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政治智慧

30、政治智慧

追悼會進行得很隆重也很順利。

鄂豫軍區副司令員兼空軍司令邱鵬的追悼會,在省會夏江的省委禮堂隆重舉行。追悼會上午八點正式開始,但七點鐘時,身穿夏季白制服藍褲子外扎武裝帶的民警,和穿草綠軍裝的持槍戰士,就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會場周邊,以及省城南湖機場到省革委會駐地之間的道路封閉了,因為參加追悼會的章副總理和一干京都的大佬都要當天早晨才趕過來,而且,追悼會一結束還要馬不停蹄地返回京都。

“老秋家的人沒來嗎?”

剛由“紅旗”車隊護送着從機場趕到會場、綽號秀才的章喬春副總理,與各路迎接的人馬寒暄過後,見休息室中迎出來的逝者家眷,除了三個年齡姿色各不相同的女流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上前,於是有些詫異地問從機場就一路相陪的軍區馬政委。

軍區司令老賈自從在機場和他打過一個招呼后,就遠遠地?在一旁不肯再攏身。

“老秋就一個兒子,恰好有些急事處理,還沒趕到會場。”

馬政委有些尷尬地回答他。

“我今天是代表領袖他老人家來的!”

面對諸人說話時,章秀才“老人家”三個字說得感情飽滿、聲音宏亮,但是鏡片後面冷漠的眼神,傳達出他此刻心中的不快,對老馬說完那句后他沒再開腔。

與三個女人很和藹地握握手,對其中那個二十多歲,據隨扈人員介紹其身份為老秋媳婦、滬江某副主任侄女的女人,他還刻意親熱地多寒暄了幾句。那漂亮的年輕女人也有些不合時宜地微笑着,還攙扶着他諂媚地一路將其護送到休息室,讓他在沙發上安坐好,又將豐滿的身軀還在他身上擠擠擦擦,恭謹地聆聽着他的教誨。

老賈冷眼旁觀,暗暗為秋魯感到不值。

秋魯當天實際上很早就起床了。他穿一身黑色中山裝,袖纏黑紗胸綴小白花,早早就趕往會場,站在會場的主入口,親自接待前來追思和哀悼的各界普通群眾。昨天范城縣裏發生的一切並沒影響到他此刻的情緒,他對自己的政治智慧和能力信心滿滿,只要他能及時趕回范城,相信一切難題都會頃刻間迎刃而解、煙消雲散。

秋魯名義上的老婆聞慧,此刻正很有心機地陪同着他繼母聞蘭和妹妹秋眉,守候在主席台後面的休息室門口,與各路身份顯赫、有資格進入休息室的來賓和大佬們周旋。

秋魯其實知道有身份的來賓,包括那個代表總理前來主持追悼會的顯赫人物“章秀才”,都會從主席台後的側門進場。進場前,按例也會先到休息室小憩片刻,接見一下家屬,再和其他有身份的來賓寒暄一番,然後才會踩着點進入會場出席會議。他是有意到大門口接待普通群眾的,這是秋魯堅持的,並不是追悼會的議程規定。他的目的,一是可以給前來參加追悼會的普通幹部群眾留下親民的良好映象。當然他現在的級別,與普通人眾心目中具備親民形象要求的那個級別還差的很遠,但他不介意早些這樣開始做;二是他想避免在休息室提前見到那個顯赫的京都來人,除非不得已,他也根本不想和“章秀才”們有什麼非議程內的接觸,儘管他知道這樣會得罪“章秀才”和他所代表的滬江新生派系,但他更知道自己的行為,一定會受到老將帥們的歡迎,他覺得自己更需要贏得老將帥們而不是“章秀才”們的歡心。所以他今天到前門迎接客人也是刻意而為的。

秋魯已不是標準純粹的軍人而是個准政客了,他對當前和未來一段時間國內政局的走勢分析和判斷是這樣的:國內政局變化和所有高層人士的洗牌,應該圍繞一零一倒台而轉動。一零一事件的直接受益者是“章秀才”所代表的滬江新生派系;受損害的是軍中父親等一幫老將帥。他們或主動或被動被拖下水,搞得十分狼狽,似乎前景堪憂。但敏銳的政治嗅覺告訴秋魯,儘管目前“章秀才”們的新生派系很得寵於今上,但國家的未來,仍就掌控在軍中老將帥手中。

