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一言為定
藕香苑裏勾心鬥角，薔薇苑裏百無聊賴。
姜錦繡吃完飯回來就禮佛去了，姜昕不便打擾，躺在美人榻上發獃。
流玥進來時，正好瞧見某人生無可戀的臉。
她吸了吸鼻子，“桂花釀？”
姜昕懶洋洋回頭，“是呀，本來是打算叫表姐跟表嫂過來同我倆打牌，輸了罰酒的，結果柳氏把五表姐叫過去到現在沒放出來，看來今晚是玩不成嘍。”
“就為這你哭喪着臉？”
“對！計劃落空了不高興！”
“我看你就是饞酒喝了。”
……
“拿上東西，我帶你去個地方喝。”
“耶！流玥最好了！”
說著，一手掛上食盒一手抱起酒罈跟流玥竄出門去，結果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提起懸在半空，流玥從欄杆借力，幾個躍步，帶姜昕登上家中最高的書樓樓頂。
書樓只有兩層高，但卻是姜府唯一的雙層建築，位置靠西，離藕香苑近，所以平時姜昕很少往這邊走，現在坐於屋頂才發現，這兒居然能把家裏大部分宅院的全貌盡收眼底。
“這裏不錯誒，你經常來嗎？”她把食盒打開，拿出酒碗，掀開酒罈封布，香醇的酒氣便溢出來，滿上，一人一碗。
流玥接過，品一口，的確滋味不錯。
“嗯，有時候睡不着就到這裏坐坐，夏日觀星視野開闊，剛好。”
一直以來姜昕已經習慣流玥在身邊，此時聽她言語，突然反應過來，她其實不是自己的人。
垂眸低聲，“流玥，你若是想回棲霞派可以隨時離開的。”
流玥回頭睨她，“攆我？”
“怎麼會！”
“噗，那不就是了，我又沒說什麼，你這麼敏感幹嘛。一開始的確是想等你到惠州安家后我就離開的，但後來我發現，跟着你挺有意思，現在不想走了。”
她回眸，看向姜昕的眼神很清澈。
姜昕抿唇一笑，“這樣我就放心了，反正你在我這自由得很，別顧忌。若你有事要辦，儘管去就是，我如今已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我很厲害的。”
流玥敲她額頭，“手無縛雞之力哪裏厲害了？”
“我腦子聰明呀！你不許打，否則以後變笨了你就得一直保護我了。”
“哈哈，就你最貧！”
兩人舉杯共飲，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屋頂上，流玥看着天上那一輪滿月，輕聲問她：“姜昕，等錦繡坊開遍大胤以後，你想幹什麼？”
相處這麼長時間，她可一點兒不懷疑這丫頭有這個能力辦到這件事。
倒是姜昕，似乎從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她把碗裏的酒幹了，認真想了想，“我想當皇帝。”
噗！
流玥一口酒噴出來，差點兒沒給自己嗆死。
“你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你知不知道，你這話讓外人聽見傳出去，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知道呀，你又不是外人，肯定不會傳出去。其實我就是隨口一說，還真沒想過以後要幹什麼，從來到這裏到現在，每一步都在進步，但看不到終點。”
“你擁有越多錢財，自然會招來越多危險，就沒想過到此為止，過現在的生活就好嗎？”
姜昕搖頭，“現在的生活，也就比普通人強一點吧，不用為溫飽而苦惱，若就此打住，就永遠沒辦法看見山頂上的風景是什麼。就像現在，我們站在二層，只能看見一層的風景，再高，就瞧不見，我想做那個俯瞰天下的人。”
流玥逗笑，“俯瞰天下？看來你是真的想做皇帝。”
“哈哈，也不是啦，皇帝掌權，我若能做掌錢之人，也不錯呀。況且自古錢權不分家，我若以後富可敵國，自然也能擁有無可比擬的權利。到時候，我就不用再擔心，別人會掌控我的生死。”
不知是因為喝了酒，還是不小心觸碰到什麼，向來冷靜的流玥，此時腦子裏一團亂，她嗯一聲，不再接話。
姜昕側眸看她，只見那英氣又雋秀的面容此刻掛上了憂愁，細長的雙眸中滿是悲傷。
“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麼？”她轉移話題。
流玥幹掉碗中酒，“我想收養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
“為什麼？”
“贖罪。”
“啊？”
“你還記得你狀告孟家回來那天我同你說我不會放過我的仇家嗎。”
“記得。”
“其實，我早就報仇了，在我學會用劍以後，一個不留。可那天你跟我說的話我時常會想起，特別是你說孩子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他們是無辜的，我覺得對。如今大仇已報，我不後悔，卻想贖罪，因為我的一己私念，讓無辜的人喪命。”
姜昕替她斟滿酒杯，“我不會說對不對，我只知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斬草除根，或許也是終結這份仇怨的唯一方法吧。不然你無法放下，你的仇家亦然，沒有人先放手，就不可能有結束。”
流玥釋然一笑，“和你聊天真的很舒服。”
姜昕舉杯，“我也覺得，以後你若想開設孤兒院，我給你出資！就當報答你對我的照顧了！”
“好，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開懷暢飲，一罈子酒很快見底，酒量一向很差的姜昕在晚風吹拂之下早已暈頭轉向，不知天地為何物。
而流玥正哭笑不得準備把她提溜下去時，餘光一瞥，盡然發現姜文廣的院子裏偷偷摸摸溜出來一個小廝，行蹤鬼祟。
“姜昕！姜昕！醒醒！”她飛快地搖她肩頭。
姜昕微眯着眼，嘿嘿一笑，“嘻嘻，怎麼了呀流玥，還要喝嗎？來乾杯呀！”
流玥把她揚起的手按下，身邊東西胡亂一收掛在她手臂，攬腰一提，將人拎到地面上。
掐了掐小姑娘的臉，“醒醒！好好聽清楚！姜文廣院子裏出來一個可疑的小廝，我現在要去追他，你給我乖乖走回薔薇苑，聽見沒有！”
雖然醉，但姜某人的理智還是有一些的，聽見與姜文廣有關，她使勁眨巴眨巴眼睛，晃晃腦袋，深吸口氣，“聽見了，我會安全回去的，你路上小心哦！”
“好，快回去吧，覓春應該在門口等你。”
“嗯！”
說罷，流玥三兩步躍起，翻過院牆，消失在夜色里。
而姜昕呢……
雖然意識尚存，但行動跟不上指揮啊……憑着毅力晃晃悠悠走回薔薇苑，一見覓春，兩眼一閉就直接睡去。
幸好覓春尋綠在院中賞月等她回來，否則這傢伙就是直接睡在庭院都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