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抓捕一

41、抓捕一

小河對岸的樹林邊,手電筒的燈光,很有規律的幾分鐘間隔閃亮一次,朝護寨河水面四下照射一番,然後為節約電力又熄滅。同時,樹林中的那個男生還不時扯起嗓門吆喝幾句,大聲呼喊着呂繼紅的名字,語調纏綿情意深切似乎極為擔憂她還會想不開再次跳河。

悄無聲息渡河而去的幻想破滅了。

被小河對岸叫喊聲驚退回寨中后,周宇趴在夜幕中的寨牆上觀察着那邊樹林中的動靜,心態起初十分焦灼,但漸漸地他忐忑的心平靜下來。

“還真把我周宇當傻子了,自己的智商沒這麼低下吧!”

黑暗中的周宇自嘲地冷哼了一聲。

起初,周宇還真以為那個圍着寨河邊四處轉悠,語調焦灼深情款款的男青年是呂繼紅的對象或是慕求者,但稍一琢磨,很快就猜出他是以此方式在糊弄自己,想讓自己因為害怕被人發現,從而龜縮在寨內不敢離去。對方如果真擔憂呂繼紅投河尋死,幹嘛不下河或進寨子裏面來尋找,反而要長時間隱身在樹林裏呢!

為了確認此事,他在地上掏摸了一塊土疙瘩順手投擲到了小河中,果然,那個人和那個聲音又開始重複地表演起來。

真沒趣!你就一個人去玩吧。

周宇輕蔑地笑笑,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

自己配槍在身,真想走的話,即使悄悄鳧水或?過河去難得躲過他的監視,要硬闖過關是絕無問題的,憑他赤手空拳的一個人還能攔得住自己?

周宇已經下定決心不打算走了。

逃離了樊村,真的可以不上天堂聽召喚了嗎?顯然不能!

如今天下雖大但已無寸土容身,在一個所有人的思想都被同化的年代,想再遇到肇家這樣的同情者簡直是過分的奢望。全民皆兵齊上陣開展抓捕,連居委會的小腳大媽都將自己視為恐怖的敵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除非插上翅膀飛離國境,否則到處都密佈着天羅地網等着自己。

自古人生誰無死?早些晚些而已。恥辱地活着還不如挺着胸膛去赴死。

自己是個純粹的民族主義者,叛國這等讓祖宗蒙羞的事情,是絕不可能去乾的。從加入“七一”艦隊那條風雨飄搖的小艦船起,就註定只能扯順風帆而不允許走回頭路了。自己不是發過誓不成功就成仁嘛!

深思后大徹大悟的周宇,已經沒有了逃亡開始以來那種惶惶如喪家之犬,終日吃不香睡不好的焦慮和煩躁感,他十分平靜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扔下手中的行囊,然後返身向東頭的寨牆走去。

他必須當面向小姑娘呂繼紅澄清,和她躲了一下午迷藏的人,不是肇輒或肇飛,而是他周宇。並勸醒她,讓她趕緊越過河回家去,同時轉告藍藍也不要再?這潭渾水。

“老肇,我不會讓你再跑啦!”

夜幕下的周宇剛繞過一個墳包,就被突然竄出的一道身影緊緊摟抱住。

呂繼紅不管不顧猛撲而上的衝擊力,讓猝不及防的周宇一個趔趄仰面摔倒,並將緊纏着他不放的呂繼紅也給帶向地面。

周宇穿着肇飛的衣服,戴着肇飛的眼鏡,身材也與肇飛有幾分形似,將他誤認作肇飛的呂繼紅,摔趴在他身上后,毫無羞澀地的用雙手勾纏住他的脖頸,胸脯上脹鼓鼓的兩團在他身上刮蹭着,厚厚的嘴唇也在他臉上拱着。

“小呂,鬆開手!你認錯人了。我是周宇,不是老肇。”

周宇用一隻手撐着呂繼紅緊貼自己的身體,騰空的另一隻手使勁掰着她的手臂,但剛將她一隻手解脫,她另外一條空閑的胳膊卻伸向了周宇的下身,胡亂地在他的皮帶上摸索着,似乎想解開搭扣,只是不知如何使力。

“喂,你清醒一下!你認不出我是誰嗎?”

周宇用手掌在她臉上輕扇了幾下。

“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你甩了我去找牛鳳,燒成灰我也認得出!”

