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黑暗結伴而行,不屈命運的少年

002.黑暗結伴而行,不屈命運的少年

林淵一直覺得命運其實很不公平,有些人壞事做盡依然活得好好的,生活富裕得流油。有些人一輩子兢兢業業,小施小善數不勝數,甚至捐款捐財也落得一身灰,沒什麼好下場。

林淵一家子就是典型的例子。

林甲文本是鄉下農民,有年同鄉外出打拚回來,開着寶馬挨家挨戶炫耀,深情之嘚瑟,言語之得意深深刺激着林甲文,結果年一過完,林甲文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不顧妻子反對,扔下三歲的林淵,毅然決然的帶上靠着十畝地賣糧食的一千多塊錢踏上了南下之路,一走就是五年。

如果不是每個月都能收到一筆署名是林甲文寄回來的錢,林淵母子幾乎會認為他死在了外面。

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林淵八歲那年,林甲文搖身一變成為公司老總,一身西服衣冠楚楚,開着幾十萬巨款的奔馳趾高氣昂地回了家。

一家人剛見面大眼瞪小眼,林甲文驚訝於林淵母子倆的粗糙,林淵母子倆驚訝於林甲文的精緻。

這些年來林甲文也沒少朝家裏寄錢,沒成想林淵母親怕林甲文在外面犯難,多的錢愣是一分沒敢多花,這也把林甲文愧疚的不行。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過完年林甲文便把一家子接到了大城市,第二年便全款買了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從此農村人搖身一變成為城裏人。

林甲文生意越做越大,生活自然也越來越好,然而天意弄人,好日子沒過多久,天降橫禍。

林淵十歲生日那天,林甲文夫妻倆合計后決定給林淵一個驚喜,就在當地一家很有名的飯店定了一桌酒席,還定做了一個十層蛋糕,奢華無比。

為了給兒子過生日,林甲文放棄了手頭的工作,兩口子特意一塊開車去接林淵放學。

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臨。

一輛滿載沙子的大卡車爆胎之後側翻,不偏不倚地砸在林甲文夫妻倆所在的小轎車身上,滿滿一車的沙子把小轎車埋在了下面,一點縫都沒漏出來。

等消防員把人救出來的時候,可憐的兩口子早就斷了氣。

這麼一下,天都塌了。

尚不知情的林淵一個人摸黑走回了家,剛好碰上飯店來人退蛋糕,人家說,超時兩小時聯繫不上人,包間撤了不花錢,蛋糕錢事先付過了,人家只能順着地址免費給送了回來。

林淵看着眼前比自己還高的大蛋糕,興奮地手舞足蹈,衝著工作人員連連道謝,收了蛋糕就這麼在門口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二點。

疲倦不堪的林淵睡着前,看到最大一層蛋糕上被五色糖漿拼了幾個字。

“小淵,生日快樂,爸爸媽媽愛你。”

林淵睜開眼睛之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警察叔叔,第二個第三個人也是警察叔叔,小小年紀的林淵哪見過這場面,心裏又緊張又激動,張開嘴支支吾吾:“警……警察叔叔?”

李警官眼角一抽,面露不忍,強撐着一抹微笑,輕聲說:“你叫林淵對吧?生日快樂,我們是你爸爸媽媽委託來給你慶祝生日的。”

聽到這話,身後的警察一個個都背過身去,傳出陣陣啜泣。

林淵大喜之後一臉茫然,揉着朦朧睡眼指着年輕警察的背影說:“那個叔叔怎麼哭了?”

“他沒見過那麼大的蛋糕,饞的。”李警官看着蛋糕,不動聲色地說。

林淵噗嗤笑了笑,又問:“那我爸爸媽媽呢?”