一零一事件的發生,與其說是因為“章秀才”們政治上的步步緊逼,使得一零一感受到接班人地位受到威脅才迫不及待地動手;不如說是今上習慣於左右逢源,將所有的政治勢力都玩弄於手掌心,不斷通過啟用新生政治勢力,並以新勢力驅逐舊勢力造成的。從國內長遠的政治前景來分析,“章秀才”們雖然當前紅得發紫,但畢竟根基淺薄,等到他們紮下深根時,可能也就是他們功高震主政治前程到頂的時候了。

秋魯如今的級別夠不着也用不上“章秀才”們,與他們關係搞得再融洽,對自己的幫助也有限;但等自己需要或用得着的時候,以當今洗牌的速度,他估計“章秀才”們即使還在台上,也肯定走了下坡路。與其現在刻意交好“章秀才”們,得一些看得見摸不着的小甜頭,還不如討好老帥們,為求得他們繼續的支持和自己長遠的利益埋下伏筆,何況鄂豫兩省的大政目前還掌握在老賈一班子軍人手裏呢!

與父親軍中老弟兄們的派繫結盟,他也並非單純從心理上的親近感來考慮的,更多的是出於長期政治上的需求。“章秀才”們與絕大多數當前受壓制的老將帥、老幹部關係極為緊張,秋魯故意冷落他們,就是做給與會的一眾老幹部和軍中將帥們看的。秋魯這樣的做派,表面看短期會受損,但從長期來看肯定受益。紅色子弟從政最大的優勢是什麼?不是人們想像的有後台和父輩的蔭庇,而是他們能獲得常人沒有的信息,並依靠家學淵源能透過政局紛亂的表象看到其實質,從而始終保持政治上的高瞻遠矚。

待京都來人全部到達休息室,又直到所有普通來賓也入場完畢,追悼會還有幾分鐘就要開始,秋魯這才趕往休息室。進門時,與“章秀才”恰好錯肩而過。

秋魯和妹妹秋眉左右攙扶着繼母聞蘭,走到了父親的遺體前,側對大會主席台作為家屬開始進行守靈時,時間剛好掐在八點整。

追悼會由軍區賈司令員主持,哀樂和國際歌后,是“章秀才”作為黨**和老人家的代表致悼詞。

“章秀才”的悼詞很長,秋魯沒有完全記得住,因為他忙着去為“章秀才”相面觀察其表情去了。“章秀才”的悼詞,就是吐出來的唾沫和敲出來的釘,想收是收不回的,會後報紙上會登載,他一點也不着急去聽,還有的是時間再去細琢磨,但最關鍵的幾個詞彙他還是留意了,因為這關繫着他的未來,也關繫着他現下的安危。

給“章秀才”相面的結果,他認為這人政治上會短命。秋魯是在襄陰附近的武當山參加省里某個會議時,跟一個還俗的老道士學會的相面,儘管他也認為這是封資修的糟粕和不太靠譜的玩意,但其中察顏觀色的東西他覺得還是很有用處;

觀察“章秀才”眼鏡片后陰鷙表情的結論,是他認為這人雖然看上去貌似很老練沉穩,但性格並不夠果決,很有可能在關鍵時候因猶豫不決、當斷不斷而陰溝翻船。好在這人是自己未來官場博弈中的對立面而不是其同行人,否則,秋魯就會十分擔憂了。

軍委辦事組給父親撰寫的悼詞,在期間大多數老帥不得善終的情況下,應該算是十分難得的。悼詞中使用了一個“偉大”,兩個“忠誠”兩個形容詞。一個偉大是“偉大的戰士”;兩個“忠誠”,則是“忠誠於黨和人民”和“忠誠於領袖”。一個“偉大”和前一個“忠誠”,秋魯認為這都是類似於父親那樣功勛卓著、死前又沒有犯下大錯的高級將領或高官顯貴應有的褒揚,但另一個“忠誠於領袖”,卻讓他心中忐忑,冷汗都快下來了。

從他掌握的周宇寫給父親信中的內容分析,他幾乎可以斷言父親即使沒有直接支持副統帥的起事,起碼也是起事的同情者和知情者,這要是讓當今曉得了真相,按當今對待陰謀篡權者一貫的做法,不說是將父親掘屍后挫骨揚灰,起碼自己的生命堪憂,前程更是徹底玩完了。

