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十二章 不日便到
那日之後,雲霄同宋橋之間的來往又少了許多,只是已然為時晚矣,有着先前那段時間的往來,雲霄早已經無法再輕易割捨。
這日,一整天都順遂得很,雲霄便也較之往日閑適一些,回城的路上拒絕了與唐大人他們同坐馬車,自己吹着風往回走。
說著是很長的一段路,卻也只是相對而言,唐大人祝大人這些文官走着氣喘吁吁,雲霄這類習武之人卻不怎麼覺得累,反倒因為周邊的景緻,心情更好了些。
前面的馬車走走停停,唐大人不時回頭看上一眼,雲心知他們對自己還不放心,卻也隨他們去了,免得他們再跟蘇楚陌說什麼。
又過了個彎道,唐大人抬手揉了揉脖子,嘆氣道:“一天天就這麼盯着也怪累人的,這些天下來,確實也不見他們再來往,咱們是不是適時也給霄王爺一些自有,這樣跟着,時間久了他也要覺得枯燥的。”
“那還有什麼辦法,要是不看着,萬一再出了什麼狀況,咱們誰擔得起責任,王爺將霄王爺送過來何嘗不是因為信任我們,知道我們能將人看住,之前的事情哪怕不提,如今也該讓霄王爺收收心了。”祝大人苦口婆心道。
這話也是在理,唐大人糾結一番,沒再說什麼,畢竟蘇楚陌對雲霄的栽培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他們既然遇上了,幫忙看着也是應該的。
“只是今兒就算了,咱們還是先走一步吧,陳老闆那裏上了新茶,趁着今日去看看。”唐大人沒開口,祝大人卻在回頭看了一眼雲霄之後說道。
唐大人一時哭笑不得,只是也順着他的意思囑咐了車夫。
雲霄耳朵動了動,分辨出馬車走遠的動靜,唇角輕揚,看向一邊的草叢,“都走遠了,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末梢約摸能到雲霄腰側的草叢裏發出窸窣聲響,宋橋自裏頭探頭出來,面上也是明媚的笑意,“我還以為王爺沒留意到我呢,正說出來嚇一嚇你。”
“怎會留意不到,你接連幾日過來,想必是遇着了什麼事情,若是今日兩位大人還不給機會,我可要將他們甩開了。”雲霄說著,見宋橋還坐在草地里,上前去攙她。
“腿坐麻了吧?”
宋橋不應聲,低着頭只顧自己笑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遇上了什麼開心事兒。
“好了,笑了笑,先說說什麼事情……”
另一邊,距殷城不過數十里的小鎮上,李昭煙叫停了馬車,探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后道:“不急着趕路,眼看着要下雨了,先找地方歇着吧,明兒一早出發也是一樣的。”
翠月聞言,暗中鬆了一口氣,別看這會兒李昭煙這麼好說話,一路上可沒少催着他們趕路,這還不是看着到眼前了,沒必要顯得太過匆忙
車夫四下張望着,視線落在一家門口掛着兩個大紅燈籠的客棧門口,回身問詢,“主子,前面就有一間客棧,咱們先去看看罷?”
李昭煙在這些事情倒是不怎麼挑剔,也便應了,讓車夫將馬車趕過去。
“……旁的且不說,你說那霄王爺還能真看上這窮鄉僻壤的寡婦?”
“嗐,這事情誰說得准,興許京城裏名門閨秀看多了,覺得這寡婦也有些意思唄,你打聽這麼多做什麼?”