李警官露出一臉和諧善良的微笑:“他們出差去了,替你請了一個星期假,讓我們好好帶你玩玩。”

警察們一起給林淵過了生日,所有人都閉口不談林淵父母的事,林淵倒也沒懷疑,畢竟他父親出差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唯一奇怪的是,這回是兩個人一起出差。

這一出差,就是一年。

林淵也跟了李警官整整生活了一年,後來李警官迫於生計實在沒辦法了,不得已把林淵送進了郊區的一所孤兒院,林淵就這麼變成意義上的孤兒,李警官告別前對他說:“你爸爸媽媽讓我把你寄宿在這,等你長大,他們就回來了。”

“可是他們出差一年了都沒有回來!”林淵大聲哭鬧,隔着孤兒院大門對着李警官原地打滾撒潑。

背對着林淵的李警官猛地停下了腳步,艱難地轉過了頭,卻是看了一眼林淵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淵鬧了整整一天,任誰來都沒用,最後老院長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拿了自己孫子最喜歡的奧特曼玩具送給林淵,林淵這才暫時停止了鬧騰,老院長拄着拐杖苦笑着搖了搖頭,低聲說了句:“到底還是個孩子。”

林淵摟着奧特曼一整天都沒撒過手,到了晚上關燈睡覺的時候也沒離身,玩得起勁的時候,身邊跑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不算高,板寸,兩眼透着不屑,雙臂交叉瞥了一眼林淵說道:“幼稚,愛哭鬼。”

林淵一聽就不高興了,把奧特曼往被窩裏一塞,直起身子說:“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就是嫉妒我有玩具。”

男孩更不屑了,冷笑一聲說:“來到這的誰不跟你一樣沒爹沒媽,這麼久了,就你最矯情,哭鬧了一整天,你以為院長是喜歡你待見你?他就是嫌你吵!”

林淵一聽就來氣了,下床推了一把男孩,氣沖沖地說:“你說誰沒爹沒媽!我爸媽出差去了!”

“出差一年都不回來?”男孩笑了笑,反推了林淵一下:“你也真是夠笨的,這種話都能信。”

“你的事我早就聽院長說了,你爸媽在你生日那天出車禍死了,人家警察叔叔可憐你收養了你一年才把你送過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林淵身子一震,頓時急了:“你胡說八道,李叔叔是我爸朋友!”

男孩噗嗤一笑,指着林淵說:“我去年來的時候跟你一樣,都是被騙進來的,後來我才知道,我爸被捅死了。”

“捅死他那個,是我媽。”

林淵可不管這些,衝上去和男孩扭打在一塊,一邊打一邊哭,一邊哭一邊打,動靜越來越大,後來驚動了老師,這才把他倆拉開。

年輕的女老師也從淚流不止的林淵嘴裏聽到了實情,知道事情瞞不住也就沒再瞞着,一邊安撫林淵一邊訓斥男孩。

“金永昌你大晚上又胡鬧什麼!”

金永昌狠狠地指着林淵說:“他早晚會知道!我只不過是讓他早點認清現實!早點學會照顧自己,早點接受沒有父母照料也要堅強活下去的事實!”

女老師呆了呆,看着金永昌,一言不發。

金永昌一直是這個院裏最成熟的孩子,家裏發生這種慘劇,不僅沒有哭鬧,甚至沒在心理留下一絲陰影,反倒是早早學會了照顧自己。

院長曾經問他:“你恨你母親嗎?”

金永昌淡淡地說:“不恨。”

“如果我是我媽,我也會殺了他。”

院長被金永昌這話所深深震撼。

照他後來的話說就是,金永昌這孩子,是我從職院長三十年來,見過的最堅強,最特殊,最勇敢的孩子。

林淵雖然傷心,但也被金永昌所影響,只是哭了一陣子便躺在床上一言不發,也不睡覺,就那麼老老實實地盯着天花板,腦海里儘是蛋糕上那幾個字,揮之不去。

“小淵,爸爸媽媽愛你。”

“喂,你當時真的沒哭?”林淵歪過頭,聲音還帶着哭腔。

“沒有,眼淚不值錢,早就流幹了。”。

“你以前經常哭?”

