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侯家人的事

第144章 侯家人的事

侯愛澤給杜妮婭講起了他家侯愛彪那些年,腦子少根筋的事。

侯愛彪從小就熱愛科學,讀小學的時候,聽了巴普洛夫和狗的故事,親手做起了試驗。

敲鈴可以使狗條件反射,回來吃東西。他想用吹哨子喂貓的方法試一試貓的條件反射,驗證一下貓是不是和狗一樣,聽了哨音就回來吃貓食。

這事侯愛彪要侯愛青和姥姥來配合他的重大的科學實驗,可是侯愛青和姥姥總是忘了吹哨喂貓的規定,還是用牙縫抽氣發出的吱吱聲來喚貓。

收音機以及《參考消息》說,磁鐵的正負極是分不開的,再小的永磁體都有南北極。

侯愛彪不信這個邪,找來磁鐵敲細碎,揀最小的放紙下面,撒上細鐵粉,看看那些磁力線是不是成圈的,看了一陣子也看不出來個名堂,卻寫出來一些誰也看不明白的公式。

侯愛彪和他同學聽了老師講的有關米丘林的故事,看了有關米丘林的小人書,又搞起了菜園子。要把玉米和蘿蔔嫁接到一塊,上面產糧食,地下產蔬菜。

一會看着山上的蒿草長得茂盛,又準備把菠菜和蒿草嫁接。如果成功,菠菜的產量必定大大提高,而且不用管理認其自然生長,也不用留種,來年自己就長出來了。

過段時間又想把豇豆和土豆嫁接到一塊,可沒有一樣成功。侯愛彪的同學們都覺得這些科學實驗不靠譜,不和他一塊做研究了。

有段時間,侯愛彪看了雜誌上有關永動機的文章。文章說永動機是不可能被製造出來的,這個極具挑戰性。

侯愛彪認為,都說造不出來的東西,如果他給造出來了,他無疑將揚名立萬,萬眾矚目,各處給他塑像,金錢美女要多少有多少。

說干就干,推算公式,畫圖紙,廢寢忘食,大費周章。感覺有了些眉目,怕別人捷足先登,急急忙忙把那些公式,那些永動機的圖紙寄到中央去。

立志要為祖國的四個現代化做出自己的偉大貢獻,侯愛彪期待着他的驚世發明就要震撼世界,一位偉大而年輕的科學家就要誕生了!

那麼多年政治運動驚心動魄,風風雨雨過來把人弄得膽戰心驚。

這四小子膽子忒大,居然敢給中央寫信!這事被侯愛彪的父母知道了,以為惹下了大事,寢食不安,只等着來抓人了。

好在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吹綠大地,忙着搞錢,沒人糾纏那些政治上的事了。等了好長時間,沒見回信,也沒有外人知道這事拿出去當笑話講,侯家父母吊著的心才放下來。

時間長了,侯愛彪感覺自己的那些有關永動機理論、公式、圖紙有許多致命的漏洞,對永動機沒了興趣。

侯愛彪差點去當了飛行員。那年招飛,侯愛彪只是想湊湊熱鬧,跟着同學熟人鬧着玩玩而已,沒承想一路走過關,到頭來也只是葉公好龍而已。

招飛最後一關都過了,侯愛彪的老媽後悔了,怕侯愛彪以後當了飛行員,駕駛飛機從天上掉下來,沒了四兒子,沒有了老疙瘩,那還有什麼活頭呀?

侯愛彪的老媽就到“招飛辦”去鬧,說他家四兒子小時候得過這個那個病,不適合當飛行員。

侯愛彪也怕上天,天多高啊,從那上面掉下來能有好的嗎?

這山溝溝里的天上,這幾十年一共發生過三次大事:

第一件就是六六年黑老鴉從天上飛了十天的怪事,這事前面講了。第二件事就是那五個螺旋狀的不明飛行物,黃昏時分從天台山那邊飛過來,從雞公山飛過去奇事。還有一件是噴氣式飛機墜毀的事。

這三件事,侯愛彪都親歷,後面那件事,想起都叫他不寒而慄,開飛機,想想就免了。

侯愛彪考上大學,畢業分配到省城的一個廠里當技術員。

廠里生產任務不飽滿,閑着的時間跟着別人炒國庫券賺了大錢。聽說山裡要修水電站,“集資”的年利息高達百分之三十五。

侯愛彪是會算計的人,他不用細算,腦子轉兩圈,就反應過來,把這些錢拿去集資,利息比上班掙的工資還多,這等好事怎能錯過!

侯愛彪把炒國庫券賺的錢又用去集資。結果那是個騙局,集資人捲款而逃,渺無蹤影,侯愛彪投進去的錢也打了水漂漂。

這事氣得侯愛彪卧床三天,起來就便血,調理兩年多,身體才基本恢復。重整旗鼓,侯愛彪兩口子口挪肚子展,孩子的伙食錢里扣,東借西湊攢了一筆錢,全都投到股市。

開始還賺了些錢,侯愛彪兩口子沒高興多長時間,幾年下來,投到股市上的錢也只剩了個零頭。

侯愛彪四十齣頭,頭髮幾乎全白了,蔫蔫地像個小老頭。

侯愛彪第一次買皮夾克穿,揣着好心情去文殊院燒香,到燭火上去點香的時候,那貴重的皮夾克的袖口上卻被旁邊點香的老太的香頭落上燒了個洞。

沮喪啊!

