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王佐(2)

130、王佐(2)

()劉真真緊擁着被子所在冷冰冰的床上,側着耳朵貓一樣聽着正屋裏粗長的呼吸,覺着自己的心快要從嘴裏跳出來,整整一天,她都在恐懼中度過,若是在平時,這會兒早已在夢裏和男友相會去了。

她怎麼也忘不掉今天早上,衛生所剛開門不久,那個白白胖胖的副鄉長笑眯眯地拎着茶杯進來轉了一圈,在自己無可奈何的恭維中留下幾句暗示性的話又轉了出去。沒多久,剛收拾完衛生的劉真真正百無聊賴玩着手機,還在一邊琢磨那傢伙怎麼大半天了不回短訊,門外闖進四個凶神惡煞的大漢,穿着很是破爛,這本沒什麼,但一進門,他們手裏的東西差點沒讓她嚇死。

四個大漢,四把手槍,劉真真不敢懷疑那槍的真假,眼看着其中兩人關上門撈起硬實的東西往對方頭上便砸,驚得好懸沒暈過去。

而後便簡單了,四條大漢倒沒對她進行侵犯,只是讓她找來剃頭刀將這兩人本就不長的頭髮剃掉,又喝令簡單包紮一下,那兩人便上了公交車,剩下兩個留了一個看着,另一個出了門去,不片刻帶回幾個同樣的漢子,門外經過的人看見好奇問了一下,那幾人回答說是她的朋友,劉真真沒敢喊出來。

就這樣,劉真真強作鎮靜在外間坐了一天,幸好本就沒幾個人來,倒讓窩在套件里的這幾條大漢沒多為難,但好死不死的,她那男朋友大中午跑來看她,理所當然又多了一個人質。

晚上八點多,鄉政府周圍的店鋪都打烊了,又來了幾個人,足有十個,還帶着八個精神萎頓的男女,有小孩,睜着驚恐的眼睛連哭喊也不敢,不知被這些人嚇成什麼樣了。

自己不能回家,男朋友被他們夾在當中也不敢出聲,兩人各自撥通家裏的電話說不回去,當時冰冷的槍管就在兩個人太陽穴上頂着,這倒是漸漸習慣了順着他們說便是,可是這十個大漢中有一個目光冷漠看什麼都像在看死人的傢伙,雖然他大中午的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可哪目光,劉真真現在想起來還起雞皮疙瘩。

外面傳來幾聲狗叫,比平時少了很多,或許也是感覺到要出事了。

劉真真這樣想。

突然間,外間黑暗中有人低喝道:“有人來了,去把這十個人看好,情況不對就殺掉!”

這一剎那,劉真真幾乎能聽到外間男友帶着哭音的喘息,也能聽到後面不大的院子中被帶來的那八個人的驚恐掙扎。

“可惜,還不都是要一樣呢。”到了現在,劉真真竟難得有點心安,那八個人,有一個少婦,模樣倒也不至於讓人覺着天人一般,但那份氣質,劉真真卻是自慚形穢的,“都是要死的,怎麼漂亮也沒用。”

“不過,書上說壞人不都是窮凶極惡的么,那個女人這麼漂亮,倒沒見這群罪犯對她怎麼樣。”擂鼓一樣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劉真真略帶着灰暗的邪惡如是想道。

倒是有人要對劉真真和那少婦怎麼著,只是那帶頭的冷漠大漢少有地多說了幾句話表示警告,這群人有不服他的,但對他的警告卻沒人敢去觸犯,看得出,那人是個說殺人就殺人的主兒。

“去,問問怎麼回事。”劉真真得到過警告,沒經允許不得出聲,外間敲門聲響起來,她自然是不敢開口相問的,儘管心裏有一千個開口的衝動。套間沒關門,也不準放下帘子,劉真真的手機也被收繳了,外面黑乎乎擠在窗下的影子裏閃進來一條,藉著手機的微微亮光低聲道。

劉真真很配合,人也很聰明,不用劫匪告訴她怎麼做,便嘶着嗓子假作被驚醒的樣子含糊道:“誰啊?大半夜的缺不缺德,沒大毛病等明天天亮吶。”

外面一把熟悉的嗓子道:“丫頭,是我,你二姐女婿今天回來了一趟,帶了點東西,把家裏來的客喝的有點過量了,家裏又沒個葯,只能送你家去,到了才知道你沒回來,快開門,要出人命了。”

劉真真聽出來了,眼睛裏驀然爆出一線求生的渴望,便將目光投向眼前那團黑乎乎的影子,那人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讓他們等一會兒。”