“嗯,我爸打的。”

林淵聽了心中一擰,也不說話了。

“不打不相識,我叫金永昌,以後就是朋友。”金永昌輕輕地說。

“我叫林淵。”

之後倆人關係越來越鐵,半年混得就像親兄弟一樣親,像他倆這十歲出頭的年紀在這孤兒院裏也算偏大,就在院裏拉了幾個小弟組了個幫派叫少年幫,玩起了江湖,專門替孤兒院裏幾十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伸張正義,誰搶了誰的玩具,誰多拿了誰一個饅頭,這都在他們的業務範圍之內,樂此不彼,聲名赫赫,老院長知道后呵呵一笑說:“這倒行,給老師們省事兒!”

於是老師們自掏腰包,斥巨資給少年幫的兩位頭領一人買了一把玩具寶劍,送到他們手裏的時候,一個老師煞有其事地說:“好馬配好鞍,寶劍配英雄,像你們這樣的少年英豪沒兩件趁手的兵器這哪行,身為我們院的大俠,這兩把劍你們當受之!”

林淵兄弟倆聽了笑開了花,欣然收下,伸張正義的活兒乾的也越來越起勁。

某天金永昌看着治下井井有條和諧友善的孤兒院,發牢騷說:“這樣可不行,我覺得我們得擴張領土。”

金永昌雖然成熟,可在這方面依然是小孩心性,十歲出頭的男孩哪有不愛玩的,說不愛玩那是扯淡,說不喜歡冒險那更是假的。

林淵則更不用說,聽了金永昌的建議一拍大腿說:“我覺得幫主說的有道理,擴張領土事不宜遲,今天中午午休就可以行動。”

金永昌兩眼一眯,稍微一琢磨,說道:“翻過後山,那邊有個小學。”

“這山以前老師帶我們上過,山不高,也不算大,快的話半個小時就可以穿過去,來回一個小時,午休兩個半小時,也就是說我們有一個半小時時間可以擴張地盤。”

林淵聽了頓時驚為天人,佩服的五體投地,:“那邊人多不多,戰鬥力呢?咱可就兩個人。”

金永昌呵呵一笑,左右一看,貼着林淵的耳邊說:“那邊學生個個面黃肌瘦,家家戶戶普遍比較窮,這事兒十拿九穩。”

“可是……”

金永昌拍了一下林淵的腦門子,低聲罵到:“你怕個球,咱是伸張正義,不是土匪,正義永遠是對的!”

中午吃完飯,金永昌喊來兩個八九歲的少年,趁着老師們都去午休的時候到一處圍牆下放風,金永昌身先士卒,搬起三塊磚踩上去就是猛地一個虎跳,雙手抓住牆頭兩腿一蹬就竄了上去,動作之連貫,行雲之流水,林淵三個少年頓時嘆為觀止,一米五的身軀在圍牆上無限放大。

林淵吞了口口水,不敢耽誤時間,仿着金永昌的動作就是一個虎跳躍起,手是抓住了牆頭,可是兩條腿只能在下面撲騰,怎麼也使不上勁。

眼看着就要堅持不住,金永昌嘆了口氣,抓住林淵的胳膊就往上拉,在下面放風的少年也是機靈角色,不然也不會被委以重任,倆人相顧一笑,齊齊上前托起林淵倒騰不停的雙腿,經過仨人的不懈努力,林淵終於翻上了牆頭。

呼哧呼哧地看着林景,林淵忍不住吟詩一句:“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月你個頭!再不走就等死吧你!”金永昌氣慘了。

“錯了錯了,走走走,這就走。”林淵趕緊示弱。

倆人向放風少年道了個謝,轉身跳下院牆,另一邊是個土坡,跳下去也就一米的高度,林淵再笨拙,這一米也完全駕馭的住。

“你怎麼知道這地方最矮……”林淵後頭瞥了一眼,低聲問。

金永昌淡淡一笑,“因為你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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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之下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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