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王爺
“狗尾巴花,你在想什麼呢?”
“···”
“狗尾巴花?”
“···”
“狗尾巴花,小爺問你話呢!”
我一驚,抹抹眼角,卻發現,一滴淚也沒有···
“狗尾巴花,這附近有條小河,要不要去看看,大哥在那等着我們呢!”陽兒興奮的說,剛剛的不滿忘到九霄雲外了。
“哦···”我起身,明顯的還有些怔忡。
“那走吧!”陽兒拉起我便跑。
我回過神來,笑笑,見日偏西了,眼神不覺地一柔。
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一條清澈的小河呈現在眼前,陽兒已經跑到一邊去玩了。
我到河邊,河面上立刻倒映上一張灰不溜秋、泥哇哇的臉。我用臟手撩起一捧水,那張臉立刻破碎,仿若夢境一場。我用手揪了自己一下,大腿上立刻傳來一股痛。我癟癟嘴,再看向水面時,那仍有一張完整的灰不溜秋、泥哇哇的臉。
“喂,花姑娘,你不洗洗臉么?我還沒見過你的真容呢!”有些戲謔的聲音響起,我抬起頭,見沈毓正笑得一臉狡黠。
我挑挑眉,站起身,抱懷說道:“本姑娘是個乞丐,洗那麼乾淨做什麼?”哼,要洗的話,你怎麼還是一身髒兮兮的?
他雙手叉腰,點頭說道:“有道理!”
我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他。
“你明知那油虱子只是為自保才求饒,騙得了小孩騙不了大人,他日後指不定會再犯。”看着陽兒玩螃蟹,我輕輕地對沈毓說。
“你真以為陽兒不知道?他可是聰明着呢!”沈毓笑着說。
“那為何···”
“同你一樣,他看見了油虱子心裏的悲傷···”沈毓望望天,目光飄渺的說,我彷彿看到了他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說不出的感傷。
你是不是也有很多悲傷?
我幾欲脫口而出,然後甩甩頭,暗想道:我怎麼會冒出這種念頭?那黃鼠狼明明開心得很!
我轉過頭去,見沈毓一臉笑意,哪還有傷感之意?果然是我多心了···么?
我們三個沿河戲耍了會,欣賞着這鳥兒歸巢,日暮西沉美景。昨日從山上下來,只顧着趕路,根本沒空沒心情欣賞,如今倒是大大的飽了眼福。現代時候,只有被保護得很好的旅遊勝地或原始森林才能見的如此美景,這個世界卻是沒被破壞過,處處有美景,怪不得古代那麼多隱於山林的俠士,文人墨客中那麼多人以遊山玩水為樂,這世界,果真是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走了一會兒,正打算往回走,卻見二狗他們提着桶來打水,還有人在撿柴。我們立刻上前去幫忙。
“姑娘,你們可真是好人!”一個十六七歲年紀的小乞丐笑呵呵地說。我朝他一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
“我叫何虎,今年大概十七了吧。”
“哦···”我心又一酸,大概啊···
“姑娘晚上到這邊來玩吧,晚上可漂亮了!”
“哦?是嗎?好啊!”我笑,晚上,這裏晚上有什麼景色呢?
吃過晚飯,我們再一次來到這片樹林,隨着我們的步伐,河邊的草叢裏飛起一個又一個亮點——螢火蟲!曾多次在小說看到這種場景,而這種場景,多半是在描寫男女約會時的浪漫景象,而此時站着的卻是一幫乞丐,這讓我有了“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怎麼著這裏也該有一對金童玉女,白衣飄飄的倚在一起嘛!那才叫唯美,那才叫豪華!
見我一臉惋惜,沈毓湊過來好奇地問:“花花,你怎麼啦?搖頭幹嘛啊?”
“黃鼠狼!”
