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論功行賞
大明宮含元殿,丹墀之下人頭攢動。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人全數到齊,房遺愛站立在文班中央隊列,遙望巍巍含元殿,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壓力。
“萬歲可否允許我隱居金陵?蕭銳、長孫沖之死...不會聽信搖唇鼓舌之言吧?”
“玉兒隨我去往金陵,此事萬歲可能恩准?”
正當房遺愛頷首思忖時,隨着三聲景陽鐘響,白簡緩步走出含元殿,手持蠅帚,朗聲道:“百官覲見。”
話音落下,房玄齡三人率先登上台階,文武群臣陸續從東西而上,緩緩走進了含元殿之中。
含元殿九龍口上,李世民端坐在龍椅之上,李承乾站在右側,父子二人審視群臣,不約而同的將視線落在了房遺愛身上。
“許久未見,房俊倒精壯了許多。”李世民輕撫長須,含笑呢喃。
李承乾恭恭敬敬的站在父親右側,看向房遺愛心中思忖,“御妹夫要隱居金陵,他若一走小王獨木難支,豈不去了左膀右臂?”
雖然心中夾藏疑惑、顧慮,但李承乾哪裏敢展露出分毫,生怕李世民誤以為他結黨營私窺視皇權,到時便給了李泰、李治等人可乘之機。
“乾兒,你的腿疾?”李世民轉過頭來,看向李承乾含笑道:“走幾步。”
李承乾拱手點頭,緩緩從九龍口右側走到左側,行走間,竟絲毫沒了蹩腳之態。
“咦?乾兒的腿疾好了?”李世民略微欣喜過後,轉而掃了房遺愛一眼,“是房俊診治的?”
李承乾如實稟報,“啟稟父皇,正是房駙馬所治。”
“好,治好我大唐儲君,乃不世之功!”李世民朗笑一聲,轉而起身看向文武群臣,高聲道:“眾位卿家辛苦了。”
“為國盡忠,何言辛苦。”
文武群臣好像排練好了似得,齊聲應和過後,手持笏板,一同躬身道:“聖躬安。”
“朕安泰,眾卿免禮。”李世民含笑點頭,等到文武群臣分列兩廂之後,這才對白簡使了一個眼色。
白簡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宣,眾武將進殿。”
話音落下,隨着三聲磬響,秦瓊、程咬金、柴紹、李績等人身着官衣緩步走進殿中,站在大殿中央,單膝跪地,對李世民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
“臣等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免禮。”李世民含笑點頭,等到秦瓊等人站入武班后,這才道:“此番朕御駕親征突厥,生擒頡利可汗、哈迷蚩,此等功勛乃是眾位愛卿之功,白簡宣旨。”
聞言,白簡從一旁的小黃門手中接過聖旨,展開后,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此番親征突厥,大獲全勝,實乃天佑大唐,此番隨軍親征將士,嘉獎如下。”
“胡國公秦瓊,加封太子太保,其子秦懷玉封勇國公,修繕府邸以彰其功。”
“盧國公程知節,加封太子太保,其子程處弼封永興縣子,賜黃金萬兩、錦緞千匹。”
“李靖、柴紹、侯君集、薛萬均、薛萬徹...羅通、尉遲恭...”
等到白簡洋洋洒洒念過冗長的獎賞名單過後,眾臣齊聲謝恩,其中再朝輔政的文臣亦有嘉獎,唯獨撇過了房遺愛一人。
等到眾人謝過恩典,李世民端坐在龍椅之上,眼望李承乾,小聲道:“岑懋一案乃是申念行主審?”
“正是。”李承乾躬身答話。
“禮部尚書申念行。”李世民喚出申念行,和顏問道:“申愛卿審案進展如何?”
“老臣參見陛下。”申念行手持笏板,拱手作揖,轉而道:“犯官岑懋已然招供,五鳳樓縱火乃是出於對房俊的嫉妒,因此縱火嫁禍於人。”
“如此說來岑懋縱火於旁人無干?”李世民含笑點頭。
申念行老奸巨猾,自然聽出了李世民的言下之意,“並無旁人指示,乃是岑懋獨自所為。”
“好。”李世民應聲過後,轉而問道:“岑懋應當如何判處?朕記得之前察院也有一名犯官,叫什麼蔡少炳?他是如何判處的?”