進廟子裏上香,每個菩薩都要上到。如果有菩薩沒敬到,他、她就會不高興,神仙也要分公母男女,這為什麼呢?

侯愛彪一直沒想明白。

領導不高興問題很嚴重。

領導尚且是人,這神仙不高興那問題就會更加嚴重了。

麻煩!

還是基督教簡單,雖然那神三位一體,有點繞,但也就敬上帝一個神!

不用伺候那麼多神,就像大大小小的領導一樣,一不小心哪個沒伺候周到就要倒霉。

佛教的經太多太多,而洋教就一本正經,雖然這本經厚了點,與那些佛經一樣晦澀難懂。可好懂那就不叫經了,那是小人書了。

……

小時候,尤麗紅給侯愛彪瞎嗶嗶,說大坪山後面就是大海。

侯愛彪想像那大海浩瀚無比,點點魚帆,蔚為壯觀,天上的雲縫漏下一抹金色的陽光……;這些都是在電影、小人書、畫報里加上自己的亂想,勾勒出來的叫人心曠神怡的畫面。

長大後知道那不是真的,大海離這還有千里之遙呢。

侯愛彪旅遊結婚到上海去玩,當他第一次在長江口看見那黃泥湯一樣的污濁海水叫他大失所望,但看到那略顯弧形的海平面還是有所震撼。

後來侯愛彪知道了,那天上雲縫漏下的那一抹金色陽光叫“耶穌光”,看來自己和上帝有緣,但又糾結“去見上帝”是和“去死”是一個意思。

……

男怕干錯行,尤大幹的行當——房地產,這行干對了,發達了!

女怕上錯床,侯愛青上了尤大的床,這床上對了,福氣了!

老同學、老熟人侯愛青都想着,都是那山溝里起小看着長大的,能幫一把是一把。可按現在的說法是:想像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人熟了,做了錯事,話說重了又覺得不好,話輕了又不起作用。

人家看你發達了就眼氣,巴不得你倒霉,背後說你在人家面前顯擺,幫了他不給你說好話,還相互傳小話,開什麼車,住什麼房子,就連你家養條狗什麼品種,是公是母都要議論一番。

你有錢了,以為自己了不起,別人有文憑,有職稱也以為了不起。

原來尤大的公司引進人才,聘請了一位研究生當助理。

這研究生把自己當回事了,只認尤董事長,侯愛青的話他愛聽不聽。

這公司從房屋修繕隊一路過來,侯愛青都是副職。

這麼多年她悟懂一個道理——脖子再長,腦袋還是在上面。有大王在,小王再跳贊,也都是猴子撈月白費勁,三加二減五等於零。

開會別人都記筆記,這研究生不記,還把筆拿手上轉圈玩;別人講話用詞不當,寫了錯別字立刻就給糾正。

尤大出差,那小子別出心裁,把尤大辦公室供的財神爺給挪了個地方。

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管不住褲襠里的東西就要犯錯誤。

尤大在外面有了小三。

那幾年行業不景氣,公司走了下坡路。

尤大那小三也趁火打劫,卷了一筆款子跑了。

過後,侯愛青細想,這麼大個國家都要改革,這公司也得改,人也得革。

侯愛青感覺,人際關係可比工程複雜多了,工程好乾,人際關係難纏。

文憑高了不要,反正搞的又不是什麼高科技,大多是農民工乾的活。

親戚要點錢可以,一邊歇着去,別來公司摻和。

侯愛青多了個心眼,公司改名,法人掛她的名。換湯不換藥,換和尚,換牌子,咱不換廟,還干原來的事,原來的活。

侯愛青在業務上和牟永貴,也就是三機廠、二機廠人欽佩得五體投地的牟大老闆有來往。

這牟永貴其貌不揚,娶的小老婆卻洋氣得很。

聊來聊去,這牟大老闆的老婆的姐姐是侯愛青二哥的同學,她哥哥是侯愛青三哥的好朋友,這個世界太小了!

這牟老闆文化不高,寫的字像喝醉的小人歪歪倒倒,可這不影響他可以有錢,可以有美色。

侯愛青以前到青城山玩,對太極圖有了興趣——那圓圈裏兩個黑白獨眼“魚”叫陰陽。這就是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然後演變出萬事萬物,就是陰陽相合萬物生的意思。

這麼多年社會上摸爬滾打下來,想了很多,侯愛青發覺這個社會是三樣東西在攪和,這三樣東西就是:權、錢、性。

太極圖上陰陽為黑白,代表的是天地自然界。

這權力的顏色應該是紅的,錢的顏色應該是金的,性的顏色就是粉色的。

這三樣攪和在一起,組成的“太極”就驅動了整個社會運的行。

唉,想起小時候窮,出麻疹的時候,侯愛青爸爸給她買了個荷花人小玩具,侯愛東給弄壞了,侯愛青哭得小淚縱橫,扭着侯愛東叫他賠,那架勢不賠就得把侯愛東剝皮抽筋下油鍋給煎了似的。

哪像現在,天天茅台酒洗腳,五糧液漱口都不成問題。

高興了星期六到首爾洗臉護膚,星期天到巴黎喝小酒買包包,隨時到泰國看人妖。

權力、金錢下的男人連狗多不如,什麼小鮮肉,小白臉,有權,有錢叫他舔哪他就得舔哪!

侯愛青最佩服的人是武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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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的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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