劉真真忙道:“哦,是大伯啊,你們等下啊,我,我這就起來。”

外面那老頭勉強似一聲低笑,道:“行,把該藏的快藏起來,你大哥也跟着來了,別給他逮個正着。”

劉真真慢騰騰擰亮了枱燈,那劫匪有三十多歲的年紀,右手拎着步槍,左手提着手槍,槍管便在劉真真眉心前尺寸之地。

“去,想辦法讓他們完了就走,不然――”

劉真真拍拍經過自己的男友手背示意聽劫匪的,點點頭道:“我知道,我們家風挺嚴的,他們不會在我這兒過夜,你放心。”

那劫匪瞥一眼嘴皮子發紫的劉真真男友,忽然古怪一笑,低喝道:“你,過來!”

劉真真兩人一愣,那劫匪又喝道:“快,摸她,媽的,做都做過了還害羞個毛,照老子說的,趕緊,要不然讓你們就地表演。”

劉真真脖子都紅了,心知這劫匪的意思,把眼睛一閉,咬着牙道:“照他說的……你,你快點,不許想多。”

她男友膽都裂了,哪裏還敢有貪歡的念頭,但縱然他的手顫顫巍巍的,劉真真在那劫匪邪惡的目光之下,不時有敏感地帶被掠過,不過片刻,牙縫裏便溢出異樣的呻吟來。

“好了,趕緊去,辦完事倒可以考慮讓你們……哈,趕緊去,媽的,老子不愛看現場表演。”那劫匪側耳聽着門外不住的叫門聲,見劉真真眼眸如水眉角都是春色,一槍砸暈那男子,陡然面色一肅低喝一聲,轉頭將他往後院裏一丟,自己鑽上劉真真的床,將被子往頭上一蒙,嘿嘿又笑了一聲。

劉真真知道,這人手裏兩把槍就在自己后心指着,絲毫不敢着急,將衣服又弄亂了些,搖搖頭再弄亂了頭髮,穿着拖鞋打着呵欠往門口而去。

喬南松躺在擔架上,屋裏燈光亮起的時候便抬手擋了一下,除了兩個抬擔架的,便只有那老頭和杜寧國在身邊站着,其他人各自找了黑暗的角落,悄然摸了過去藏下。

吱呀一聲門從裏面拉開,迎着燈光一看,身着白色睡意的年輕女子,眉梢春意未消,含羞帶怯站在裏面正望着外面,一眼掃了一遍來人,驚喜同時又有些失望。

一邊引着五個人進來,劉真真在那老頭詢問的目光中攤出兩隻手,左手的拇指彎曲起來。

“不錯,十二個人除了李平和那兩個禿頭,就九個了。”喬南松心裏一陣輕鬆,接着又悄然吐出一口氣來,一邊做出疼痛難忍翻滾的樣子,一邊偷眼向套間一瞅,床上折皺的被子下,定然是一個十二人中的二當家。

劉真真一邊“檢查”,又是找聽診器,又是找酒精棉,煞有其事還詢問幾聲,正忙碌,牆頭一聲沉悶槍聲,杜寧國飛身將劉真真往地上一摁,藏在懷裏的兩把手槍同時開火,那被子下的逃犯來不及反應,燈光下血柱衝天,眨眼間的工夫不知中了幾槍,幾下掙扎遽然躍起又重重落下,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喬南松心中憤怒,杜寧國肯定給手下交代過的,沒十分的把握之前他們怎能開槍。

這個人,極端自負,本事也高,但他沒這麼當機立斷,喬南松轉眼瞥了一眼那老頭,從擔架上跳了下來,沉着臉按捺着沒說話。

杜寧國很是乾脆地將兩把槍往懷裏一扔,笑道:“就這麼簡單,現在商量下怎麼抓捕另外幾個人。”

老頭眼睛一立,目光往後院裏一扔,杜寧國會意快步走了進去,不一會兒又沖了回來,喜道:“八個人質一個也不少。”

劉真真訝道:“九個啊,怎麼會是八個?”

那老頭也回過神來,忙道:“這麼說,你們兩個――”

劉真真紅着臉道:“他中午就來了的,我……”

老頭眼珠一轉,瞧着喬南松道:“喬副主任,既然已經救出大半的人質,你是不是應該去先看看他們,再商量解救最後一個的事情?”

