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龜鶴相配
呂家二十八口一夜之間,化為冤魂野鬼,在於都可謂是鬧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自聶琰上任以來,坊間便有傳言,說新任知縣聶大人,為了慕氏犯婦毒害夫家二十八口命案,勞心傷神。
也有人說,聶琰與首富凌正南狼狽為奸,在春風樓一見如故,還成了忘年之交,稱兄道弟。
甚至有人親眼所見,聶琰在錢莊兌了整整一千兩銀子。
雖說謠言止於智者,但眾口鑠金,難免有人對聶琰心存懷疑。同時,他們也全然忘了,也就前兩日,聶大人與凌家少爺,在春風樓爭風吃醋,凌少爺的手腳都被聶琰折斷了。
於都滿城風雨,聶琰到底是奸是正?
聶琰邁着六情不認的步伐,行走在囚牢之中,所過之處,皆有衙役躬身行禮,他都一一含笑頷首。
如今的縣衙,幾乎已經鐵板一塊,衙役們在李三和謝維,一而再再而三的清洗下,已經徹底倒戈。
內府有林母打理,也是風調雨順,不曾出現任何不妥,聶琰也總算在這裏立住了跟腳。只不過,他還是有意無意的在避開與林母的正面接觸,生怕露出馬腳,被老人家知道,他不過是一個假冒偽劣的產品。
而真正的聶琰,早已埋骨黑風林。
還有他聞名還未見面的未婚妻,無時無刻不讓他頭疼,這些都是他最親密的人,只能小心翼翼的對待。
囚牢中,聶琰在一張四方桌前落座,朗聲吩咐兩名衙役,“帶慕氏上來吧。”
不多時,慕氏拖着弱不禁風的身子,跟隨兩名衙役,在聶琰面前欠身準備叩拜。她少許紅潤之色的面容上,雖然有些發白,步子依舊輕盈,卻不是軟綿無力。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她算是徹底被聶琰搭救回來了。
慕寒神色激動,眼中的擔憂漸漸淡化,更多的是對聶琰的感激。若沒有聶琰,他或許會成為劫持法場的匪徒,然後帶着背負一輩子罪名的姐姐,浪跡天涯。
或許他們能夠在某個偏遠的村落,孤獨終老,也可能在某一天,被衙差逮捕。
“民女慕青,叩見大人……”
“這裏不是公堂,不需要這些繁文縟節,你站着便好。”慕氏躬身跪拜,抬眼看着聶琰,被聶琰出聲阻止,
“本官今日前來,便是要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實話實說就行……”
目光從慕寒身上收回,慕青眼中感激,聲音清脆乾淨,“多謝大人,還望大人為民女沉冤昭雪。”
“民女夫家二十八口,皆被凌飛宇所害,民女親眼所見。當日,民女死裏逃生,悲憤難平,到縣衙擊鼓鳴冤,卻被奸人倒打一耙,冤枉民女毒害夫家,妄圖屈打成招……”慕青雖氣色好轉,囚服也重新換了新的,但十指卻是傷痕纍纍。
聶琰瞳孔微縮,十指連心,慕青能夠在嚴刑下,堅守本心,實屬不易。
“城西藥商錢掌柜已經簽字畫押,證實買賣砒霜的另有其人。”聶琰頷首,臉上帶着敬意,
“只是,凌正南狡兔三窟,買賣砒霜那人,至今下落未明。”
慕青面色一緊,渾身僵硬,聶琰笑道:“你不必緊張,仵作已經驗過屍體,呂家二十八口皆是外力所傷。所以……不止慕寒,我相信你不是毒害夫家的兇手。只可惜,眼下屍體皆被焚毀,死無對證了。”
為了幫凌飛宇洗脫罪名,凌正南做的滴水不漏,任何一個參與,或者間接參與的人,要麼失蹤,要麼被滅口。
聶琰想以此為突破口,難如登天。
聶琰輕聲一嘆,慕青也跟着緊張起來,“那,豈不是說,已經無人能夠給凌飛宇定罪?”
屍體被焚毀,仵作的證詞等於黃口白牙,沒有任何的信服力。
“也不是。”聶琰搖頭,慕青抬眼希冀的望着他,他輕聲道:
“在呂府留下了凌飛宇行兇的證據,與春風樓留下爪印一模一樣。眼下……還有兩個辦法,第一,我需要知道當日兇案發生的所有經過,以此判斷有沒有新的證據。另外一則,逼迫凌飛宇招供。”
這段時間,對於慕青來說,猶如跌入了萬丈深淵。
希望對於她來說,像水中撈月一般渺茫。
她在無盡的黑暗中遊走,希望能夠遇見曙光……現在,眼前相貌俊秀的新任知縣,聶大人……在不斷的給她希望。
她如何不願意緊緊抓牢?
“上月初十,凌飛宇借故到夫家尋見外子,實則包藏禍心,想強佔外子一塊古玉,外子不肯,與之爭執,卻被惡徒打……打的吐血,被民女無意撞見。眼見事情敗露,凌飛宇惡性大發,居然……”言道此處,慕青不忍落淚,聲音哽咽,
“居然要殺人滅口,屠殺夫家上下滿門,家僕奮死反抗,外子為了救民女,也慘遭毒手。最後……只有民女一人死裏逃生。”
聶琰眉頭微皺,眼前彷彿浮現那修羅地獄一般的場景,凌飛宇飛揚跋扈,肆無忌憚的屠戮呂家上下二十八口。
為了區區一塊玉佩?
難道二十八條人命,在凌飛宇眼中,抵不過一塊玉佩嗎?
聶琰按下心中的怒氣,“那玉佩呢?眼下在何處?”
“玉佩被凌飛宇奪走了。現在……民女也不知道在何處。”\0
“以凌飛宇囂張跋扈的性格,他一定不會丟棄的。”聶琰眉眼微閃,嘟囔了一句之後,忽然想到,那日在春風樓與凌飛宇發生爭執。
凌飛宇腰間正好也佩戴這一塊精美玉佩,聶琰急聲問道:“你可曾記得,那玉佩的外觀樣式?”
“是一塊龜鶴相配的玉佩。”
“幸虧不是穿雲龍”聶琰心中一驚,自然而然想到了春風樓鴻門宴,凌正南正好送了他一塊晶瑩剔透的翡翠。
若是呂家丟失的那一塊?
王八蛋,居然拿臟物送禮,也太恬不知恥了……
龜鶴相配,蘊意這長壽之意,凌飛宇恐怕是為了凌正南這老匹夫求的,結果呂家少爺不賣他面子。
“有證據證明,這塊玉佩是你丈夫的嗎?”聶琰送了口氣,倘若他那玉佩是贓物,豈不讓他肉疼。
慕青不假思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