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2、宋紀被請託老翁來匆匆
到了紅坎六六劇場,我這才知道,戴小蝶並沒有被調離紅坎支部,她一早去了火柴廠,還沒回來。我讓阿芹給她留話,讓戴小蝶晚上在劇場等我,並說西營那邊小店往後改為做盆栽花銷售生意,仍然由她們仨人當店員。誒!時間這麼緊,我今晚還有時間去兩陽接頭嗎?
我急往回走,過四點才回到海員俱樂部六樓桌球室。
今天很準時的易健華正在玩球,顯然,他來了一陣了,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無心打球,一如他無心眼下的工作一樣,我再不來,他就要離開這裏了。看到我遲到,易健華問我昨天就回來了,忙什麼去了?
我說去了一下夜總會和六六劇場,兩處的生意都還不錯,個人雖說昨晚就回來了,但是連日在外奔波,實在是太累了。
易健華將球杆放到一邊,將他審批給我的去香港的五張通行證交給我,我謝了他,易健華說不用謝,問我去海南的通行證還要不要?我說要,而且多要五張,是給親戚的。易健華饒有興趣地問:“你在這裏還有別的親戚?”
“是呀!是我大舅那邊的親戚,來不及走。”李通在新慶起義,家屬曹隨紅卻留在了這裏,如果起義成功,曹隨一家是不必走的,但是萬一不成功,隨軍去海南,我總得有個準備。
“再多就不好批了,下周回來再一起給你。”易健華走到休息區掏煙,因為此時打球的客人不多,他點上煙說:“宋科長,我是說如果,如果戰事到時很急,我覺得你們一家應當去香港,而不是海南,當然,如果站里的工作依然需要你,那就另當別論了。”
易健華還是無法找到他老婆,他有點心死了,卻又希望我能去香港,甚至希望我在香港定居,那樣的話,我還可以以商人的身份回到高雷,為他尋找他老婆。但是他沒有告訴我他的這些想法,我說:“我現在在雙春督軍,戰事一開,我就擔心我們到時撤不下來。從我個人角度上講,我當然希望有機會去香港了,說實在的,這麼多人,大家都往台灣、海南擠,到時台灣、海南的社會會是一個怎麼樣的狀況?誰都無法預計呀!”
“用共黨的話說,現在的共軍勢如破竹,一旦有人臨時起意反水,我守軍必定一觸即潰。哪一處戰事都可能有這個結果,所以,你讓下面的人去前線督戰,千萬別靠得太近了,槍炮不長眼。”易健華說完看了一下表,過四點半了。
我去前台要了兩杯咖啡,端過來遞給易健華,易健華換了個話題說:“其實,一會的會議應當在市府那邊召開,現時必須說一說地方和黨務工作,哪能光說軍隊的事?斗門昨晚丟了,共軍對江門形成了包圍之勢,我要是余司令,我決不會拼光了兩個王牌軍才退到海南。”
“斗門丟了?你意思是說余司令與其硬拼,還不如乾脆撤到海南去,才能保存實力?”我相信,余漢謀的司令部一撤,我三、四野就會對粵境內的殘餘敵人切西瓜了,恩、開和兩陽三地的戰事也就快了,現在就看余漢謀是否捨得他的一個王牌軍邊打邊撤了。
余漢謀的兩個主力軍一撤,高雷地區也就剩下兩個軍的守軍了,而且第7軍已剩一半,也只有何孚安才端這麼一個爛盤子留守;62軍大部是從武漢敗下來的,有部分是桂軍,經整編后雖然有三個師,但是178師不也總是有士兵要反水?
