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吧

帕薩迪納市的黎明短暫而溫情，天空被染得色彩斑斕，絲絲點點的陽光緩緩瀉下輕撫着房屋與街道。熟睡中的艾倫特正在夢裏練習使用他的靈力，作為一個靈力者他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夢境，在那裏他恣意使用靈力創造出無數虛幻的、光怪陸離的空間而不必擔心靈力會泄露到現實世界，他是自己夢境裏唯一的主人。

突然，一個嬰兒出現在他的夢境中，完全不是他的所創造的，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火球從空中落下，焚毀了他那多彩的光之世界。艾倫特感到很詫異，這完全超脫了他的掌控，他有片刻懷疑自己喪失了靈力，變成了普通人。普通人在夢裏大部分時間處於一種無意識或潛意識的狀態，他們很難分清現實與夢境，他們的意識附着在夢境這個整體環境中並把那裏搞得一團糟，沒有秩序可言，支離破碎的情感和海馬體記錄的信息在夢中分散的到處都是。而艾倫特是靈力者，他是可以掌控夢境的，此刻他對這種失控感到極為煩躁。

他集中精力釋放出自己的靈力，靈力化為一道道彩光圍住了那些不受控制的火焰。火焰慢慢熄滅，代替它的是無數個大小不等的黑洞，它們毫不客氣的把艾倫特的光吞噬殆盡，所有黑洞又連在了一起向四周蔓延。很快艾倫特被黑暗裹住無法動彈，他不斷反抗，但毫無作用，整個夢境除了無邊的黑暗就只有剩下他和那個嬰兒。

他看到嬰兒緊閉雙眼，頭朝下蜷縮着身體，就像待在母親子宮內。突然嬰兒上方的空間出現一條縫隙，一些光線從中落下，縫隙慢慢擴大成一個橢圓形的光圈，只見一隻大手從光圈中伸了進來抓住了嬰兒頭部，緩緩將他引入光明處，另有一隻手拖住了嬰兒的背部，兩隻手靈巧地配合將嬰兒從橢圓光圈慢慢拽出。就像......就像接生嬰兒的過程。整個夢境也以嬰兒為中心轉換到另外一幅場景。在一個洞穴中，一個年輕的女孩正抱着剛才的嬰兒並仔細打量着。她的旁邊有一塊紅色巨石，巨石上有一個橢圓形孔洞，那孔洞的形狀完全與之前的光圈吻合。艾倫特這才意識到，這個新生命原來是孕育在石頭裏的！他像看電影一樣見證了這個奇特的新生兒降生的過程。

鏡頭一轉，女孩獨自一人抱着嬰兒行走在荒涼的地表上，嬰兒被女孩的外套包裹着，而女孩卻只穿了一身單薄的衣服。深藍色的牛仔褲緊緊貼着她那修長的雙腿，搭配灰色的休閑T恤顯得很有魅力，一頭銀髮如湖面上的月光在肩頭輕舞飛揚，明亮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而幽深，秀挺的瓊鼻下兩片薄薄的淡紅唇微微翹起線條分明，這個清雅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讓艾倫特不由得心生情愫。正當他沉浸在女孩不凡的氣質與容貌中時，畫面中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背影，這背影讓艾倫特感覺很熟悉。男人背後的衣服被撕裂出一個大口子，周圍被鮮血浸透，看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穿了身體和衣服。男人與女孩擁抱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來一同前行。艾倫特看到了男人的臉，驚愕地差一點將眼球突出來！他感到不可思議！那個男人正是他自己，畫面中的他彷彿可以穿透空間看到夢境中的自己，用誇張的嘴型對他說了一句話：“去找吉安娜，保護她，和她一起去神州國”。

