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之心(三)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張是仿原著風四娘出場以美人計奪取割鹿刀。
感謝liulangqianlang與904055筒子扔的地雷~~新坑才2章就有人丟了,哥要有壓力的。
下一章11應該就能出來了女人尚未到,柳色青已經醉了。
醉酒也分多種,柳色青如今便是行醉心不醉。身處他們這樣的位置,平素習慣了慎言慎行,便壓抑過多。是以但凡喝醉酒,總是無法控制自己。
他不喜歡連城璧,從第一眼瞧見時便可以確定。他們雖然是六君子,卻因地域,彼此並不相交。柳色青在他的圈子裏,一直是領頭人物,見到厲剛也從未有被比下去的感覺。然而連城璧,卻讓他有了高山仰止的錯覺。
連城璧什麼都沒做,什麼也都不用做。可就算他什麼都不做,任何人站在他身邊,都要黯然失色。
甚至連天下都要黯然失色。
所以柳色青既清醒,又控制不住心底**,要天下看看他們以為的無瑕公子,也不過只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尤其是在這濟南,距離沈壁君不遠的地方!柳色青勾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忽然就沉定下來。
厲剛見是如此,也便微笑着不拂柳色青面子。
他也不喜歡連城璧。只是他比之柳色青要聰明一些,懂得借刀殺人。
唯楊開泰懵懵懂懂。
他生性憨直,早先又被少林方丈收為關門弟子,已在那一方凈土裏習慣了寧靜無欲的生活。他閱歷太少,縱然直覺柳色青不善,卻又說不出任何。
他見連城璧面色一如既往從容,略安了心。但一想到有女人要來,便覺渾身不自在,只好埋頭吃東西。
那女子終於來了。她略施粉黛,容顏清麗漂亮,她的步子不緊不慢,像是隨門開的那一陣秋風款款而來,宛若步步生蓮。
長得很漂亮,柳色青心想。但也僅是長得漂亮而已。
但很快,他便改了看法。
女子一到,瞧着幾人不耐煩的表情,便自罰了四杯,豪爽利落。可四杯之後,任由柳色青怎說,都不再喝酒。
她只是保持着冷冷的面容,靜靜坐在一旁,全然不似風塵女子,卻像大家閨秀。
這世間男人都愛犯賤。他們大多希望良家女子在自己面前放浪形骸,而風塵女子則如大家閨秀一般,好與他們對酒當歌。
所以那些才女花魁、賣藝不賣身的女人,才那麼吃香。
然而漸漸,幾人便移不開眼了。
楊開泰尤甚。
可以說,楊開泰是這些人里見過女子最少的一個。且他這一輩子,還沒見過如此……傲的女人。
對了,傲。
他曾有幸見過天下第一美人沈壁君,以為她便是天下唯一的不同。可這女子也是不同。
楊開泰覺得頭腦發暈,雙眼朦朧,有些痴了。
他結結巴巴開口:“你……你,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
柳色青好笑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女子譏笑道:“世人都道世家子弟彬彬有禮謙遜萬分。難道他們爹娘沒教導過他們,問別人名字前,得先知會自己名字?”
柳色青皺眉大怒。然而在他怒氣發作之前,女子已起身轉身準備離去:“看來我已沒有必要在呆下去了。”
“姑娘,請等一下……”楊開泰喚住了她,結巴愈發:“在在在下絕對不是……不是想要侮辱姑娘……在下名楊……”
女子停下腳步,回眸冷冷打斷他的話語:“不必。”
剩餘話語被噎了回去,楊開泰臉紅如猴子屁股。
她說:“我對於你們而言是一場艷遇。你們對我而言,也是。既然這樣,那我為何要告訴你。”
柳色青哈哈大笑。
他已有許久未曾笑得這麼開懷了。可他只笑了四聲,便戛然而止。他指着連城璧,冷哼一聲道:“你可知他是誰?”
這問題問的便有些刁鑽了。倘若她說知道,那她也必須告訴他們名字。倘若她說不知道,那無瑕公子之名號,也不過如此。
女子冷冷瞧了柳色青一眼,吐出三字:“不知道。”
她並不看連城璧,卻斬釘截鐵回答柳色青,更像是不知道——柳色青是誰。
柳色青面色鐵青。他拍案,豁然起身道:“無瑕公子連城璧的名頭你都沒聽說過么?”
那女子這才將眼光放到連城璧身上。連城璧微笑愈深,不動聲色任由她打量。她打量完,又冷聲道:“現在聽過了。那我便尋個機會,獨獨告訴這位無瑕公子,我的名字。”
柳色青怒極反笑,一口飲下大碗酒。
他喝完了酒,已冷靜下來:“你既然來了,便暫且別走罷。來,給本公子唱個小曲。”
他頭腦十分冷靜。可愈冷靜,行為便愈發浮誇。
女子道:“我不會。”
厲剛挑眉:“不會?”
女子冷哼一聲。
厲剛道:“那你會什麼?”
女子冷笑一聲:“我是風塵女子,會什麼你們自然知道。”
柳色青玩味而笑:“既然你是風塵女子,必然是懂得伺候人之道的。可你為什麼從一進門開始,就一笑不笑?”