周宇起初只是以為呂繼紅有些瘋癲,是認錯了人,但雙方糾纏片刻后,他從小姑娘的混亂的言語中,終於察覺其有些走火入魔,精神狀態與間歇式精神病人發作時並無兩樣。

周宇乾脆鬆開雙手,任對方在自己身上亂抓亂摸一氣,趁小姑娘喘息的空當,他雙手一撐地面,猛地扭腰翻轉身體,將緊抱他的呂繼紅反身壓在身下,然後騰空一隻手,朝呂繼紅的太陽穴猛地擊打了一拳。

“哎呀。。。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居然敢打我。”

尖叫一聲后,吃痛的呂繼紅鬆開了周宇,但仍像瘋子般雙手亂抓亂撓。

“小呂,我姓周,前幾天來過樊村的。還記得我嗎?”

周宇擰緊她的兩條胳膊,把眼鏡摘下,將臉貼近她,然後嘗試着問道。

“周。。。”

呂繼紅口裏只吐出個“周”字后,又遲疑地停住了嘴。審視了周宇一會,然後搖搖頭。

“前幾天你還往縣裏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幫你給秋主任傳話。當時你應該和你們村的樊二柱在一起。想起來了嗎?”

周宇比劃了一個打電話的姿勢,很溫柔地提醒道。說完后又用期待的目光,凝視着呂繼紅近在眼前的那對眸子。

呂繼紅盯着他凝眉沉思了好長時間,終於似乎想起些什麼。

“你是周。。。你來這兒幹什麼?”

“我原來是在這裏等肇輒,現在沒什麼事了。”

周宇終於鬆了口氣。

“輒輒回了嗎?”

呂繼紅迷濛混沌的眼睛裏掠過一絲清明,她很期待地望着周宇。

“回來過,又走了。他也不會再回來了!”周宇深深嘆息了一聲

“為什麼?”

“有人舉報他寫了反動信件污衊偉大領袖,縣裏正在抓捕他。”

“那肯定是陷害,輒輒干不出這樣的事。”

“確實是誣陷。”

“誰幹的?我知道了饒不了他。”

周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與一個精神狀態不正常的人解釋更難。

他已經推斷出是樊二柱和秋魯聯手嫁禍給肇輒,但那畢竟是沒有證據的猜測。再說,她知道是秋魯乾的又有何用?平生自詡聰明睿智的自己,以及機靈狡黠無比的肇輒,統統都被秋魯暗算了。她和秋魯之間更似雞蛋和石頭,告訴了性格衝動的她,等於讓她去主動送死。而且這個小姑娘明顯遭受了某種刺激,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他可不打算讓她脆弱的神經此刻再遭受打擊。

。。。

寨子內黑幕下的墳地重新為一片寂靜籠罩。

沉默對坐在一起的兩個人,都可以相互聽得到對方的呼吸,但都不再開口,只是各懷心事聽着遠處隨風刮來的那時斷時續的男聲不時的吆喝。

不知多久以後,寨外小河對岸樹林裏有規律的男聲吶喊聲,開始變成夾雜着藍藍女高音帶着哭腔的二重奏。

“小呂,回去吧。藍藍也來找你了。”

“我不回去。我要等老肇。”

“老肇怎麼會到這裏來?我聽肇輒說,他不是回省城了嗎?”

“我不回屋,我要在這裏等肇飛。”呂繼紅很固執地堅持着。

周宇不再勸慰她什麼了。她這樣的精神狀況,回不回都差不多,而且夜間過河也難以避免意外的發生。

待小姑娘沒動靜后,周宇整理好一塊平地躺下,他要像在母親懷裏的襁褓嬰兒般,心裏不帶任何世俗雜念地安安靜靜睡上一覺,等待黎明到來時的人生最後時刻。

樊二柱沒敢晚上去曬穀場的知青屋。

從小羅秘書前天給他打電話,告知他肇輒在押往縣看守的途中脫逃后,他估計肇輒會返回樊村報復他,心下就有些惶然。

他確實想儘快抓住肇輒消除隱患,也自認為經過部隊多年的訓練后,無論身體素質還是反應能力,都比肇輒那未成年的小孩子強。但他也沒自大到敢於晚間去知青屋碰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的地步。天知道肇輒回來以後會躲在哪個黑暗的角落裏伺機偷襲自己呢!所以即使再想儘快抓住肇輒,他也絕不夜晚去冒險。

收到陸一凡的留條,已是紅日高照的第二天清晨。

“你肯定肇輒在土寨子裏?”