“啊,花花呀,我跟你商量商量,你能不能不這樣叫我啊?很沒面子耶!”他皺皺眉,委屈地說。
“你啥時候不叫我花花,我就啥時候不叫你黃鼠狼!”我不屑地說。
“···”他不語,不甘地看着我,我朝他驕傲地抬抬下巴,眉飛色舞,彷彿賺了多大似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片刻,他賊賊的沖我一笑,說到:“那我叫你花姑娘可好?還是花妹妹?”
我滿臉黑線,壓低聲音,頗有威脅意味的說到:“你若敢就試試吧···”想不通,為啥他對花這個字情有獨鍾?
“哇!”他馬上換上弱弱的表情,有模有樣地起身朝我拱袖一揖,道:“小生不敢···”
我立刻笑了起來。
“說真的,你剛剛為什麼搖頭啊?”
“哎,我惋惜呀!這種場景應該是有對金童玉女,白衣飄飄地站在一起,可現在這站的卻是群乞丐,真是破壞意境啊!”我嘆了口氣,抬起手摸摸下巴。
“呵呵呵,有道理有道理!那花花你看我倆站在一起有沒有那種意境?”他眨眨眼,似真正似假地說。昏黑中,他一雙眼睛極明亮,映襯着遠處的星輝,流動着動人的波光;螢火蟲時不時從他臉前飛過,滑過優美的光弧,隱隱照亮他的五官,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我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熱,心裏只覺得自己沒出息,一時有些生氣,便用手肘狠狠地捅了他一下。他立刻誇張地抱着肚子叫道:“哇哇,疼死啦!謀殺親夫啦!”
我立馬怒火飈起,死黃鼠狼,亂嚎什麼呢!!!
一幫子乞丐立馬哄鬧了起來,嚇得螢火蟲亂飛亂撞,看得人眼花繚亂。
陽兒也在沈毓身旁幫腔道:“狗尾巴花謀殺親夫咯!狗尾巴花謀殺親夫咯!”
我又羞又囧,所有情緒通通化為怒氣,我瞪大眼睛,大吼道:“死黃鼠狼,你給我去死!!!”
說罷便一把將他推倒在地,狠狠地踢了他兩腳,毫不在意他的又驚又詫,也沒看到他眼裏卻沒有絲毫怒氣。眾人見我如此兇惡,沈毓卻絲毫不還手,心裏更加懷疑,只是不敢吭聲了,偷偷地看着沈毓的笑話。
我又轉過頭惡狠狠地對陽兒說:“臭小子,以後你見了我給我繞道走!”
“可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某個小屁孩眨眨眼,根本不在意我的怒火。
“以後你是你,我是我,咱倆各走各的路!”我怒道。
“你···你···”小屁孩眼睛一擠,某種液體又在眼中打轉了。
又來了又來了,老天,能不能換個花招啊!我不怕不哭的,也不怕哭出來的,就怕這種拿捏得恰到好處的將哭未哭的樣子!!!
我一陣無語望天,泄氣地往回走···
寒風風那個吹···枯葉那個飛···(註:此時正當夏日,不要懷疑!此場面純屬某人想像!)
從此以後,我多了個響噹噹的名號——河東獅!
聽到他們在背後這樣叫我時,我抖抖眉毛,撫額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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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沈毓和陽兒實施的冷漠戰術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就宣告失敗了。我實在是很想給陽兒頒個演戲大獎,給沈毓封個“天下第一厚臉皮”的稱號,一個裝心碎,一個整天嬉皮笑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折騰得我是恨不得自己了斷了自己——撞死在豆腐上才好!思考之後,終於決定原諒他們,再不原諒,我怕這條小命不夠他們折騰!
“花花···”
如你所見,我已經被迫接受這個稱呼了。
“花花,聽陽兒說前天晚上你突然腹痛、體寒,怎麼回事啊?”沈毓蹲在我面前,面帶擔憂地說。
“哼,用不着你操心!”我拽拽地回答。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生病還是中毒?”他語氣中帶了一絲霸道,讓我稍稍有些失神。
“是宿疾···”我撇開臉,淡淡地看向遠方。
“是嗎?”毫不相信的語氣。
“愛信不信!”我心虛地說道。然後逕自走開,不敢看他懷疑的目光,因為,有點刺眼···
屋裏,二狗他們叫嚷開了。
“哎呦,聽說五王爺已經進城了!那場面呀,真是比去年舉辦花魁大賽時豪華多了!”