“章秀才”悼詞念完后,黨、政、軍來賓和群眾代表及親朋友好向覆蓋黨旗的父親遺體告別時,秋魯倒是沒有象進場時那樣故意冷落“章秀才”,他當仁不讓地將聞慧擠到後邊,陪同繼母聞蘭作為家屬接受了“章秀才”和其他各級領導的致哀和慰問,因為這是他的舞台,是他理所當然的表演時刻,他不會容忍任何人插足,聞慧那個小丑和政治白痴更不行。他認為,聞慧和她家族那膚淺庸俗、極端短視的實用主義的政治智慧,只會給自己今後的仕途增添麻煩和阻力,而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助力。

今天的來賓實在太多,握手致意時,秋魯竭力想記下所有來賓的面孔和特徵,但最後大腦庫存幾乎用盡,握手的右手腕更是麻木疼痛得抬不起來。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秋魯仍一邊應付着身旁熙熙攘攘的來賓和領導,另一邊將目光去捕捉周圍有用的目標和信息。他敏銳的眼力很快搜索到一張極為熟悉,但又與自己大腦記憶庫中儲存的面孔對不上號悲愴的女人容顏。

那個女人年近五十,沒有走近自己這一堆人,只是用一塊手帕捂着臉,比其他來賓更悲哀地哭泣着,臉上的神情極端複雜,還遠遠地不時瞅一眼自己,再又轉過臉瞅瞅秋眉和聞蘭。

這是誰啊,無緣無故似死了親人似的傷心**絕,還以這樣怪異的眼神打量自己和家人呢?

當送走所有的領導和來賓,跟隨着軍警警衛的父親靈柩車前往火葬場的路途上,秋魯才猛地醒悟過來。

那應該是前繼母吳月!撫育自己從一歲長大到七歲的父親前妻吳月。

怪不得自己幾乎認不出她來了,起碼二十多年都沒有再見過她了。她與父親生前有纏繞不清的恩怨糾葛,離異后也從未再來探望過自己,但父親死後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也就了啦,所以她來這裏送別父親秋魯完全可以理解,但她來了又不過來見自己是為什麼?如果是她心存愧疚或是余恨未消,或者是因為聞蘭在場的緣故,這都說得過去,但為什麼她會以那樣怪異的目光瞅着秋眉和聞蘭呢?

秋魯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臉色倏忽間變得慘白。他終於徹底醒悟過來。

空軍部隊對夏江火葬場廣場和一號焚化爐周邊進行了。

廣場封閉了一半。由草綠色上裝深藍色褲子的空軍戰士,從廣場的中間拉了一條警戒線,將前來火葬場的普通民眾擋在了廣場的另外半截。追悼會會場容納不了那麼多空軍普通官兵,所以他們只好來到了這裏送行。空軍戰士們直接代替民警負責起他們最高領導的火化保衛工作,以此表達他們的崇敬之意。

一號焚化爐前三天就作了檢修,爐膛打掃着格外乾淨,專為秋司令員的火化準備着。當秋魯肅穆地捧着骨灰盒從一號爐出來時,廣場被封閉的這半截很安靜。軍人們流血不流淚,表達哀思是通過嚴肅和崇敬的面容、以及格外筆挺認真致以軍禮的軍姿,而不是眼中的眼淚。

秋魯無意識地朝警戒線那邊的廣場瞥了一眼。因為那半邊一片愁雲慘霧,高亢的哀嚎和低低的啜泣聲,因這邊的寧靜的對比而顯得格外刺耳。他的目光中無意中瞥見一個扶着松柏,垂頭無聲啜泣的女孩子,長得與秋晨很有幾分相像。那女孩子形單影隻的可憐身影,和為表示哀思而特意穿上的寬大黑褲和潔白的襯衣,與秋魯印象中髒兮兮的秋晨形象不符,所以他沒有將兩人硬往一塊聯繫。但這女孩的身影倒是提醒了他,趕回省城營救父親的秋晨已有幾天失去消息了,自己答應幫助她父親的事兒得趕緊辦,要不然,秋晨也會與剛才那個女孩子一樣,成為可憐的孤女。

“海南,你知道我馬上還要將骨灰護送到八寶山的,托你幫忙辦件事好嗎?”