看見無精打采坐在河邊草地上,因一宿未眠兩眼佈滿血絲的陸一凡,樊二柱有些狐疑地問道。

“不是為了幫你抓住他立功,我姓陸的會無聊到一晚上不睡覺守在這裏?”

“你是在為黨的事業,是為捍衛偉大領袖的崇高威望和階級敵人在作鬥爭。”

“少扯淡,我沒你那麼高的階級覺悟。我姓陸的就一講求現實的普通群眾,還是落後份子。”

見樊二柱惺惺作態,陸一凡蠟黃的臉頰因此拉得老長,口氣也很不客氣。

“為什麼不進寨子去直接逮住他?”樊二柱說話也不再繞彎了。

“我要過河進去抓他,豈不是給機會他趁機逃跑?你要知道肇輒跟着胡勇練過兩年的武術,功夫高明得很,估計你我這樣的人,三五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且還不知他手上有沒傢伙呢。”

陸一凡有意把事態說得嚴重些,故意嚇唬樊二柱。

“啊?。。。”

興奮得滿面紅光的樊二柱,原本自信滿滿地打算親自過河進寨動手的,但一聽陸一凡這話也遲疑和擔憂起來。

肇輒逃跑的詳情小羅秘書電話里沒說,但他確實說過肇輒是在兩個民警的押送下跳車逃跑的,那豈非證實了陸一凡所說肇輒功夫了得的話屬實?況且肇輒能輕易擊倒兩個民警,天曉得他是否從民警手中搶奪了武器!

“那俺們。。。咋干?”樊二柱訕訕地問道

“咋干?我建議你先回村找樊**要幾個民兵,讓他們帶上鐵鍬或者鋤頭趕過來幫我守着。你自己趕緊去大隊,給你的那位老領導秋主任打電話,讓他派人攜帶槍支過來。”

“中,俺就按你說的干。”

樊二柱想想后興奮地一拍大腿,轉身剛**動身,但陸一凡又在身後叫住了他。

“同志哥,我不想和你繞彎彎。你立功受獎我不會紅眼,但你務必跟你那個秋主任傳個話。就說我陸一凡是個後進青年,沒別的念想,就想爭取個名額去大學讀些書,這也算追求進步吧?再說我得罪了肇家父子,壞了呂繼紅的名聲,村裡和知青中間也沒法混下去了。”

“你還惹了呂繼紅和老右派肇飛?”樊二柱有些不太明白地問道

“關你屁事!照我的意思直接轉達,秋主任都清楚。”陸一凡輕蔑地撇嘴道。

“發現肇輒的蹤跡?樊二柱,你是白日做夢還是說胡話?”

審訊肇輒沒有出周宇的下落,秋魯本就心情不暢快。返回辦公室接到樊二柱表功式的電話求援后,秋魯覺得白日見了鬼,不怒反笑。

樊二柱已經在大隊的電話機旁守候了很長時間,大隊的幹部們都對他長久佔用電話,影響大家的工作有些不耐煩,好在樊二柱的電話是打給縣裏秋主任的,這些人只敢在心底嘀咕,不敢明目張胆呵斥或批評。

“老領導,您是知道俺樊二柱的階級覺悟的,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俺可從來不敢欺騙組織,更不敢糊弄您的。”電話聽筒中樊二柱的語氣誠惶誠恐。

“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日個晚上。。。不,應該是今天早上吧!”

“到底什麼時間?你給我說清楚。”秋魯有些不耐煩。

如果是昨天晚上倒是有可能,肇輒或許回過樊村一趟,假如是今天早上就有些扯淡了。肇輒天還沒透亮就被馬棚鎮執勤的民兵堵在火車站,豈能分身返回樊村呢!

樊二柱因為害怕秋魯大發雷霆,趕緊老老實實把陸一凡從昨天上午開始追蹤肇輒,並將其逼回寨里躲藏的整個過程講述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有所隱瞞,甚至連陸一凡爭取工農兵學員資格的企求也原話轉述。

秋魯手握電話聽筒,邊聽樊二柱的敘述,邊蹙眉思索着。想到某個關鍵處,他有些發怔,並且喃喃自語道:“陸一凡?寫舉報信的那個陸一凡?”

