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帶貨女王
刀美麗嘴裏說著,順手就拿起一錠銀子朝領頭那人丟了過去:“夠不夠?”
那人剛是一愣,就見一百兩的大塊銀錠砸到手裏,冰涼冰涼的,頓時一臉錯愕說不出話來。
刀美麗輕蔑地一笑,抬手又丟過一個:“夠不夠?”
那人慌忙接了。哪知刀美麗一不做二不休,竟是接連把手裏所有的銀錠逐個朝他們丟過去,眾人接得手忙腳亂,轉眼間竟是將那六百兩銀子全都散盡了,嘴裏不停問道:
“夠不夠?夠不夠啊?!”
“夠、夠、夠了。”
關小朵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及時認出那包銀子是厲家二少爺下的聘禮,她肯定會認為是愛財如命的刀美麗發瘋了。
銀子這東西果然是法力無邊。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打手們立刻換了副表情,一臉諂笑道:“刀姨客氣了。”
刀美麗散完銀子,一抖手中空空的紅布,指着院子裏的聘禮說道:“那就別站着了!都抬上,現在帶我去見你們家夫人,談正事。”
“是是是。”
眾打手服服帖帖地答應一聲,毫不含糊地將院子裏的東西抬了起來。
刀美麗又道:“不急,先去衚衕口給我雇輛車!老娘可沒打算跟你們走着回去!”
“是是是!”
他們哪裏知道那銀子的來歷,只當是刀美麗出手大方打賞的。雖然才剛挨了頓打,心裏也覺舒坦得很,揣起銀子就喜滋滋地跑出門叫車去了。
這一波騷操作,關小朵是服氣的:“您這就要去平安鎮啊?”
“要不然呢?”
刀美麗怒道:“既然不打算應了人家的婚事,還不趕緊把聘禮退了?留着過年哪?”
“母上大人說的都對。”關小朵哪裏還敢頂嘴,笑嘻嘻地奉承道。
“你把人都得罪光了,還佔着人家‘姑奶奶’的便宜!整天被這群瘟神堵在門口不敢出門,自己瞧着不覺得鬧心嗎?”
果然這件事已經人人皆知了嗎?關小朵不敢接話,只顧着點頭嗯嗯嗯。
刀美麗看她這副慫樣也懶得再罵,擺擺手說道:“行了,這事你別管了,我這就找厲家太太退聘禮去。你老實在家獃著哪也別去!聽見沒?”
“嗯嗯嗯!”關小朵點頭如搗蒜。
要說刀美麗辦事,那肯定是讓人一百個放心:不管是潑婦罵街還是愣頭青約架,只要她出面,就沒有擺不平的——芙蓉鎮一姐,妥妥的。
關小朵站在家門口,伸長脖子直瞧着那一大群人全都拐出衚衕口消失不見了,這才一溜煙從家裏出來鑽進隔壁的藥鋪:
“鐵憨憨!鐵憨憨!”
鐵寒剛去洗了把臉,手裏毛巾還沒放下,一回頭就見關小朵滿是興奮地撲到眼前:“教我教我!大佬快教教我怎麼一打二十!”
“啊?”
鐵寒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街坊四鄰也突然全都冒了出來,大人小孩幾十號人一下子擠到跟前:“哇!就是你把他們打跑了?”
“太帥了吧!一個打二十個!”
“是二十三個!”
“大佬收我為徒吧!”
“太厲害了!英雄給我簽個名唄!”
“大俠貴姓?!”
“你是趙叔家的親戚嗎?”
……
關小朵竟是被洶湧的人群擠到一邊,張牙舞爪地大聲抗議:“是我先來的喂!”
鐵寒被大波熱情高漲的新晉路轉粉們圍在中間,面對一堆沒頭沒腦的問題顯得茫然無措:“……啥?”
那個時代車馬很慢,但八卦卻傳得飛快,快到超乎想像——
芙蓉鎮來了個退隱江湖的神秘大俠,相傳是一位化身江湖郎中隱藏在慈濟堂藥鋪的絕頂高手,武功蓋世一打二十三!藝高人膽大,鐵大俠橫刀奪愛,搶了厲家二世祖的心頭好,如今兩家已結了死仇,擇日決戰。
以上便是芙蓉鎮當前最熱議的頭條話題。
事情剛發生才幾天,就已經被衚衕街坊四鄰們添油加醋編得有鼻子有眼,早已傳得全鎮盡人皆知了。
當然,對於甘井子衚衕的街坊來說,那些可怕的惡人不會再出現了,這才是最大的好事。生活又恢復如常,買賣鋪戶終於也可以像以前一樣開張做生意了,皆大歡喜。
三天後。
“所以鐵寒跟二世祖的決戰約到哪天了?現在已經一賠十了呢!”