喬南松咬着后槽牙瞪着老頭,這老東西倒是狡猾,有功勞的時候他推着自家女婿將自己丟在後面,現在出現情況了,他卻乾淨利落將自己推出去。

但這也沒有辦法,自己是負責人,即便是出現意外,責任還是要自己來負擔的。

默然點點頭,喬南松道:“好,事情完了我需要一個解釋,什麼時候開槍我不知道,這件事漁陽可以壓下,但我相信寧政委那邊會很願意聽我一點解釋的。”

老頭臉一翻,忍了幾忍作出笑臉來,道:“好,事情解決了我會讓寧國向你賠罪。”

寧夏來頭太大,整個漁陽沒幾個不知道的,老頭也沒聽杜寧國說過她居然和喬南松認識,心下有些後悔。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後院,大燈已經開了,八個人質,除了三個保鏢一樣的男子和一個美貌少婦,其餘幾個已經委頓着昏迷過去,包括劉真真的男朋友。

杜寧國手足無措瞅着那強撐着精神默默掉眼淚的少婦,那三個保鏢狠狠瞪着他,有兩個甚至幸災樂禍地偷笑。

見喬南松進來,杜寧國頓時往旁邊一閃,向那少婦道:“那個,我們領導來了,您有什麼要求可以跟他說。”

喬南松心裏冷笑,難怪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在給孫梁當副手,這個人跟着這老頭學到了精明,卻忘了推脫責任沒擔待自然便失了魄力。

那少婦瞄了喬南松一眼,一個保鏢哼道:“什麼領導,你們漁陽是幹什麼吃的,辦事一點能力都沒有。”

喬南松對這些官二代本就沒有好感,聞言皺眉道:“具體情況麻煩說一下,先解決問題徹底救出人質,追究責任的事情是小。”

那少婦明顯精神很不好,示意保鏢去幫劉真真將暈過去的人抬到外間去,靠着院子裏的樹喘了口氣,道:“本來我們的警衛是可以先動手幫我們脫險的,但這麼大團伙的劫匪,說明你們漁陽是出了問題的,所以就等你們的人來裏應外合。好了,這件事就先揭過去,劫匪很狡猾,雖然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也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能做出反應,但還是將我們分成兩撥看押,我們的情況你也見到了,他手裏還有一個,是我兒子。”

這個官二代還算有點水平,但這種為自己面子而掩飾,又將全部責任更嚴重地推給漁陽的說法,喬南松心裏雖然惱恨,卻也沒有辦法。

到現在他才有點後悔,這件事自己不應該摻和進來,漁陽領導費盡心思摘卻責任,杜寧國貪功自負,這些官二代大爺嘴臉,沾惹上去,不管怎樣自己得脫一身皮。

“這麼說,我們在外無後援上有壓力的情況下貿然出手,是錯的了?”心下暗恨,喬南松嘴上便說了出來,盯着這強作上層人的少婦悶哼一聲,道,“我們來解救你們,原本就是誤打誤撞,既然還有人質,那就請各位自己想辦法,或者向我的領導發號施令,我一個人大辦的副主任,就算想承擔責任也沒有辦法。”

少婦一愣,對喬南松的口吻很是生氣,但心裏一想起一天沒見生死不知的兒子,口氣頓時軟了下來,拂了一把散發又左右亂看,藉機先化解開心裏的羞怒,呼吸平靜下來之後才道:“哦,原來是這樣,那就是我不明白情況胡亂指責了,同志你要見諒。你能找到我們,可見比你的那些領導水平強的多,如果你能救出最後一個人質,我可以保證你不受牽連,怎麼樣?”

對這種承諾,喬南松知道是沒有任何保證的,但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這少婦盛氣凌人不假,但也比蠻不講理的人強得多,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也露出溫和的笑容,道:“我儘力而為,您要是還有更好的辦法,不如先和寧姐聯繫下,看她那邊有什麼安排。”

“寧姐?”少婦眨眨眼,整整一天來擔驚受怕,腦子也不是很好使,一時間沒想起是誰,於是反問道。

喬南松示意旁邊湊過來的杜寧國去集合隊伍準備出發,回頭笑道:“寧夏,你們出事,還是她告訴我的。”

通知和告訴的含義可就不一樣了,那少婦不展的愁眉一剎那間有些鬆動,欲言又止沒有再多問,態度頓時好了很多,道:“那,那就麻煩你們了,我這裏沒有寧政委的聯繫方式,手機也被那個劫匪頭子搶走了,你看……”

喬南松一笑,能借的勢,就先借上。

撥通寧夏的手機,那邊安靜得跟死了人似的,寧夏的口氣很沖:“幹什麼?不好好守着自己的崗位,出了事你能負責?”

