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斬男色
說著,關小朵拿過桌上的茶杯來輕輕抿了一口,隨即指着雙唇剛剛碰過的地方,得意道:“這就是我的獨門秘方——哪怕是喝水也不會沾杯的喲!是不是很厲害?”
鐵寒對於唇膏這種女人用的東西並沒什麼興趣,只是此時看着她格外鮮艷誘人的紅唇,突然就有點晃神:艷紅的唇上沾了水珠,亮晶晶的,像極了清晨頂着露珠的玫瑰花瓣,看起來有種絲絨般的質感,簡直像是在召喚他來品嘗,瞬間就有種想要將它含在口中的衝動。
瞧他看得出神,關小朵以為他是被自己的發明吸引了,便故意嘟起嘴來說道:“你覺得這個顏色好看么?今天才新調出來的,我都還沒想好取個什麼名字……”
一語未完,鐵寒突然彎下腰,果斷吻了上去,迅速將那嬌艷的紅唇含到口中,貪婪地品嘗起它的味道。
關小朵心裏一驚,想着這鐵憨憨雖然看起來老實,卻並不是個不解風情的人呢。比起昨天的木訥,他今天顯然是大膽了許多,也更加熱情。她心中暗暗欣喜,隨即滿含着笑意迎合他的親吻,主動與他糾纏在一處。
只是,眼下的時機顯然不太好——若不是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大聲叫嚷,如此的甜蜜的開始肯定不會這麼快就尷尬地匆匆收場。
兩人的親密之舉被窗外的打手們正看了個滿眼,那一票人吵嚷着正打算衝進來阻止,卻聽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在遠處叫罵道: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一群大老爺們兒有點正事沒有啊?大白天的扒人家窗戶看什麼呢?滾滾滾。”
眾打手們一陣騷亂,關小朵心中隱隱覺得不好,就聽一個中氣十足的清亮女聲破空傳來:“關小朵!馬上給我回家!”
屋裏的關小朵猛然一個激靈,縮着脖子倒抽一口涼氣:“我娘!”
鐵寒雖說並沒有把那些打手放在眼裏,但聽到她嘴裏這兩個字時也是一驚,頓時手足無措:“方才關華不是說中午嗎?怎麼這麼快?!”
“神出鬼沒刀美麗嘛。”
關小朵哀怨地嘆了口氣,聽話地站起身剛要往外走,卻被鐵寒一把拉住:“我送你?”
關小朵卻陰陽怪氣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啊,少年。”
鐵寒不解。
關小朵笑了笑:“不必送了。你呀,最好還是先別跟她碰面。”
鐵寒懵懂地點頭,看着她灰溜溜地推門出去,被一個美貌的年輕婦人像拎小雞一樣揪起后脖梗子就進了家門。
大門一關,刀美麗把她往院裏一丟:“你——”
才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關小朵就連忙搶白道:“就是親一下而已嘛又沒幹別的!”
“你還想幹什麼?”
“並沒有想幹什麼。”
刀美麗雙臂抱在胸前,冷笑道:“死丫頭,什麼時候跟那外鄉人好上的?”
“昨天。”
刀美麗眉梢挑了挑,指着一院子的聘禮:“關小朵,你還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啊!前頭惹出的禍事都還沒完,這就惹起新麻煩來了!招來那些個凶神惡煞堵在家門口全當看不到,就等着老娘親自回來給你擦屁.股?你可真孝順!”
關小朵委屈地兩眼望天,對手指小聲嘀咕:“我也不想啊!……可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咯!我也沒辦法。”
刀美麗哼了一聲,仍是冷冷地問道:“那人誰啊?怎麼以前沒見過?”
關小朵連忙介紹道:“他叫鐵寒,慈濟堂藥鋪的新東家。趙叔收了人家一百兩黃金,連夜就搬家奔省城去了。”
刀美麗驚道:“腦子有病吧?”
“這是常規操.作好伐?你要得了一百兩金子,肯定也得跟他們一樣連夜搬家!”
“我說的是那鐵憨憨!”
關小朵狡黠地一笑:果然親生母女,給人取外號都如此默契。
刀美麗年紀不大,雖然已經生了關小朵這麼大的女兒,今年也不過三十齣頭。一張標緻的美人面,細眉鳳目,齒白唇紅,身材高挑——說是風韻猶存也不夠恰當,因為她外表瞧上去也就是二十來歲,天生白凈又會打扮,像是正風華正茂的好年紀。
母女倆站在一起,看起來更像是對姐妹。
“等等,你嘴上塗的什麼?”
刀美麗眼尖,一眼瞧見她唇上的顏色不同以往,就捏起她的下巴來一陣細看:“這顏色瞧着忒鮮亮,新做的?”
“對呀。”關小朵笑着得意道:“今天才新調出的顏色,好看咩?”
“嗯,是比先前的幾種都好。”
“鐵憨憨也喜歡呢。”
“沒出息的憨貨。”
刀美麗笑罵一句,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問:“我覺得這顏色比前面幾支都好,肯定更好賣!取名了沒有?”
關小朵兩眼一眯,雙手叉腰、氣勢十足地大聲道:“斬男色!”
