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接頭太詭秘宋紀分真假
“當然是了,我這船不是擱這了嗎?出不了海了,租給老闆都快五天了。”船上人說。
我小聲問:“一天多少錢?”
船上人叉開五指。我問:“才五塊大洋一天?”船上人湊近我,小聲說:“不是,是五十。”
“五十?那你五天不賺了兩百五十大洋了?哪裏來的老闆?這麼大方?”我聽到雷鳴跟422號門牌老闆的夥計的說話聲了,雙方都在試探,說的是“生意”上的事,並無危險信號。
“是南邊的老闆,想闖北賣茶葉呢。我就知道這麼多。”船上的人看着水面,儘管此時的水面並無往來船隻。
我“哦”了一聲說:“茶葉在南方才好銷,怎麼就想銷往北方去?”
“但是北方現在姓共了,南方哪裏還有市場?再不往北方銷,就只能給人家墊倉底了,這事愁得老闆都沒了主意,不然,誰會甘冒風險出來找買主?”船上的人忽然對我滔滔不絕,“還有呀!這些天178師的人天天盯着,上頭還派了督軍組過來,三頭兩天逮人問罪。”
“逮到人了嗎?”我笑問這個船上人。
“大前天晚上逮到人了,但是沒給問罪。”船上的人這麼說,旨在告訴我他身份。
“不是有罪才給逮了嗎?怎麼就不問罪?”看來真正想反水的士兵看出問題了。
“誰知道呢,反正沒給問罪,我們這裏呀!有的是假案子,弄得想真做生意的老闆都不敢出手了,也就你們才這麼有心找賣主。”船上的人說著就近將船門給關上了。
“我們可不收假茶葉,船門你得開着,別黃了人家老闆的生意。”我向前拉開船門說。
“你才是老闆,對不?”船上的人愣了一下說:“不好意思,你進去聊,我替你們看門。”
“不用,老闆已經進去了。”聊了這麼久,陸路周邊和水面上都沒有動靜,幾天裏一直等我們來尋的人如果是178師假投誠的,自然會派少許人盯着這裏,即使不馬上出手逮我們,一會也會盯着我們的,但是就目前來看,周邊尚無可疑狀態,我感覺到今晚有戲。
等了一會,雷鳴出來了,小聲說:“走了我們。”
船里的人此時還沒出來,我轉身隨雷鳴往棧橋走,雷鳴拽了我一下說:“別回頭,是上次的接頭人。”因為我在兩陽活動的時間多,今晚又沒化妝,雷鳴擔心讓對方認出我來,往後在178師碰上就不好了。
“情況怎麼樣?”兩人走到硬路面后,剛才搭我們過來的車夫已經走了,路上除了我們,再無行人。雷鳴告訴我:今晚前來接頭的人正是陳宏貴的副官無疑。
我問:“憑據是什麼?你們和我一樣都談茶葉生意。”
“他說這隻烏篷船雖然給擱淺下來了,但是北風一起,汛期一來,它就可以安然離開兩陽了,搭載他老闆的茶葉完全沒有問題。我問他茶葉有多少?一張烏篷船這麼小?哪裏裝得下?他說是否裝得下,是他老闆的問題,我們無需憂慮和擔心,因為422隻是他老闆的在這一帶的門牌,能在這裏停靠,也可以在別處停靠,茶葉有八十一大包,一大包有十三小包,這不正好對上一個團的兵力?”雷鳴很快就在心裏換算了過來。
“沒說他老闆是什麼情況嗎?”陳宏貴想反水,卻因為找不到我兩陽地下黨組織,十分慎重也在情理當中,但是他至少得給我留下下次見面的機會。
“沒說他老闆是什麼情況,只說他老闆在等北風、在等汛期,自他老闆得到消息,已經過了十來天了,如果我們真有意,後天晚上同一時間再會,還反付了我這個。”雷鳴將剛才所得的四隻白銀錠和大小黃金四根一亮說:“這是他付的定金,老闆,後天晚上,我們還是過來吧!”雷鳴與我和黑馬是一樣的思路,必須深入虎穴。
“那你給他‘禮品’時,他是什麼反應?”我又問雷鳴。從對方反向給我們“下”定金看,接頭的人卻不象是真投誠,但是不花錢,又怕我們反套了他們,也在情理之中。
“沒什麼反應,只說會交給他老闆,如果他老闆放棄這筆生意,他們的門牌就不會再設在這裏等着我們。”雷鳴感覺有戲,因為雙方都沒有帶尾巴,即使雙方都帶了尾巴,既然都沒有顯露出各自身份,證明雙方都是慎重的,所以這一次接頭是成功的,只是陳宏貴不出來,只暗示我們,而我們給予他們的暗示,陳宏貴知道了嗎?
