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相總是伴血衣
風月閣的消息傳遞渠道一向快而隱蔽,柔妃娘娘本來也在考慮將殷長卿的身世告訴他,收到初雪的傳訊,也更加確定了心思,只等殷長卿入宮請安。
漸入秋日頭也沒有那般炎熱,十月初一是長公主殷長曦的生辰,宴請的帖子早早的就派到了各處府邸,鎮北王府自然也沒有落下。
過了生辰殷長曦便二十歲了,在大虞女子及竿便可出嫁,大多官家小姐滿十五歲便會定下婚約,最遲十八歲便會出嫁。像殷長曦這樣雙十年華還待字閨中的幾乎都是有什麼隱疾嫁不出去的。
殷長曦自然是沒有什麼隱疾,而且她承襲皇家的優點,是個一等一的美人。陛下不是不想為她賜婚,只是公主性格跋扈執拗,臨安的青年才俊,公子王孫沒有一個入得了她的眼,公主執意不肯下嫁,陛下也不好強行賜婚。是以每年公主的生辰都會大肆操辦,遍請年輕一輩,希望為公主結成一段良緣。
“這才八月,長公主生辰宴的帖子送的也太早了些。”初雪看着手裏精緻的請帖,心裏有些說不出的異樣。
“公主的婚事,可是陛下的一塊心病。”老夫人慈愛的看着初雪,就像初雪的婚事也是自己的心病一樣。
“陛下可不像是會縱容的人。”這位陛下想來只看重自己,子女在他心裏,可沒有重要到影響他的決斷。
“這位公主的性格偏執的很,陛下不是沒有想過賜婚,是她以死相逼才讓陛下打消了念頭,至於更多的恐怕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老夫人畢竟是王妃,有些秘事也是知道一二的。
“說不定是公主心裏有人,陛下又不太同意。”初雪猜測着。
她想起了一件事,去年冬天老夫人在靈隱寺遇刺的那件事。後來她派追查,最後在查到長公主后線索就全斷了。那時候她以為長公主不過是被人當成了棋子,畢竟她和她的生母賢妃娘娘都與鎮北王府沒有半分恩怨。
現在她又想到這件事是那時候她曾經有過一個猜測,之所以有人想殺老夫人,也有可能是因為不想讓藤廷燁被陛下賜婚。大虞重孝,一旦老夫人亡故,藤廷燁定然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內不能娶妻。
也許這就是長公主對老夫人出手的理由,長公主心中的人是藤廷燁。而對於陛下鎮北王府是一枚險棋,他既不想壯大了它,又想利用它做些文章。同時藤廷燁也不是可以不顧其意願強行賜婚的人。
“今日就是問問你,你若不想去,就讓你二哥獨自前往。”老夫人知道初雪不願露面,想着她一直稱病府中,並不是非去不可。
“舅母,我整日待在後院太過情景,這熱鬧我倒想去湊一湊。”初雪笑顏如花,這位長公主是要見上一見了。
八月十五中秋家宴,殷長卿自然也是要入宮的。他早早的就去綺夢宮中給柔妃娘娘請安,母子許久未見各自心中都想念,柔妃娘娘又幽閉宮中,想來又很多話要同殷長卿說。
今日的柔妃娘娘看上去有些不同,似乎有心事,關心了幾句殷長卿后就屏退了侍奉的宮女。
“母妃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要同兒臣說。”殷長卿也察覺到了柔妃娘娘的異常,他想到了初雪的話。初雪說有些事情不該由她來說,那麼該由誰來說,難道是自己的母親么?
“沒錯,很要緊的事,說之前為娘希望你心理有所準備。”柔妃娘娘面色凝重。
“母妃放心。”
“我要說的事情,是你從未想過,從未聽過。”柔妃停了一下,才又繼續說:“你最近可是在查當年太祖和皇長子相繼而去,陛下繼位登基一事?”
“母親從何得知?”殷長卿很驚訝,知道事關重大他查的很小心,沒有任何人察覺,柔妃幽閉宮中,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你不用理會,你想知道當年的事情,母妃可以告訴你。當年太祖血脈稀薄,只有兩位皇子,一位是皇長子奕王殿下,另一位就是當今陛下。”
“太祖龍馭歸天後,本是留下詔書傳位於奕王,沒想到當今陛下籠絡了都護府和禁軍,又在宮中設下諸多內應,無聲無息的就控制了皇宮。殷彥鴻狼子野心,以眾多無辜性命相挾,逼死了奕王殿下,又篡改了傳位詔書,才得到了今日的皇位。”
“這些事情母妃如何得知?”逼宮謀反是何等大事,他母妃當年不過是個還未出嫁的小姐,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因為我當時就在皇宮之中,而當時的奕王殿下是我的未婚夫婿。”
“什麼?母妃……你說你是……”柔妃的話讓殷長卿心中駭然,他思緒很亂,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對,卿兒,你兒時常常問母妃,為什麼陛下不喜歡你,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殷彥鴻的孩子,而是我與奕王殿下的骨肉。”柔妃娘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種如釋重負。
“這不可能,如果父皇,如果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怎麼可能容我活到現在。”殷長卿猜到父皇是逼宮才得到的皇位,也猜到自己的母親可能是知情人,卻沒有想過自己不是父皇的孩子。也許並不是沒有懷疑過,而是在心裏刻意忽略了這一種可能。
“你自幼就活的艱難,時時處在危險之中,就是因為殷彥鴻懷疑你不是他的孩子。他之所以不能完全的確定,是當年你舅母用秘術為我推遲了產期。也正是因為兄嫂一再幫我,才會引來殺身之禍。”
當年柔妃娘娘因為傷心過度,孕吐嚴重,身子十分虛弱,一直有滑胎的跡象。黎玖姑就藉著這個理由頻繁入宮探望,以安胎為由為柔妃診治,暗地裏將她的產期拖延了一月有餘,為的就是讓陛下相信柔妃是在入宮之後才懷有身孕的。也正是如此陛下雖然心有疑慮,卻留下了殷長卿的性命。隨着殷長卿長大,眉眼間稍稍有了奕王的痕迹,陛下就更是不喜。
柔妃娘娘將平南王府,鎮北王府,奕王,陛下之間發生的種種前因後果細緻的講給了殷長卿。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柔妃說這麼多並不是怕殷長卿接受不了,而是想要他明白姜家和藤家為他們付出了多少,尤其是兄嫂一家,如今只剩初雪這個遺孤,竟也卷進了這亂局之中。
“母妃,兒臣明白你的意思。”沉默良久,殷長卿緩緩開口。
雖然心中五味雜陳,但是他明白,這些年裏只有自己活得最是幸福。母親忍辱負重為了自己委屈偷生,初雪因為自己成了孤兒,背負上血仇,鎮北王府受到排擠,若不是老王爺鎮守在北境,掌控十五萬大軍,只怕也是難逃厄運。
“你能明白,母妃就放心了。”柔妃輕撫着殷長卿的後背,心中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