艾倫特儘管沒聽到聲音，看着自己誇張的嘴型也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吉安娜是誰？難道就是這個女孩。”他的思想有些凌亂。夢境中的畫面開始消散，艾倫特覺得已經擺脫了黑暗的束縛便試了試自己的靈力，一道光芒從手中飛出直插入遠方的黑暗，在盡頭四散開來形成繽紛的煙花，煙花散落之下一座座山峰突兀而起，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又回到了他身邊。但先前的經歷仍舊讓他感到詫異，他想不通到底是怎麼了，思考無果后便解開夢境回到了現實中。

艾倫特醒來后簡單洗漱了一下便急匆匆地出了家門，他來到市中心一排維多利亞風格的建筑前，這裏面有一家靈力者協會開設的小酒吧。酒吧門口暫停營業的牌子還沒有被摘下，門從裏面鎖着，透過棕色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裏面空無一人。這個酒吧空間不大，正中央放了四張桌子，桌子上的酒杯酒瓶還沒有被收走，椅子凌亂的擺放在桌子周圍。桌子右邊是兩張懶人沙發，其中一張是艾倫特的專屬，這張總是被他不小心把酒灑在上面的臟沙發除了他沒人願意坐。靠近門口處擺着一個半米高的商品價目單，線條燈一圈一圈繞在上面，酒吧服務員昨晚可能忘記了關電源，紅光與綠光還在交替閃爍着。艾倫特使勁敲着門但裏面沒有任何反應。

“喂！尼普，快開門，我有事情要問你。尼普開門……你這老傢伙昨晚是不是又喝多了……”艾倫特大聲叫嚷了。

“小子，一早上就這麼有精神啊。”艾倫特身後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他回頭看到了白玫瑰正向他走來。

“是你啊老太婆，又來找麻煩嗎？我可沒亂使用靈力。”

“你這臭小子還是這麼不懂禮貌，讓我抓住你亂使用靈力看怎麼收拾你！快把那個老酒鬼叫出來。”

“呵呵，沒看我正在叫他嗎！那傢伙平時中午才開門營業，不可能這麼容易醒。”艾倫特無奈地聳了聳肩。

“那就把門砸開進去叫。”白玫瑰攥起拳頭就要朝門來一下。

“等等！等等！別砸門！”裏面吧枱旁邊的一扇門打開了，一個頭髮蓬亂，兩頰深陷，佝僂着身子的邋遢老人走了出來。他顫顫巍巍的手拿着鑰匙，對了幾次鎖眼終於打開了鎖，不滿地說：“白玫瑰啊，你都七八十歲的人了，脾氣怎麼還是這麼火爆！今天過來有什麼事？”

“少啰嗦！今天是來告訴你有個新來的靈力者在這個區域，你們最好管好她，好好教教她怎麼使用靈力。這裏面是她的資料，你們自己看吧。”說著白玫瑰將一個信封遞給了尼普。

“哦，對了！最近有一股陌生的靈力經常出現，我查過了，靈力是從一個普通人的筆記本里發出的，這個人一直在做着傳教的活動，背後控制他的人不知道有什麼目的，你們最好查一下，聽到沒！”說完白玫瑰瞪了二人一眼，便轉身離去。

“呵呵，老太婆。如果你是老太婆，我不就成了老妖怪。”瓦爾基麗婭打趣道。

“沒辦法，地球的普通人到了我的年齡就是老太婆的樣子，不能和靈力者比啊。”白玫瑰邊走邊說。

“這個小傢伙現在看着有些不靠譜啊。”瓦爾基麗婭擔憂地問道。

“哈哈，放心吧，他也是很不錯的，我是看着他長大的。”白玫瑰安慰道。

“阿嚏！”艾倫特打了個大噴嚏，揉了揉鼻子，朝着白玫瑰離去的方向比劃了一下拳頭，便和尼普走進酒吧坐了下來。“這老太婆真是讓人討厭，仗着力量強大就可以欺負我們，命令我們嗎！我說尼普啊，你都一百多歲的人了，怎麼還不如她？”