喬南鬆開了揚聲器,那少婦很敏感,立刻聽出這是寧夏的聲音,再聽她的口吻雖然不好,但全然一副不陌生的樣子,漸漸也將方才對喬南松的懷疑散去,一邊心憂兒子的情況,側耳悄悄要聽究竟這兩人是怎麼一個關係。

喬南松努力壓下心裏的所有情緒,做出很平靜的樣子道:“寧姐,人質已經救出大半,現在我們正在尋找最後一個的下落,要不你先和他們通通話?”

寧夏一愕,繼而大聲道:“真的?你可別再戲弄我,小心跟你沒完!”

那少婦訝然多看了喬南松兩眼,戲弄?再?看來關係的確不淺呢!

喬南松笑道:“真的,不過一天一夜擔驚受怕的,現在只有一位大姐還清醒着,你先和她。”

說完將手機遞了過來,少婦一看電話號碼心裏更是驚訝,這可是她從來沒見過的,莫非是寧夏最私密的電話?

喬南松心裏有點明白了,寧夏的家庭勢力很大,這位孔副委員長的兒媳婦平時也是和她說不上話的,看來,如果寧夏不去揭破,這張虎皮自己還是能借用一段時間的。

兩人之間的談話,喬南松自不肯去聽,那少婦嚶嚶嚀嚀地哽咽着求救,心下冒出一個看笑話似的念頭:“原來這些所謂的上等人,可憐起來也是狗一樣的。”

對被老頭訓過話而臉色不自然的杜寧國,喬南松再沒給好臉,道:“剛才的槍聲雖然不大,但也足夠驚動一些人了,正好,把派出所的幹警抽調出來,假如你或者那位所長願意接手負責人,我可以讓出來。”

杜寧國黑着臉哼道:“你是負責人,這是上級決定的,再說我們也沒那個能力。”

喬南松譏誚一笑,胃裏有些不舒服,畢竟這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擊斃,揮揮手道:“趕緊去,給你十五分鐘,十五分鐘之後我要看到派出所的所有人出現在面前。現在既然已經驚動李平了,怎樣從他手裏救出小孩,還要看杜隊副的一手好槍法。”

正在這時,門外清理現場的丁小兵走了進來,報告道:“報告……報告喬副主任,來了個軍士長,自稱是你安排當暗手的,現在就在門外。”

喬南松一想,應該是昨晚上被寧夏派來自己這邊的那十二個人,出去一看,果然就是。

那軍士長以一種異樣並好笑的目光瞅着喬南松,玩味翹起一個笑容,敬禮道:“報告,其餘三個逃犯,兩個是出現在漁陽的禿頭,現已被擊斃,剩下那個李平,剛從漁陽東面回來,正在和豹子他們相持於公主峰,請指示下一步行動。”

“那兩個禿頭,應該是在城裏打探到李敬堯的下落向李平報告的眼線,李平擊殺李敬堯之後,吸引了警力轉移到東郊之後轉頭回演武鄉,因此被藏在暗處的這十二個人發現,不過,他們既然能不被發現而跟着我,為什麼不自己動手救出人質?”喬南松心頭疑惑,更不明白寧夏死乞白賴把這些精銳軍人放在自己手下是什麼意思,但看眼下的情勢,想那麼多也是於事無補,便問道,“人質在不在李平手上?目前有沒有出現意外?”

那少婦和寧夏通完電話也趕了出來,心裏原本就很驚訝,再一聽兒子有了下落,暫且先將這些放在一邊,跟着急道:“是啊,兵兵還安全么?”

那軍士長咧嘴一笑,古怪道:“兩個人質,小孩目前是安全的,不過……另一個可就不安全了。”

這人極是古怪,喬南松再不多問,轉身道:“帶路,去看看這位……這個李平,另外,準備迎接各位領導的到來,嘿,軍士長同志,接下來你該向領導們負責了。”

那軍士長不置可否,帶頭往西方而去。

另一個人質是誰?

喬南松一邊走心裏盤算,猛然想起被一槍斃命的李敬堯秘書,再想想在老頭家打電話得知李敬堯被砍了腦袋的手法,眨眨眼暗道:“莫非是李敬堯的家屬?這個李平,人在監獄裏,怎麼會清楚外面這麼多事情?李敬堯的兒子,不是在玉旗盟和津口市之間跑生意么。”

這一時候,隱隱有些明白了簡單真相的喬南松也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王佐。

王佐,王佐,肯定不是王佐之才的王佐,說岳里有個自斷臂膀的王佐,那可是個狠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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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官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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