秋魯上了嘎斯63改裝的靈車后,拉過海南低聲說道。

“山東哥,你跟我還見外嗎?有什麼事兒,只管放心交給我辦。”

海南的大嗓門,在汽車的轟鳴聲中也顯得格外宏亮,惹得聞慧、聞蘭都豎起耳朵好奇地側目看過來。秋魯皺起眉頭,有些煩悶地訓斥道:“你要這樣,我就找別人了。”

“行行,我小聲些問可以嗎?”海南壓低了嗓門,賠着笑臉悄聲問。

秋魯掃視聞蘭姑侄倆,見她們不再留意自己,這才背轉身貼在海南耳朵上說道:“幫我去打聽件事兒,能插上手幫忙的話,就順便幫一把。”

“什麼事兒?現在就急着要辦嗎?”

“事情有些急,你最好今天到省人保組去一趟,幫我了解一下份子的審判進展情況,特別是其中一審判了死刑叫余忠東的。如果可以的話,你給你父親打個招呼,爭取槍下留人。。。”

海南對秋魯意味深長地眨眨眼,嘿嘿着問道:“山東哥,不會是那傢伙的什麼女人給你看上,要不就是得了他好處吧,為什麼要幫那種反革命份子呢?”

海南確實難以理解為什麼一向自視甚高對普通人冷漠高傲的秋魯,會與下賤的死刑犯聯繫到一起,還想動用正常手段之外的特殊資源去想法營救他。

“滾。你幫就幫,不然就滾蛋。”

心事被海南無意勘破,秋魯有些尷尬地以佯怒掩飾着。

“山東哥,從槍下撈人可不是小事。我怎麼和老爸開口呢,總得有理由吧?”

“全國攏共有幾個份子你老爹清楚得很,我們省里也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我估計一審被判死刑的,沒一個是真的份子。這是清除運動影響後遺症的手法。下面的人,藉機打擊對手或藉此豎威的更多。你要是去認真複核,應該都不至於判死罪的。”

“那又關你這個范城的土地爺什麼事呢?我爸現在只是挂名兼任省革委會主任,又不是真在那位子上,如果因為你說的原因去管這種軍隊以外的閑事,就等於是在思想路線上犯了錯誤,如果讓人知道了,抓住小辮子往上參一本,那還不是冤得慌!”

海南的話讓秋魯默然起來。堅決按老人家的意志和指示精神辦事,這是歷史無數次證明的毫無疑問的正確之路,他還不至於在政治上幼稚到替份子鳴不平的地步,他那樣解釋,不過是想掩飾替秋晨父親求情疏通的真相而已。但海南無意中提到的軍隊參政和軍人干政的事兒,讓他醍醐灌頂般頓時想通了一個苦苦思索、但又遲疑不決很久未做出決斷的問題。

軍隊以“三支兩軍”的名義干涉國家政務,軍人通過“三結合”的方式以軍代表的身份參政、並實質上主宰地方領導權,這都是運動給軍隊和軍人額外的好處,但那終究只是老人家的權宜之計。既然老人家可以在運動初期藉助群眾組織掀翻政治上的對手;此刻也能採取通過打擊份子,清除運動中過度依賴群眾組織的後遺症;那麼“三支兩軍”或“三結合”的弊病,特別是在任何朝代和任何國家都忌諱的軍人干政問題,老人家能看不見和不睬它嗎?

至今整整五年,是否也快到了通過軍隊和軍人退出政壇來消除後遺症的時候了呢?既然自己已決定從政,那麼真等到那一刻來臨,可能就沒有自主選擇的機會了。

政治家要學會預判形勢,自己已經面臨著脫還是不脫軍裝,早做去留決斷的時候了!

“海南,我覺得你爸讓你早脫離軍隊,也許有另外的考慮。我現在還拿不准他的想法,或許他的想法今後也許是對的,你既然已脫下了軍裝,就趕緊謀個好位置,晚了等你爸不掌管巡撫一方的大權時,你可能就會喪失選擇的良機,後悔都來不及了。”

“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你的思維又轉到哪裏去了?你們這些政客的腦子不知道是怎樣長的,你說的什麼我一點都不明白!”

海南搔着頭皮,對秋魯跳躍性的思維有些跟不上,發了一句牢騷。

“你下午就去省人保組或者高院,等送我們的軍區專機一回來,你就把摸來的情況告訴我,余家的事情我直接和你爸談。”

秋魯吩咐完托海南幫忙的事,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說:“你那個豬腦子從政不行,別人把你賣了你還幫人數錢。我覺得你選擇留在人保組應該不錯。”

“就為了幫你辦那破事兒?再說,去那裏還不算從政嗎?”