尼普一邊用手拆着信封一邊說道：“她十幾歲時就從影子那裏得到了靈力，到現在靈齡有六十多年了，我到七十歲時才開啟靈核，靈齡才三十多年，怎麼和她比！雖然我們靈力者和影子的身體都不會衰老，都有無限的時間來強化自己的靈力，提升實力，可他們的靈力訓練更系統、更有效，我們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他們比我們強也是正常啊！別說我，你要是每天再這麼遊手好閒，再給你一百年時間可能都不如現在的我。咦！是這個小姑娘嗎？好漂亮啊！”尼普拆開了信封裏面是一張女孩的照片和一張紙。

艾倫特對着女孩的照片愣愣地看了很久，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一旁的尼普一巴掌拐摑在艾倫特後腦勺上，“你這小子，這麼沒出息，看見漂亮女孩眼睛都拔不出來了。”

“不是，尼普。這女孩我見過，就在昨晚的夢裏。”

“夢還不是你自己創造的，現實中你在哪見到的她？”

“現實中我從來沒見過，咱們靈力者都是過目不忘的，我肯定是沒見過她。”

“我看你小子是腦子進水了，現實中沒見過你怎麼在夢裏把她創造出來？”

“不是我創造的，我也很納悶。一大早我來找你就是想問問怎麼回事。昨晚我的夢境突然不受我控制了，好像有其他人的意識闖了進來，一幅幅畫面侵入我的頭腦就像看電影一樣，裏面就有這個女孩。”艾倫特邊說邊回想着昨晚的夢境。

尼普皺起眉來，突然想起了什麼。“按常理來說我們靈力者的夢境是完全由我們自己控制的，別人的意識和靈力不可能闖進來。不過……我聽埃爾文說過，夢境本來就是存在的，並不是我們創造出來的，我們做夢時只是意識進入到那個大的夢境裏，在那裏圈出一小塊地方作為我們自己的夢境。在那個大的夢境裏同樣居住着一些人，那些人的意識是可以侵入到我們夢裏的。但我只是聽說，從來沒遇到過你這種情況。”

“要是貓伯在就好了，他懂的多，應該能給我解釋清楚。對了，他去神州國多久了？什麼時候回來？”

“去了有一周了，埃爾文去之前把他的寶貝大花貓留了下來讓我照顧，平時他們可是從來不分開的，看來是很重要的事。”尼普說著指了指後面沙發上的貓。艾倫特扭頭看去，果然大花貓正窩在沙發里，它好像知道艾倫特在看它，於是把頭抬了起來，露出一張臭臉。艾倫特從小沒少受大花貓的欺負，看到這張臉不禁脊背發涼，便馬上又把頭轉了過來。

“對了，上個月我看到哈迪、諾曼、加琳娜也都回來了，他們和貓伯報告了些事後就又走了。”艾倫特說。

“哎！那三個人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回來后待不了一天就走，咱們分會總共就六個人，一半人都在外面，真是越來越冷清了。白玫瑰說的這個靈力者，你去見見吧，以後就是咱們分會的了。”尼普說著拿起照片給了艾倫特。

“遵命，分會副會長邋遢酒鬼大人。”艾倫特笑着答道並接過了照片，又拿出信封里的紙讀了起來。“吉安娜，咖喱理工學院一年級，居住在阿林頓花園路158號，能力寒冰，年齡十八歲……。”

他想起夢境裏在雪山上的自己說的那個名字就是“吉安娜”。“果然！這一切太神奇了，我一定要弄明白！”艾倫特暗暗想着，此時的他還萌生出了一些對吉安娜的愛戀。

“居然就住在本市，太巧了。她的能力是寒冰，這可是高等級的靈力啊！這女孩不簡單，估計過不了幾年就要比咱們還要強了。”尼普說道。

“是比你強老傢伙，我可是還有很大潛力呢。”艾倫特補充道。

“吹牛你最有潛力吧，哈哈。”

“你......算了，不和你說了，找美女約會去嘍。”艾倫特把紙和照片裝回信封又塞進了口袋，起身便離開了酒吧，留下一臉羨慕的邋遢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