“是呀!要是我,我早就先撤黨部機關和物資去海南,一點都不留給共黨,你想想長江當初不固若金湯嗎?結果像豆腐渣,一捏就破碎了,今兒江門一破,恩、開兩地能守多久?還不快部署我們這裏的撤退,奢談什麼寧可戰死,也要跟共黨幹下去?”易健華沖我發牢騷。
“特派員,你是不是碰上別的事了?”我給易健華遞上煙。
“兩門”一破,恩、開兩地就處於兩陽的前沿地帶了,如果恩、開兩地的守軍能頂三天,那麼兩陽和雙春是等於同時開戰的,而兩陽地區的守軍,首先接戰的是178師駐守在大槐鎮附近88旅,接着才是駐守河陽碼頭海邊一帶的87旅和駐江陽178師師部附近的86旅。
“我,的確是碰上事了。”易健華猛抽一口煙說:“我內人丟了,楊站長一死,她就不見了。”易健華在他老婆失蹤后,他曾經利用假日兩次來到高雷尋找,當然也是為了宏計劃失敗案。宏計劃失敗,不僅易健華在鄭介民面前丟臉,而且翁豎民也在毛人鳳面前丟了臉。但是最後還是毛人鳳和翁豎民贏了。鄭介民咽不下這口氣,才有了翁豎民被兩次槍擊的事。
“失蹤這麼久了?你問過老安找她了嗎?”我不好說康龍最知道是怎麼回事。
“問了,老安說不清楚,還說我老婆來了也不公開露臉,他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內部人出賣了我老婆的個人信息,外人是不會知道的。誒——”易健華長吁了一聲,終於跟我公開了這事。
“失蹤的可能性你想過嗎?她是一個人住,還是跟別人一起住?”易健華老婆剛到市內時我見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多次去了楊顯助的住處,她的情況是我安排在楊夫人身邊的楊梅告訴我的,楊顯助一死,她和楊夫人就被康龍軟禁了,之後幾經黑馬和紫岩尋找才找到,而且不久就被我們轉移到了桂平。
易健華說:“一開始自己住酒店,後來才跟楊夫人一起住,就在楊顯助殉職后不久失去聯繫的,當時我要是馬上下來,事情就不至於這樣了。”
其實,這事真查起來,是可以追究康龍的責任的,但是翁豎民封閉了這個信息,並將此事用以制約易健華,故而易健華明明知道翁豎民的家屬也在高雷,卻不敢還手,怕就怕翁豎民誣他通共。易健華今天跟我提及這事,我想必定因為上周二我地下黨拿下了陳更烈的四個卧底,易健華失去了唯一可能查到他老婆的線索,他絕望了。
“嗯,這事吧,呂站長的確做得不好。”呂軍忠一個老學研帶了菜鳥過來,一來就想查個水落石出,結果反而被翁豎民套進去了,這一出內鬥還沒結束時,還插進了一個夏天普。夏天普十天後“失蹤”了。我不得不說毛人鳳的人一直處於上風。
“呂兄給押到重慶審判后,不久就關進了集中營,上月的獄中有人組織越獄,他也參與了,結果死了,你愛人沒跟你說這事嗎?”易健華看着我笑了笑。
“我愛人?”我愣了一下問:“沒呀!你都知道了?”我指的是我和“陳紅宇”朱薇的關係。易健華、楊顯助就是因為通過鄭介民知道了我和朱薇的關係,才那麼相信我的。
“二廳不少人都知道,不然,肖副院長也不問我了,可惜現在戰事這麼緊,我不好說肖副院長的請託。”易健華就希望我去香港。
“肖副院長?他請託什麼了?”我急問易健華,生怕朱薇在香港出了什麼事。
我早上與朱薇通電話時,朱薇說的事大都是她的“生意”,她現在為黨國做的事是“接收”一些從“解放區”輸送到香港的官員,然後安排到台灣去;我人民政府需要的科技人才,就通過香港地下黨的同志從中攔截,再送回內地解放區。
“他呀!他前天來香港公幹,聽說你在藏品鑒定方面成績突出,希望你周末能去香港呢。”
“我現在去不了呀!我的周末都獻給黨國了,哎呀!快到開會時間了,我們該走了。”我急忙看錶。這個下午,我們就聊天,沒打球,但我意識到易健華在通過朱薇拉攏我。
“那就先這樣吧!我回話給他。”易健華說完起身先走,我買單後下樓,等着易健華。
五點正,兩人各自開車到了站里,會議即時召開。今天參加會議的人有62軍軍長和153師師長,還有易健華、安密達和錢勝利,其他人都是保密局的。會議由翁豎民主持,他先說高雷地區的幾起大事處理意見,這一次,翁豎民不再催問陳更烈偵查他的槍擊案了。
易健華被臨時授命主管地方和後勤工作,他在會上暢談了戰略物資管理意見,計劃留下兩個月儲備,剩餘的全部在一個月內轉移到海南,包括陸續徵到的秋糧。
雙春地區的戰略物資轉移工作,翁豎民並不贊同易健華在會議上的意見,但是雙春地區的戰略物資轉移,他要求易健華分別與我和高蘭對接相關係工作,最遲下周六之前拿出計劃,而且必須保證粵軍五個主力軍的軍糧,然後交由62軍153師和178師後勤部負責轉移。
翁豎民的話是為了保密。軍方人士退出會議后,他又沒少批評安密達的人浪費糧食。
安密達說全市上下包括下面的各縣區又沒有大案要案發生,他的人已經很努力了。
“很努力?昨晚你們警察局要是參與圍堵,共黨的‘紅土’還能跑了?”翁豎民怒瞪安密達一眼說:“我們先後付出四條人命,結果逮不着一個共黨,你還好意思說你們很努力?今、明兩晚,你們要將紅坎和遂縣翻個底朝天,你們再不擠,那就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