聞言,眾臣工啞口無言,俱都將目光對向房遺愛,一個個面若秋霜,生怕被牽連其中。
“臣...”房遺愛手持白玉笏板走出文班,站在申念行右側稍後一些,拱手道:“蔡少炳在即墨被臣...立斬。”
“立斬?”李世民明知故問,假意思忖過後,點頭道:“蔡少炳擅自動用私行,審訊曹州知府,斬者無虧!”
“多謝萬歲。”房遺愛長舒一口氣,拱手退迴文班,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把握。
李世民看向申念行,朗聲道:“岑懋意圖縱火焚燒五鳳樓,視國子監生員和長安試子性命於不顧,申愛卿,判處午門立斬吧!”
申念行作揖領旨,“臣領旨。”
眾人見李世民判處岑懋,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明白這不過是殺了一頭替罪羊,而真正的主謀卻還是穩坐泰山不動搖。
“今當八月十四日,明日便是長公主大婚之日,眾位愛卿明日暫歇一日,去到狀元府吃杯水酒。”
“臣等謝過萬歲隆恩。”
旨意傳下,李世民欲擒故縱,掃向房遺愛,朗聲道:“眾位愛卿可有奏本?若無奏本,朕在萬花廳設宴,諸位暢飲慶功。”
見狀,房遺愛略微猶豫,隨即出列道:“臣,刑部右侍郎房俊有本。”
“有本?”李世民故作吃驚,滿朝文武除了少數幾人以外,也多是面帶困惑。
“臣舊傷複發,恐不能擔任刑部事宜,特請萬歲恩准臣辭去刑部右侍郎一職,另選賢能為國盡忠。”
此言一出,含元殿氣氛驟變,秦瓊、柴紹等人面帶不解,看向房遺愛,任誰都搞不清楚這位“何榜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房愛卿傷勢如此嚴重?”
李世民早已被長孫皇后做通了工作,加之削弱關隴門閥的目的已然達成,眼下詢問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房遺愛手持白玉笏板,拱手道:“臣舊傷發作,以致神魂恍惚,恐不能在部堂擔當重任,還望萬歲明察。”
“好。”李世民佯做不舍,思忖幾許后,喃喃道:“既然房愛卿執意如此,那...金陵短缺一名監察御史,愛卿前去金陵如何?”
“臣謝恩。”房遺愛撩袍跪地,懸着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好,眾位卿家請移步萬花廳,君臣一同慶賀突厥掃平!”
等到李世民走後,楊波、馬周等人紛紛上前,一個個拉着房遺愛痛心疾首,其中不乏疾首蹙額者。
“房俊!你瘋了?去到金陵做什麼?你在部堂任職幾載,尚書豈不是唾手而得?到時位列九卿三公,豈不前程無限?”
“是啊,房賢弟,為何如此?舊傷果真如此嚴重嗎?”
“遺愛,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對楊波、馬周、魏徵等人的詢問,房遺愛連連拱手告饒:“眾位叔父、伯父、仁兄,房俊舊傷複發乃是實情,先前在望月台、太白山、五馬道接連受創,若不靜心調理恐危及身體。”
正當房遺愛叫苦不迭時,秦瓊緩步走進人群,拉起房遺愛的手掌,含笑道:“遺愛,許久未見身體還好?”
“岳父。”
房遺愛一聲岳父,喊得秦瓊喜笑顏開,就連房玄齡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少時我便將京娘接回府中,明日再隨長公主一同進門。”秦瓊含笑囑咐,等到眾人走後,這才小聲道:“為何要此去刑部官職?莫非果真要去金陵隱居?”
“岳父,小婿是在心力交瘁了。況且漱兒有喜...官場名利反倒不那麼重了。”
房遺愛邊走邊聊,隨着眾臣工去到萬花廳,與李世民舉杯慶功,推杯換盞,直到黃昏時候這才散去,眾人臨行時與房遺愛拱手告別,紛紛表示明日一定要去狀元府品嘗一下那立有大功、治病暢飲兩相宜的蒸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