雷鳴認為,以陳宏貴的級別和軍銜,他不知道我們的特使“紅土”,這很正常。就看今晚之後,他是否知道我們的市委負責人“綠葉”同志了,如果不知道,他肯定不會相信,下一輪還會試探我們;如果知道,烏篷船這裏在下輪接頭時,也許只是第一個接頭點。
投誠真假難辯,總的看,是值得繼續接觸的,只是留給雙方的時間都不多了,明天就周五了,明天晚上我得悄悄回市內,後天晚上才又能出來。而今晚,紫岩在市內的行動能調進關輝的力量嗎?邊縱的獨立團昨天才有一個連到達高縣,這個速度不夠快。
兩人乘夜走回我的泊車處,盧勇帶人追上了我們,問我情況。我當著其他隊員的面,說我們今晚也許被耍了,等了很久也不見有人“接頭”。盧勇說江陽那邊有槍聲,也許共黨“接頭”成功了,我說:“共黨跟我們捉謎藏,每天晚上都這樣,太累了,回去休息了。”
盧勇帶人回組裏時,我和雷鳴返回高縣,在高縣與兩陽的關卡前方見到黑馬,黑馬按計劃在江陽的“接頭”活動中再次輸出“綠葉”的信息。我希望陳宏貴明天就能獲得共黨最高領導人“綠葉”到了兩陽的消息。
黑馬認為後天晚上的接頭有戲,讓他去好了,我說為防萬一,還是我親自去好一些,如果暴露了身份,雷鳴接替我的工作。黑馬開始不同意,我給他分析我不出來的話,陳宏貴是不會露頭的,再說我是雙春地區的情報負責人,真要動我,敵人會有很多顧慮的,雷鳴和盧勇兩人即使互換位置,雷鳴還能配合黑馬繼續完成任務。
雷鳴在回高縣的路上想了一個備選方案,後天的接頭仍由他完成,盧勇帶人掩護。我認為不妥,不管是他,還是盧勇,都不容暴露,暴露了會牽連到我,那樣的話,我們就多了兩人處於暴露邊緣,兩害相權取其輕,後天晚上仍由我接頭。
回到高縣,我們即時休息。第二天,宋毓蘭準備下班休息時讓人叫醒了我。小宋沒有監聽到我昨天晚上收發的電報,她一個人也難以做到,而宜縣督軍組有兩部電台,所以他們發現了我的收發報,我昨晚是在宜縣過夜的,我有點擔心督軍組發現了我的發報指法。
宋毓蘭今天凌晨破譯了一條密電,這條密電是“春砂仁”呼叫C組回家,任務不明。我猜想是夏天普在調動他在市內的潛伏人員,任務是什麼呢?我野戰軍的總攻還沒開始,難道與我在宜縣的發報有關?宜縣出現不明電台頻率,翁豎民高度緊張起來了。
上午十點我回情報組不久,高蘭自河陽撥來電話,通知我回市內開會,時間是傍晚五點,讓我安排好雙春這邊的工作再回,說有的是時間,似乎並不希望我在兩陽停下。
掛下高蘭的電話,我撥電話找李蕾蕾,問站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李蕾蕾告訴我,陳更烈和康龍昨晚查獲了我西營區的一個交通站。我不便打聽別的信息,只問是不是因為這事招我回去開會?李蕾蕾說不至於,因為高蘭那邊的事更多,應當是為高蘭開的會。
我放心了,西營區的交通站是紫岩按市委和“紅土”我的計劃有意暴露給陳更烈的,損失應當不大。而高蘭中午必定還會在河陽的178師,她下午三點離開河陽即可。
午餐時,我安排了雙春情報組的工作,接着回兩陽,與盧勇密商了明天晚上的“接頭”,並告訴他,我這次接頭有可能暴露,盧勇很擔心,要我換人。我重複了我昨晚跟雷鳴說過的話。讓他按我們第二次“接頭”的備選方案執行。如果對方真是假投誠,現場反逮了我,翁豎民是不會馬上對我怎麼樣的,但是我會失去在雙春地區的領導權,這樣的話,高蘭就會成為他們的領導。盧勇的工作不變,仍是配合黑馬完成對178師的阻擊。
“那雙春的工作怎麼辦?是雷鳴同志負責吧?”盧勇問。
“不,是迎春和青島同志。”雷鳴知道盧勇是我的下線,但是我沒有讓盧勇知道雷鳴也是我的下線,只告訴他雷鳴的代號“青島”。
“那我野戰軍何時對兩陽發起總攻,有消息了嗎?”盧勇問。
“‘兩門’地區的戰鬥還沒解決,余漢謀的有生力量還在,就看這兩周如何了,這是個關鍵時刻,注意我軍向恩開兩地推進的消息,河陽一接戰,等於雙春地區總攻開始,敵人不再對我們下套的話,我們的‘接頭’活動就要停下,不必再耗時在這事上面。”178師士兵嘩變的事,最後也將我吸引進來了,好在黑馬現在反而不急了,因為我親自介入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