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學校相遇

酷熱乾燥的地中海氣候並沒有影響到學院裏學生們的正常活動，他們的熱情充斥着整個校園，三兩成群、熙來攘往，穿梭於高大挺拔的香樟樹下，在樹蔭間閃來閃去。

一個男孩，一頭金髮，一身寬大的街頭流行服飾，伴着圖派克的說唱，踩着滑板跳躍過一個個台階，這個男孩便是艾倫特。他稜角分明的臉孔顯得俊美異常，英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總帶有一絲壞壞的微笑，那雙多情的眼睛明亮有神，獲取了很多漂亮女孩的芳心。

艾倫特收起滑板走進了學院教務處，他要去查詢吉安娜的課程時間，但一臉嚴肅的主任教員直接拒絕了他的要求，不過下一秒鐘受到艾倫特靈力的影響，這位主任瞬間變得諂媚逢迎，就像見到了校長的大公子，恭恭敬敬地為艾倫特東跑西跑查詢信息。

靈力者用靈力可以左右普通人的思想，這個能力讓他們自認為是更高等級的人類，如果不是影子組織的限制，他們將會絕對凌駕於世界之上。在艾倫特成為靈力者后的一段時間，他花花公子的本質便格外凸顯，通過靈力可以泡到他喜歡的所有漂亮女孩，不管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長此以往，某一天艾倫特察覺被靈力左右思想的女孩對自己的情感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瑕疵，像是少了一絲自然的、發自內心的真情。物慾狂歡后也讓他陷入了極度的空虛中，他對肉體與物質的慾望越來越小，轉而更渴望得到靈魂的滋養。於是他不斷加強靈力的訓練，靈力的不斷增長可以使他的靈魂更愜意，也讓他的身體更強壯，強到子彈也無法打入體內。西海岸的幾個犯罪團伙被他一人完全瓦解，米粒尖國警察一直弄不明白最讓他們頭疼的黑幫怎麼突然消失了，沒人知道艾倫特就是那隱形的超級英雄。

艾倫特從教務處得到了吉安娜的課程表，輕鬆找到了對應的教室。此時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教室空無一人，他在後排找到一個視野最好的坐位，可以看清每個進入教室的人。炎熱的天氣讓艾倫特泛起一陣陣困意，他很期待與吉安娜的第一次見面，想了很久該用怎麼樣的語氣說出怎麼樣的話，他強忍着睏倦不願睡去，在角落裏活像個磕頭蟲，但最終還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吉安娜對白玫瑰施展的神奇能力很感興趣，在上課的路上她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白玫瑰如何將水集中的手中的畫面以及那神奇的閃爍着金光的“卍”符號，導致她竟然走錯了教室。

開課前一分鐘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於是急忙跑向正確的地點，好在距離不遠，沒有遲到。教室內人頭攢動，她在後排角落處找到一個位置坐了下來，旁邊一個男同學正趴在桌上睡覺，她看到那同學貼在桌面的嘴角旁邊流了一攤口水后不禁莞爾而笑。這節課是吉安娜很喜歡的量子力學，她為那些微觀粒子而着迷，在白玫瑰告訴她靈力其實是量子領域的一種力量后，她對這門科學更加好學不倦了。

“各位下午好！你們能夠坐在這個教室里是非常幸運的，要知道這裏有很多科研組織都羨慕的儀器設備。這節課我們要做一個著名的實驗，雙縫干涉實驗。相信很多同學都聽說過這個實驗，但你們應該都沒有真正做過，這節課就帶你們進入這個神奇的實驗，進入神奇的量子世界……”講台上的青年教師弗蘭克正氣宇軒昂的講着，他熱情的演講方式為他獲得了大批忠實聽眾。

這個實驗吉安娜很早便知曉，量子的疊加態讓它有萬千分身，但那些分身永遠不能被觀測到，一旦進行觀測萬千分身便會瞬間隨機消失，只留下我們觀測到的那個。她像很多偉大的科學家一樣也覺得難以置信，匪夷所思。普朗克、愛因斯坦、玻爾、薛定諤、海森堡等一眾科學家把人類帶入了量子力學的花園，這裏花繁葉茂，異彩紛呈，但他們卻沒辦法進入花園中那所更漂亮並藏有宇宙之謎的神秘花房。雙縫實驗的兩條縫隙就像花房的兩扇大門，看似敞開，但人類如果不能找到真理的鑰匙，將永遠無法進入獲知宇宙的真諦。