刀美麗當即啐道:“呸!明明是小狐狸精色!就為勾得人主動來親你吧!”
“嘻嘻。”
這時,就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短暫的吵嚷叫罵之後,像是動手打起來的動靜。
刀美麗和關小朵同時一愣,快步來到大門口,斜出條巴掌寬的縫來朝外頭張望:就見原先堵在門口的打手們此時竟是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二十幾個人全都像毛蟲一樣蜷縮着身體在地上打滾哀嚎,個個鼻青臉腫,表情扭曲。
顯然是被人教訓了啊!
關小朵正在暗暗吃驚,就聽鐵寒冷冷的聲音說道:“再敢靠近一步,就沒這麼客氣了。”
聲音不大,但語氣中的震懾意味十足。
母女倆不禁異口同聲:“卧——槽!”
還不及細想,又見衚衕口三五個人正抬着兩隻笨重的大木箱子朝這邊走來,瞧見有人打架,一臉驚愕地停在原地,進退兩難。
刀美麗沖他們招招手:“這兒呢!快抬過來吧!”
那幾個膽小的力工這才戰戰兢兢地重新抬起箱子,小心翼翼地邁過倒在地上呻吟的打手,把東西抬進關家的院子裏。
刀美麗忙着招呼人放東西,關小朵趁機溜了出來,拎起裙子在打手身上踢了幾腳,樂顛顛兒地跑到鐵寒身邊,狗腿道:“原來你真的這麼厲害哇!”
她數了數,一共二十三個人——一個人打趴下二十三個,徹底刷新了她對打群架這件事的認知。
“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是神仙嗎?”關小朵驚道:“等等,之前你明明說是擋刀的護衛,果然是騙我的吧?!”
“沒有騙你。”鐵寒皺了皺眉,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向她解釋這個專業性很強的問題。
關小朵滿是崇拜地看着他的臉,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這顏色跟你還蠻搭的。”
鐵寒一愣,意識到她的唇膏可能殘留在自己唇上,臉一紅,立即轉身回藥鋪。
“我幫你擦!”關小朵十分殷勤地就跟了上去。
“關小朵!”
身後,遠遠傳來刀美麗熟悉的吼聲。
關小朵的一條腿才剛邁過藥鋪門檻,整個人猛然一僵,吐吐舌頭,只得把腳又撤了回來:“你自己擦,我先回去了。”
在刀美麗兇狠的目光中,關小朵乖乖地回了自家。
刀美麗瞪了她一眼,轉過臉表情一變,掏出幾枚銅板來,笑眯眯地遞到那幾名小工手裏:“辛苦啦,大家回吧。”
“刀姨,不是說還有東西要搬嗎?”
刀美麗笑着擺擺手:“原先有,現在沒了!”
那幾個人莫名其妙地點點頭,收了錢便告辭走了。
“有不要錢的苦力送上門來,誰還再花錢僱人哇?”
刀美麗自語了一句,這才沖門口倒地不起的眾打手們吼道:“別裝死了,都起來!不想死的就快進來給我搬東西!別跟這丟人現眼了。”
那些打手原是奉命來盯關小朵的,眼見她跟鐵寒如此親近,本想仗着人多勢眾狠狠揍他一頓,卻萬沒想到反被對方當街痛揍。如今顏面盡失不說,跟二少爺也不好交待。他們心裏原就壓着股邪火,偏在這時又聽刀美麗吆來喝去,為首的打手便從地上爬起來,一臉兇相地跟着她進了院子:
“臭娘兒們!別以為我們打不過那小子、還收拾不了你?!就憑你,還敢使喚我們?”
那黑臉漢子一招手,原先倒在地上認慫的眾人紛紛爬了起來,呼啦啦全都擠進關家的小院子裏,站得滿滿當當,只是模樣過於狼狽,活像群灰頭土臉的烏眼雞。
關小朵嚇得不敢說話,怯怯地躲在親娘身後,暗自盤算着自己若是朝隔壁大聲喊一嗓子,鐵憨憨能不能聽得見、然後過來幫忙呢?
“那麼大火氣幹嘛?打不過那個姓鐵的小子,就跑來欺負女人,顯得你們有本事啊?”刀美麗一雙鳳眼笑吟吟的,語氣中帶着挑釁:“要不,我把他喊過來,你們再繼續打?”
雖然眾人沒接話,但眼神卻是慫得十分明顯。
“等着。”
刀美麗一笑,丟下眾人,轉身就挑簾進了自己屋。
關小朵意識到自己被單獨撂下面對這一院子人,不由得心虛地退了半步:刀美麗闖蕩江湖半輩子,自然是什麼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今天這隻算是小場面罷了;可關小朵雖然稱霸甘井子衚衕、江湖人稱‘朵爺’,終究還是有點膽怯——此時只能望望大門口,認真計算着自己如果衝出大門、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有多大。
好在刀美麗沒讓她等太久,不一會兒就從屋裏出來,手裏拿着個沉甸甸的紅布包。
她掃了一眼院子裏的眾人,不慌不忙地揭開手裏的紅布、露出白花花的銀子:“你們出來混的,不就圖個銀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