“或許過幾年公檢法還會恢復獨立性的。那是個發揮專長的地方,與單純的從政不同。”

“那你為什麼不去呢?”海南頂撞道。

“你還別說了,我以前學的專業是航空,我的夢想是當太空人!做加加林式的英雄。”

秋魯說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完全忘記了這是在葬禮上。

安放好父親的骨灰盒,乘坐軍區的專機從京都趕回來,他決定當晚就趕火車回范城。秋魯臨行安慰了一大一小倆女人後,沒有理睬中間那個挂名自己老婆的女人。

他在忙着收拾行李;聞慧撅着嘴氣鼓鼓地發著牢騷,吵嚷着要跟他到范城玩玩。秋魯敷衍地說自己很忙,在范城沒時間陪她,還問她請假沒有。聞慧卻說她嫁給秋魯並參加老爺子葬禮的事兒,全軍區誰能不知哪個不曉?**都有好多人知道了。秋魯知道她是怕夜長夢多,不將自己徹底拿下不放心。所謂去玩玩,無非就是去向所有人宣示主權,她那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靠敷衍是敷衍不過去的,無奈之下只好說隨便她了。

自己年紀不小了,沒有革命伴侶,確實是件讓組織不放心的事兒,也會給自己造成一些被動,反正這門親是原來父親在世時候選定的她,媒人又是聞蘭,將就些也就過去了。但政治上的事兒,他拿定主意今後絕對不能讓她沾邊,類似今天她拍“章秀才”馬屁、胡亂攀關係獻殷勤的事兒,結婚後想都不要再想了。

客廳的電話響起后,聞蘭接下了電話。聽到是海南的聲音,將聽筒順勢遞給了秋魯。

“海南,摸的情況怎樣說?”

秋魯想,這肯定是海南下午到人保組或是省高院,並摸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於是很興奮地開腔問道。

“哥,對不起!”海南聲音很低沉,語速慢騰騰地。

“直接回答我是什麼事情。是沒摸到有用的情況,還是事情不理想?”說這話時秋魯的預感不好,所以口氣很沖。

他相信憑海南的人脈關係,人保組或高院沒誰敢冒着得罪老賈的風險敷衍他,摸清情況應該不成問題,那剩下的就只能是結果不太妙了。

“昨天就下了二審核定書,是今天早上執行的槍決。”

“包括余中東嗎?”

“十幾個裏有他一個。”

海南後面還說了些什麼秋魯一概沒聽見。

聽筒他沒有放在機架上,而是失手掉在了地上,還呆若木雞式地站在客廳發著傻。聞慧經聞蘭示意后,假惺惺過來要攙扶他坐下,被他兇狠地一掌推開,弄得聞慧氣怒交加,一把將手裏原本打算討好他,為他已泡好的茶水使勁摔在地上,並轉身跑上樓。

是她。白天火葬場的那個女孩不是像她,根本就是她。

可憐的丫頭,如今真成孤女了!我應該怎麼辦?去找她嗎,可在哪裏找她呢?即使真的通過一些手段找到了,然後就可以將她留在身邊安慰她、陪伴她?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那麼就只能以後找機會再補償她了!

聞蘭溫柔地站在他的身邊,輕輕地揉搓着他的背,喁喁的安慰讓他從獃滯中醒轉過來。

父親辭世以後,多年以來心底的心結放下了,秋魯再去看繼母聞蘭,就終於體味到她的與眾不同和心地善良,以及往日壓抑在她心中的凄苦和無助了。

只有這個女人才是最好的,就像暖水袋一般,需要的時候她一定會裝滿溫水貼在你身邊,投懷送抱貼心地安慰你、關心你;不需要的時候,她一定會默默走開,絕不會影響你、干擾你。雖然都是聞家人,聞慧與她可說是天上地下兩個極端,娶妻就要娶這樣的。秋魯心中突兀地湧出這樣的想法。

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因為私情就放棄事業,縣裏還有那麼多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做出決定,急待自己回去解決呢。不能再去考慮兒女私情了!想通了這點,秋魯決定即刻上路。

臨行前,他將剛趕回家的賈海南拉出來耳提面命了一番。

。。。

“山東,你小子這就走了?也不管一家你老秋家老的和小的了?”

賈老爺子的粗大嗓門從賈家客廳傳出。

“賈伯伯,縣裏事兒忙,還有些急事等着我處理,家裏的事兒來不及管它了。”秋魯敷衍道。

“縣裏出大事了?”

“不是,有些急事。不算什麼大事。”

說這話時,秋魯自己的心裏都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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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號交響曲 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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