那女子說:“我為什麼要笑?”
厲剛接過話:“你身處這等……地位,想來定是知道,並非所有人都有我等胸襟。”
女子道:“沒錯,我是出來賣的。可我賣的是身,並不是笑。”
滿座寂靜。
柳色青一愣,面色略有緩和;厲剛眼中盈滿讚賞,像是感嘆奇女子;楊開泰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光滿是憐惜。
滿室唯有連城璧沏茶之音,自斟自飲。
幾人又喝了會酒,女子坐在連城璧身邊,冷眼瞧着。
厲剛也有些醉了。他瞧着女子的臉,眼神也有些迷離起來。他柔聲說:“你怎樣才會笑呢?”
女子斂眸,長長的睫毛投射在她的臉上,攝人心魄的脆弱。她忽然嘆了口氣,輕聲道:“我是女人,女人喜歡的東西,我自然也是喜歡的。”
柳色青道:“哦?你喜歡的莫非也是那些珠寶?本公子還以為你清雅脫俗,沒想到也是一樣俗氣!”
厲剛不理柳色青,只道:“這天上的星美么?”
女子順着他的手,瞧了瞧天幕。天幕寬闊無垠,滿天星子幽光閃爍。女子點點頭:“美,卻又不夠。”
柳色青興緻盎然道:“哪裏不夠?”
女子道:“太遠了。”
連城璧聞言,眉梢微挑。
果不其然,他聽得柳色青道:“哈哈,你來的正是時候!你可知這位無瑕公子身上有什麼?”
女子搖頭不語。
柳色青依然清醒。他清醒地知道,他要征服這個女人。所以他說:“他身上的,是藍壁!”
連城璧輕笑一聲,彷彿在平靜的湖面上拂過一縷清風,水色漣漪。
三人豁然清醒。
特別是柳色青。他鼓動連城璧召妓,如今又說要看藍壁……連城璧若不答應,便拂了他的面子;若是答應,為風塵女子一笑而要連城璧拿出藍壁這種消息,足夠江湖人恥笑!
連城璧卻不看他,只是淡淡看着女子:“你想看藍壁?”
這是連城璧說的第二句話。比起第一句隨心所欲,更是覆了些許蠱惑。
女子面上毫無波瀾:“什麼東西,我沒興趣。”她這樣說,卻更讓人想看她驚訝,錯愕的模樣。
連城璧道:“那便看罷。”
他說罷,拍了拍手。小廝捧上一個玉盒子,在連城璧示意之下,放到了女子面前。
女子眼中不可控制得出現了一絲詫異。
柳色青心下一陣滿意,心想你這女人,也終究要被本公子拿下!
女子伸了手,撫摸着玉盒,將之打開,取出其中一枚透明長針。昏惑光線里,卻折射出攝人心魄的銀藍光輝,照得她的眼都閃出幽藍光芒。她忽然彈指,兩指間出現一把小刀,將長針插入刀面。
柳色青等人面色驟然一變。
長針毫無阻礙般穿過刀面,女子嘆息道:“果然是藍壁。”
柳色青等人面色變幻莫測。
一般風塵女子可從不會武功!更沒有風塵女子,會用藍壁來試刀!
也唯有一個可能。
——他們被從頭到尾的耍了!
連城璧挑了眉,唇角扯了一絲輕笑;柳色青反手正要握劍,陡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厲剛豁然起身,到一般又軟綿綿坐了回去;楊開泰則保持詫異面容,目瞪口呆瞧着女子。
女子變幻方位欣賞那一枚針的漂亮眩目,像是痴迷,又像是自得。她終於收回了手,重新娉婷裊裊坐會幾人身邊,嬌笑道:“這一套藍壁,我很喜歡。”
天色已暗,燈油都快要燒盡了。
連城璧的臉上沒有了笑容。雖然他笑的時候,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可如今所有人都覺得,他本來就不應該笑的。
連城璧抬手,握了茶杯,替自己滿上一杯茶,一飲而盡。
女子便笑不出來了。
她震驚得發現,自己保持着欣賞藍壁的姿勢,也與那三個男人一般,動不了了!
連城璧輕扯了唇角,嗤笑一聲。
桌上有乾淨的濕帕子,是陳老闆特意準備給幾人凈手的。連城璧便捏了一角,將藍壁取回放好,又從袖中取了一條帕子出來。
會在袖中備上帕子的,通常是女人。可連城璧非但不會被認為娘娘腔,甚至連他的帕子都給人以優雅的錯覺。他認真翻看手掌,仔仔細細觸碰濕帕子的地方全部擦拭乾凈。而後,漫不經心將那帕子丟入油燈里。
“哧”得一聲,火苗瞬間暴漲,那一瞬間的明亮里,她看清了連城璧的表情。
女人大多時候膽大包天,更多時候卻膽小如鼠。於是僅那一瞬,她便悚然心驚。
——因為連城璧笑了。
他微挑高了眉梢,輕扯唇角恍若嘲諷,而後以着不容置喙的語氣道:“風四娘。”
她不可自己地渾身顫慄。
聰明的對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千辛萬苦部署一切,最終在結局時發現,一切都掌握在對方手中。
——不啻於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