講台上弗蘭克將光子發射器、狹縫、顯示屏等裝置安裝到位，一步步做起了實驗。發射器對準狹縫打開后，光子通過兩條平行的狹縫射向顯示屏，隨後被顯示屏捕捉到。和課本上講的一樣，光子處於疊加態會同時通過兩條狹縫，它的振動波屬性使它發生了干涉，探測屏上顯示出多條明暗條紋，而不是和狹縫所對應的兩條。隨後，弗蘭克在狹縫後面裝上探測器，來觀察光子到底從哪個狹縫通過。結果波函數瞬間坍縮，顯示屏上的條紋變成了兩條。學生們吃驚地掙圓了雙眼，紛紛表示不可思議，激動的討論着，教室里陷入一種混亂狀態。

“安靜！安靜！科學不需要無異議地討論，尊重事實是最基本的素養，後面還有好戲！”弗蘭克嚴肅地對學生說著，他臉上浮現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不到最後決不把那得意之情表現出來。只見他小心地摸到探測器開關，有些緊張，眼球不住地閃動，嘴角略向上翹。他輕輕按下開關按鈕關掉了探測器，不可思議的事又出現了，屏幕上再次出現多條明暗干涉條紋。弗蘭克臉上興奮的表情控制不住了，他大聲對台下講：“看到了吧！這就是量子世界！它們總是具有波和粒子兩種屬性，同時具有偶然性和必然性。當它們處於不確定狀態時，坐標和動量也只具有可能值並以一定的概率出現，但當它們的狀態確定時，可能值的概率也完全確定。我們的觀察就像黑洞一樣導致了波函數的坍縮，成為了現實存在的條件，我們觀察到的正是宇宙之神想讓我們看到的。真正的客觀存在是什麼？也許我們永遠不會找到答案，愚昧的我們總喜歡將自己的主觀意識強加在客觀存在上，悲哀！多麼愚蠢啊！我們將會被客觀真理無情的拋棄，在現實與概率之間永久徘徊，能拯救我們的只有宇宙之神，他會告訴我們真正的規則，祈禱吧！用心去感受他們的存在……。”此刻的弗蘭克已變得十分癲狂，就像邪惡的傳教士一樣瘋狂地傳播着他的信仰。

吉安娜之前已經上過幾節弗蘭克的量子力學課程，他覺得今天的弗蘭克很怪，和之前那個溫文爾雅的年輕教授判若兩人。弗蘭克讓她感到滑稽，她雖然也對觀察導致波函數坍縮的現象很疑惑，但絕不會因為無知而去相信神。

此時教室中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大家一動不動，表情僵直，目光獃滯，全部崇拜地看着弗蘭克，像是在祈求神的接納。吉安娜突然感覺周圍充斥着一股靈力，這靈力一直試圖侵入她的頭腦但並沒有成功，她想其他人可能是受到了這股靈力的控制才變成了這樣。突然她感覺一束目光從旁邊射來，直直地、愣愣地盯着她。吉安娜扭頭看去，是之前旁邊那個一直睡覺的同學，現在醒來竟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嘴角還流有口水，一滴滴落在他的胸前。這極端詭異的場景讓吉安娜汗毛都炸了起來。

“我怎能夠把你來比擬作夏天！你不獨比他可愛也比他溫婉；

狂風把五月寵愛的嫩蕊作踐，夏天出賃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時照得太酷烈，他那炳耀的金顏又常遭掩蔽；

給機緣或無償的天道所摧殘，沒有芳顏不終於凋殘或銷毀。

但你的長夏將永遠不會凋落，也不會損失你這皎潔的紅芳；

或死神誇口你在他影里漂泊，當你在不朽的詩里與時同長。

只要一天有人類，或人有眼睛，這詩將長在，並且賜給你生命！”

艾倫特大聲吟誦起莎士比亞的這首長詩，在靈力的加持下產生出極大魅力，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同時也斬斷了控制那些人的靈力。

在他睡着的時候一直在想，見到吉安娜后該有怎樣的開場白？中二的他最終選擇了莎士比亞的這首《你的長夏永遠不會凋謝》。在夢中他想像着這首詩為他倆烘托出了浪漫的氛圍，吉安娜會為他的風致而着迷，獻出鍾情的目光。就在他自我陶醉的時候，被弗蘭克的激情演講吵醒了。醒來的一瞬間發現吉安娜就在自己眼前，這讓他感到驚訝並有些暈眩。着迷於她讓他變成了白痴，他盯了吉安娜許久才想起自己的開場白。他感受到另一股靈力在周圍環繞，以為是吉安娜放出的，於是也將自己的靈力伴隨長詩隨言語而出，與那股靈力產生了碰撞。而後吉安娜看艾倫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瘋子，讓艾倫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搞砸了......。

