉錄記憶了,他才將簡書童推到病床邊上。
張庄右手還吊著水,簡書童便伸出兩個手指搭在這人露出來的手腕上,閉上了眼睛,開始讀取張庄的記憶。
張庄,二十齣頭的年紀。從小到大以替人看場子為生,卻是個連刀都沒摸過幾回的小混混。
值得注意的是一次傍晚他臨時起了歹意在衚衕里拿着個棍子想搶劫,卻莫名背後受到一擊被人打昏。再醒過來,居然是在一家酒吧,並且渾身都被重新收拾了一番。
畫面一轉,張庄被帶到了另一間屋子,抬頭看見上座的是一個女子,女子似乎是剛剛盡興而歸,身上還穿着勾勒曲線的抹胸禮服裙,半躺在沙發上吞雲吐霧,張庄不敢多看立刻低下頭。
女子輕聲笑了,她生的千嬌百媚,連聲音都帶着膩味的勾人。她拿捏着嗓音對他說,“張庄,跟我做事就一切都聽我的,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沒有質疑的權利。”
屋內昏黃的燈光下,張庄忍不住又一次抬頭偷偷看了眼那個女子,卻正和她對上視線。張庄心頭一顫,目光交織在一起似乎一股甜膩的氣味衝到鼻子前,勾魂攝魄一般讓他忘了今夕何夕。
回過神來,張庄已經跪在那女子的腳邊,虔誠的回答剛剛的問題,“是,梅蘭姐。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去吧。”
記憶再次跳轉,張庄顯然已經開始熟悉酒吧的事物,這天來了個穿着連帽衫戴口罩的男人,看見吧枱的張庄,第一句問道,“梅蘭在哪?”
張庄如實搖頭,“不知道。”
口罩男拔出尖刀,泛着寒光的刀尖點着吧枱,再次問道,“梅蘭在哪?”
張庄瞬間冷汗滑下,求救的看向門口藏着的打手,哆哆嗦嗦的想要後撤逃跑。
站在門口的打手阿泰看見這面的動靜,拿着對講機說了幾句,這才過來請走了口罩男,臨走還不忘對着他撂下一句,“廢物。”
張庄鬆了口氣,現在已經是酒吧上人的時間,他只要坐在一邊看場子就行了。這時一個圓臉寸頭的小青年跑過來叫他,“張庄,跟我走。以後送貨的活,梅蘭姐都交給你了。”
“松哥,我從來沒送過,不能辦砸了吧。”張庄誠惶誠恐。
被叫做松哥的小圓臉,看着比張庄還年輕些,此刻眼底滿滿的不屑,不過還是好哥倆似的拍拍張庄的肩,“放心,今天我帶你一回你就會了。”
說話間,張庄被帶到一個房間門口,他敲門進去,只見梅蘭手壓着一個平日用來推貨的小推車的扶手,依舊在抽煙,也不看是誰進來了,張口就吩咐道,“推出去吧。”
張庄立刻過去接過推車,推着往外走的時候才發現,推車上的紙箱裏面裝着個人,人手裏還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尖刀。
正是之前在吧枱威脅他的口罩男。
見他出來,等在門外的松哥立刻過來,教張庄怎樣把紙箱封上,又在哪裏留下氣口,一路指揮着把口罩男送上外面早就等候的貨車。
張庄看着貨車遠走,心裏還是砰砰的跳個不停,轉身回來都沒注意到馬路邊,直接被絆了個跟頭,滾了一身的泥。他趕緊站起來。忍不住搓搓手,對着那青年訕笑着說,“第一次送貨,有點緊張。”
“慫包,這人都是自願的,也埋怨不到你頭上。”
“是,您說的是。”
畫面再次模糊,又逐漸變得清晰。
還是在初見的房間裏,張庄身上的畏縮似乎被治好了不少,他站得挺拔,不過還是垂着頭面對梅蘭,畢恭畢敬。
梅蘭湊近身來,食指順着張庄的耳邊緩緩的滑落到下巴尖,又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聲音透着慵懶,“你一身功夫不能白費,幫我個忙吧。”
“去把腦袋帶回來,別讓我失望了。”
“是。”張庄回答后,一轉身,身後靠着牆根坐着個人,是之前的打手阿泰。
只不過他腦袋被人開了個洞,一根臟污的塑料管子插進去還在不停的抽動。管子雖然臟污了卻還是沒有辜負他半透明的材質,哪怕只看一眼也能知道,那些看不出形狀顏色的東西,黏糊糊的順着管子被抽出去,知道那可能是什麼東西,張庄頓時一陣反胃。
畫面再換,便是遇到簡書童后的事情。
簡書童剛打算睜開眼,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臉從眼前一閃而過。這種感覺有點微妙,他也是第一次體驗。
他睜開眼,沒好氣的說道,“別裝了,偷瞄我幹嘛,又不是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