“哼,你懂什麼?花魁大賽能和五王爺來的場面比嗎?人家可是皇上的弟弟!”
“就是就是!不過,你是從哪聽來的?”
“哼,打聽那點事能難倒我嗎?這進進出出城裏的人這麼多,我只要稍稍拉長耳朵,那消息呀,自然而然的就進了耳朵!”
“哈哈哈哈···那五王爺長的咋樣啊?”
“聽說呀,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長得那是俊俏啊!”
“你這不跟沒說一樣嘛!”
“哎呀,聽說這位五王爺明兒個一早就要去陽泉市,到時會從城西門經過,我們只要藏在一邊看就好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
事實證明,二狗說的是真的,因為此時,我們一大幫人就躲在路邊,“觀賞”五王爺。
只見一個着白衣的年輕男子,背略佗,正騎在馬上,被人牽着走,四周有許多錦衣侍衛保護着。他一手拿着白手巾,捂在嘴上,正輕輕地咳着,一手微微拳着,放在馬背上。因為距離較遠,又有很多百姓圍着,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和表情,只見着他好像時不時的向路旁的百姓招手,頗有領導者風範。
哎,若是有望遠鏡該多好!
有點怪怪的感覺,好像耳朵邊太清凈了些···對了,沈毓和陽兒呢?我四處眺望着,被黏慣了,一時見不到人,聽不到聲音,還真不習慣!
“在找我嗎?”耳邊一陣熱氣呼過,我脖子一縮,白了沈毓一眼。
沈毓笑嘻嘻地說:“想不想看的清楚些?”
“···”我的確想,可是,就這樣回答豈不是特沒面子?
“走吧!”他霸道地拉了我,走到不遠處的一棵茂密的大樹下,提起我的衣領縱身一躍,再看時,已是到了粗壯的樹枝上,另一個樹枝上,陽兒正朝我傻兮兮地笑。
我拍拍心口,不滿地說:“喂,你這樣很嚇人耶!”
沈同學只是笑笑,便把注意力移到了五王爺身上。我在心裏狠狠地掐死他,然後也向五王爺看去。
這棵樹離五王爺要近些,隱約能看到五王爺的相貌。只見那人發黑如墨,襯得面色十分蒼白,看來的確是體弱多病的;眉輕輕顰着,眼裏也是濃濃的憂鬱,嘴依舊被白手巾遮着,依舊是輕輕咳着。看他長相斯文俊秀,身板單薄極了,白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隨風蹁躚着。整個人看起來倒像是他手裏的白手絹,看起來乾淨而瘦削,一陣風就能颳走似的,活脫脫一個男版“林黛玉”!
“他媽的,來了還不是見不着?我不看了,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有啥好看的?我走了!”不遠處二狗不滿地說道
“哎,我也走了。”
“我也走吧。”
···
乞丐們紛紛離開。
待五王爺走遠了,陽兒一個“跐溜”地順着樹滑了下去,嚇得我大呼出聲,見他完好無損地落地,我才放下心來。
“狗尾巴花,你自己下來啊!”小屁孩雙手叉腰地仰視着我,眼中滿是挑釁。
我朝他拋了個鄙視的眼神——用激將法?然後硬着頭皮往下探腳——我就不信我下不去!大不了疼一會!
一雙手將我領子一提,我一驚,回過神時我已經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死黃鼠狼,你嚇不死我不甘心啊!”我叫囂道。
“你怎麼這麼犟呢?”沈毓無奈地說,“請我幫忙有這麼困難?”
“···”我不怕請別人幫忙,可就是不想請你幫忙!
“哎,算了,你怎樣我都認了,反正我都是你的···”沈毓撫額望天,一臉無奈地說,眼裏是一閃而過的狡黠。
“死黃鼠狼,你再說一遍?!小心我滅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這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