櫃枱上撒着一把瓜子,對門包子鋪老闆娘楊二嬸、斜對面裁縫鋪劉姐還有巷口豆腐坊徐家小妹,一邊嘁嘁嚓嚓地嗑瓜子,一邊堵着關小朵各種打聽。
“才一賠十。”
櫃枱後面的關小朵不屑地扁扁嘴,手上仍是繼續利索地照方抓藥,熟練地用黃紙包好、細草繩捆好,連同藥方一同遞還給櫃枱下的病人。病人道了謝,她收了錢,像往常一樣手腳麻利地收進櫃枱底下的小匣子裏。
除了藥鋪換了個新東家,其它的一切都似乎如往常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今天鐵寒沒在店裏。昨天他拿着改好的圖紙給鎮上的鐵匠一看,個個都直搖頭,說這活太過精細,小鎮子上的鐵匠通常是做些農具家什類的粗笨活計,這種高級玩意不敢接。
於是今天一大清早,鐵寒便騎馬去省城請手藝高超的老師傅去了,只留下關小朵一個人看店。刀美麗早就辦妥了退聘禮的事,在家閑着沒事,就也湊過來幫忙。
楊二嬸:“這行市漲得飛快,昨天還一賠五呢。”
徐小妹:“嬸子買的誰贏?”
楊二嬸:“當然是鐵掌柜!那二世祖的打手不中用,來多少都肯定得輸!”
劉姐:“我也覺得鐵掌柜肯定贏!”
忙完手頭雜事,關小朵坐到櫃枱邊上,抓過瓜子來跟着一塊兒磕:“什麼時候等到一賠五十了,我就去買二閻王贏。”
眾人吃驚:“為什麼?”
關小朵慢悠悠地說道:“然後我讓鐵憨憨故意輸給他,賺的錢平分!這麼大賠率,等我贏了錢,說不定就能開個自己的門店咯!”
眾人一通白眼:“切,真是跟你娘一樣的財迷心竅!”
關小朵卻不以為然地笑道:“我們鐵憨憨也是憑本事贏錢,有什麼不行啊?”
“嗤嗤,還是我丫頭這腦子轉得快!”
這時,一直坐在旁邊試新唇膏的刀美麗轉過頭來,對關小朵說道:“新出的這幾個顏色,果然還就數這個最好看。”
櫃枱邊上正閑聊的三個女人聽了,幾乎同時轉過頭來,就見刀美麗唇上塗著鮮紅的顏色,亮晶晶又水潤潤的,襯得人精神又漂亮。
楊二嬸嘆了口氣,羨慕道:“你們娘倆本就是美人胚子,天生白凈的好底子,自然是用哪個顏色都好看。”
刀美麗卻搖頭笑道:“女人沒有丑的,只有不愛打扮的!你仔細打扮起來也好看!”
徐小妹好奇地湊上前:“我也覺得這個顏色好看,比之前出的那支爆款還要好!”
關小朵托腮笑道:“我也最喜歡這支,這支叫斬男色!”
三人一愣:“怎麼取了這麼個血糊里拉的名字?還有什麼典故不成?”
關小朵神秘地笑而不語。
三個女人見她不說,便紛紛圍攏到刀美麗身邊,爭先恐後地也要爭着試色。
“哎呀別搶!好貨有的是,大家都是街坊,我肯定是良心價賣給你們!來來,見者有份!”
楊二嬸:“我也要試試!我喜歡這個大紅的!”
徐小妹:“我喜歡這個桃粉的!”
楊二嬸:“顏色好是好,就是我這麼大歲數,會不會顯得太花俏了啊?”
劉姐:“買哪個好呢?個個都想要!”
關小朵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她們爭先恐後的樣子傻笑。刀美麗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不管是紅白喜事還是唱曲兒罵街,不管接什麼活、見着什麼樣的人,她不僅能把事給擺平,還能順便帶貨——總之,凡是能捎帶賺錢的機會她都不會落下。
——‘芙蓉鎮帶貨女王’。
刀美麗指着劉姐正色道:“挑什麼挑!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年人當然是全都要咯!”
劉姐立刻嘖嘖搖頭:“你賣二兩銀子一支呢!全要?真當我是財主啊!”
刀美麗白了她一眼:“還記得上次你心心念念的那支胡蘿蔔色嗎?一時心疼銀子就沒買,如今可好!斷貨了,徹底沒了,後悔去吧。”
劉姐正扼腕嘆息,邊上的徐家小妹也點頭附和道:“還好我下手夠快!之前那支顏色確實漂亮,連縣城京寶齋今年新出的口脂都被它比下去了呢!”
刀美麗得意道:“所以嘛,貴有貴的道理啊!朵丫頭做東西的尿性你們都是知道的,用料講究得很!這回做唇膏的紅粉蜂蠟全是用的京城醉芳齋當季的新貨!就在整個芙蓉鎮地面上,你可再找不出比這更好的了!那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託人從京城帶回來的呢!”
眾人聽了一陣唏噓。
楊二嬸挑了一支最艷的抹在嘴上,照着鏡子笑開了花:“好看、好看!”
刀美麗又道:“你每天起早貪黑賣包子那麼辛苦,掙了錢就別那麼摳!女人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能圈得住男人的心!整天跟個黃臉婆似的,誰愛看啊?”
眾人點頭:“是是是。”
說著,刀美麗從小木格里抽出另外一支來:“來試試這個珊瑚色,不打粉底就好看!還特別顯白!特別適合你的膚色。”
劉姐滿心歡喜地正忙着試色,刀美麗又挑出一支蜜.桃色遞給白白胖胖的徐家小妹:“這是你的菜!塗上它,你就是全鎮最靚的崽!”
徐小妹樂得嘴都合不攏:“好!就聽刀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