“這位同學，英國古典文學的課在隔壁，請問你是走錯了教室還是睡傻了腦袋？你的這種行為是對我的不尊重，更是對科學的不尊重，請你馬上離開！”弗蘭克以嚴厲的口吻對艾倫特說。他其實還想說“更是對宇宙之神的不尊重”，但看到所有人的意識已經清醒，這樣說也沒有意義。這個冒失的學生打斷了他的“傳教儀式”，讓他十分惱怒。

艾倫特把目光投向講話的弗蘭克，他驚奇地發現另外一股靈力的源頭其實在講台上。“是他嗎？不對！他身體內沒有靈力。那是誰？發出靈力的地方就在講台上，可那裏只有一個人。”他疑惑地想着，又把頭轉向吉安娜。“也不是她，她體內的靈力並沒有釋放，怎麼回事？”

看到艾倫特不說話也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弗蘭克並沒有追究。“好吧！看在神，不……看在科學的份上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好了同學們，我們再做一次這個實驗。”

“喂！你是靈力者嗎？”吉安娜小聲對艾倫特說，她感受到了艾倫特釋放出的靈力壓制了之前出現的靈力，才讓大家恢復了正常。

“嗯，是……是的，我叫艾……艾倫特，很，很……很高興認識你。”艾倫特激動的有點結巴。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吉安娜，也是靈力者，但是還不知道怎麼使用……。”他們小聲交流着，吉安娜還給了安倫特一個大大的微笑，這讓艾倫特感到心中的太陽升到了頭頂，暖洋洋的，讓他意識飄忽，忘乎所以。

艾倫特剛要說自己是靈力者協會的代表時，發現之前那股靈力又活躍起來，正在侵入普通人的頭腦。吉安娜也有同樣的感覺，皺起眉頭看着艾倫特，想知道他是否能解決。艾倫特心領神會，他看着吉安娜憂愁的表情覺得她更加迷人了，恍恍惚惚的竟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靈力，使它形成了一陣強氣流吹向講台，所有人的課本筆記都被吹落在地，教室變得混亂不堪，那股靈力也隨之消散。

“真是見鬼！哪來的這麼大風！”弗蘭克變得暴躁起來，他將自己的筆記本從地上撿起憤怒地摔在桌子上，找到筆記本中間靠後的某一頁攤開。此時，艾倫特準確地捕獲到就在弗蘭克攤開筆記本那一頁時，靈力竟然從中放出。

“量子糾纏”，艾倫特腦海里瞬間想到了這種量子現象。他曾無數次練習這種靈力操作法，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只有極高等級的靈力者才能做到。“這難道就是白玫瑰說的那個傳教士，不知道傳的是什麼樣的扭曲思想，到底是誰在幕後操作？他有什麼目的？”艾倫特開始認真思考起來，並將筆記本中放出的靈力壓制在它附近的範圍。靈力者協會與影子不允許靈力者濫用靈力控制別人的思想，更禁止靈力者把自己神話，組織創辦自己的教會。如果破壞規定將會面臨一千年的監禁，這讓靈力者們視為畏途。

台上的弗蘭克繼續他的實驗操作，他將發射器打開后，光子通過狹縫，在屏幕上形成了干涉條紋，隨後又打開探測器。可奇怪的是干涉條紋並沒有消失，他又開關了幾次探測器，仍然沒有反應。弗蘭克有些不知所措，他做過很多次這個實驗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於是把探測器關上，詳細檢查了一下所有設備，但並沒有發現異常。就在他想要再次打開探測器時，干涉條紋消失了，在探測器沒有打開的情況下竟然消失了。弗蘭克臉色有些難看，他又把探測器打開，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開始懷疑人生了。干涉條紋又出現了，這和前一次實驗的現象完全相反，完全違背了幾十年來眾多科學家總結的實驗現象。

“哦，神啊！這他媽怎麼回事！”弗蘭克慌亂地退後兩步，接着一大步邁向探測器將它關閉，又打開，又關閉，不斷往複着。屏幕上的干涉條紋也隨之消失，出現，又消失……這怪異的現象讓弗蘭克的科學觀開始坍塌。他失控了，一把將探測器拽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而就在這時，屏幕上的條紋閃了閃，組合成一個詞——“Stupid”。弗蘭克徹底崩潰了，他感覺被神拋棄了。他將桌子上的實驗設備全部推到了地上，瘋狂地用椅子一通亂砸，最後在學生們驚恐詫異的注視下拿起筆記本跑出了教室。角落裏的艾倫特露出一絲壞笑，說道：“看來他什麼都不懂。”

教室里學生們紛紛議論起弗蘭克的失控行為和這怪異的實驗現象，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在這一天他們差一點成為邪教徒。不多時，這場鬧劇開始散場，學生們從教室里魚貫而出，最後便只剩下艾倫特與吉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