“老領導,什麼舉報信呀?陸一凡是讓我直接找您的,他沒有寫舉報信啊!”

“哦,我不是說今天。”秋魯回過神,對樊二柱解釋道:“前些日子他給縣裏寫過一封檢舉肇飛的舉報信。昨天專案組為此還到你們村去專門查實這事兒,你沒聽說嘛?”

“喔!俺見過村裡來的那些領導的,但不知他們來幹啥。”

“陸一凡表現不錯,是個追求進步的好青年,你代表我向他表示感謝。”

電話里那頭的樊二柱,有些嫉妒陸一凡腦瓜子機靈,早早就通過舉報立了一功,此刻再次受到領導嘉獎,立功也近在眼前,於是急不可待地攛掇着秋魯趕緊下令抓捕,並不停表達着自己為組織獻身的革命**。

“老領導,讓俺二柱親自帶隊去為組織儘力吧,晚了俺擔心讓他跑了。。。俺聽陸一凡說,那個傢伙早上還在村后的土寨子露了一下頭,向外觀望了一番,只是沒發現有人監視。。。再不動手,就怕他耐不住幾天沒吃沒喝的,狗急跳牆跑出了俺們村的範圍。”

樊二柱嘮嘮叨叨表達着他的擔憂和焦急,但電話這頭秋魯聽得有些失神,他總感覺有些什麼不對勁。是什麼不對勁呢?

秋魯捂着聽筒靜靜思索了片刻后,他突然靈台清明地意識到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土寨子!對,就是廢棄后當做樊村墳場的土寨子。

肇輒是樊村本地人,他要在樊村附近藏匿,隨便躲在關係親近的哪一家甚至自己家,都比躲藏在土寨子裏更安全和隱蔽,這樣既安全也能解決吃喝拉撒的基本需求,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冒着暴露蹤跡的危險跑到野地里躲藏呢?土寨子那個地方雖然隱秘,但消息完全閉塞,想吃口熱飯、喝些熱湯,生火的炊煙必定會驚動附近的人。日晒風吹不說,進出還得?過一條河。肇輒與其藏匿在那裏,還不如乾脆藏在樹林中,晚上再偷偷潛回家豈不更方便!

時間也對不上,寨子裏的那個人,從昨天上午就被跟蹤監視,整晚上也沒能擺脫監視再逃出來,肇輒難道懂得分身術?被堵住的肯定是另外的人!

應該是周宇,一定是托肇輒送信的周宇!肇輒的信就是從樊村土寨發出的。

秋魯想明白了這個關節,也有些按捺不住的興奮,他鬆開捂着的聽筒,語速飛快問道:“樊二柱,你敢肯定他今早還露頭了?”

“是啊,天剛放亮的時候,他在寨牆上晃悠了一下,然後就很快又縮回去了。俺判斷應該是被陸一凡故意在樹林裏弄出的動靜嚇回去的。昨晚陸一凡就是這樣嚇唬得他一宿沒敢動彈,到現在他只怕還沒來得及睡覺嘞。”

樊二柱似乎也很為陸一凡的計謀得意和高興。

“哈哈。。。這個陸一凡鬼點子不少,還真算個值得培養的歪才。你告訴他,只要寨子裏的那個壞分子落網,破格推薦上學的事,我秋魯代表組織可以向他擔保。”

“老領導,那我。。。”

“你也想去湊熱鬧上學?知道大學是幹什麼的嗎?”秋魯語氣親昵地嘲笑道

“俺。。。”樊二柱吶吶

秋魯收斂笑聲,嚴肅地對聽筒說道:“你是黨員,也是現役的革命軍人,組織上讓你往哪兒衝鋒,你可不能像普通群眾那樣討價還價啊!”頓了一頓秋魯又放平語氣接著說:“我告訴你,寨子裏不是肇輒,而是另一個窮凶極惡的反革命份子。我給你一個新任務,由你帶領大隊民兵連去抓捕他。並且你要做好充分思想準備,無論他是否反抗,你都必須將其無情地,不能讓他活着離開樊村。同時,抓捕的過程不得讓他和任何人接觸。我的命令你記下了嗎?”

“記下了,俺保證完成老領導佈置的任務。”

“這是組織信任你,你要執行的是黨交給你的任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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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號交響曲 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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