馬車未停,一旁的閑碎言語就傳進了李昭煙耳朵里,讓她頓時拉下了臉。
翠月自然也聽見了客棧門口那幾個人的話,小心翼翼去看李昭煙的神情,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說:“主子,咱們頭一次來這邊,不如擱了行李之後四下走走,這種小地方常見有趣的玩意兒呢。”
李昭煙倒沒說行不行,垂眸自去看身上衣裳的花紋,便是不說,儼然也正因着方才那三兩句言語不悅。
馬車徐徐停下,客棧門口的小二眼尖,迅速迎了上來。
“客官,您裏面兒請。”
翠月先探身出來,示意小二讓開一些,自己下來之後回身去攙李昭煙,“主子,您慢些。”
罩着面紗,並沒人看見李昭煙的面容,只覺得身邊有個丫頭都姿色不俗,這做主子的應當只會更勝之,不免多看兩眼。
察覺到外人的目光,李昭煙懶得看回去,將手搭在翠月手背上,端得那叫一個雍容華貴。
小二一時被這陣仗唬住,傻愣愣沒了言語,還是聽見動靜的掌柜迎出來,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笑出了滿臉褶子,“客人,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先看看這兒的飯菜罷,旁的再說。”李昭煙似是不願多說,這一句之後便將話語權交到了翠月身上,自己不再言語。
掌柜卻不覺被冷待,反而因此更高看李昭煙,親自將菜單捧了過來,“您看看,今日咱們的招牌菜式正好也上了,不如試一試?”
說著,手上輕巧一指,將李昭煙的視線帶到了菜單最前面的地方,字體比後面幾行都要顯眼許多。
李昭煙一路奔波勞累,本也不想再費這些心思,順勢點頭,示意掌柜安排下去。
翠月領會了李昭煙的意思,跟着掌柜遠走幾步,“你這兒最好的房間可還有?”
掌柜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連連點頭,“有的有的,姑娘要幾間咱們都有,您看要不要先上去看一眼?”
“不必了,一間最好的客房,另一間尋常即可,只是要在上房的正下方,以便留意主子房裏的響動,還有,主子用飯的時間了希望掌柜可以讓人將被褥換一套新的,料子都要上好的,銀兩算在我們的房錢里便是。”
“得,姑娘您外頭坐着,我一定給您安排妥了,那我先去后廚報菜?”
這地方,哪裏有人肯花錢住上等的房,能遇上李昭煙這一個,掌柜已經慶幸不已,又看她們出手闊綽,自然跟着好說話許多。
殷城。
白晝將盡,雲霄與宋橋一道往城門口走,眉心隆起,顯然正為著什麼事情犯愁。
“若實在不方便,就不勞煩您了,這事情畢竟要勞煩到京城那邊,先前已經有過一次,我本也不好意思總麻煩您,只是父兄一直嘮叨,我不得已才……”
“不說這些。”
宋橋這招以退為進還沒耍完,雲霄便將她的話打斷,“你既然找到了我,不管他們說什麼,你自己心中必然是相信我的,這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今日送不了信,明日吧,我同唐大人他們出城時一併讓人將信送了,你再跟我仔細說說,方便我信上說清楚。”
哄騙雲霄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順利到宋橋有些懷疑向先生叮囑自己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遲疑了一瞬,宋橋還是照着向先生交代的說了,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沒有迴轉的餘地,她既然一開始站在了雲霄的對立面,如今也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一切議定,按說雲霄這次落入圈套是無可避免的了,不料第二日一早便落了雨,瓢潑一般,讓人連門也出不了。
檐下,雲霄望着雨簾,臉色陰晴不定,早起時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下了大雨,他都答應了今日要將信送出去,這可怎麼是好?
怔忪間,雨簾中多出一道人影,正是唐大人撐着一柄油紙傘,舉步維艱地往這邊過來。
他好像在說什麼?雲霄仔細去辨認,企圖透過大雨,聽見唐大人的聲音,卻不得其法,只看見隱約開合的嘴唇。
待到了跟前,唐大人一把將雲霄手腕攥住,“王爺的人傳了話來,王妃今日回到殷城,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應當被困在了雨啦”
離得極近,雲霄將唐大人的話一字不差的聽了進去,張了張嘴,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他僅是站在這裏,就覺得雨已經大的不行,要是被困在路上……
“我去接她,你看着府上的人。”
頃刻間有了決斷,雲霄連傘也顧不上拿,這樣的雨,撐了傘也只是擺設,唐大人濕透了的衣裳便是最好的證明。
不顧身後人的呼喊,雲霄腳下愈發快了,許久未見,他對家中人實在思念,而這思念也在知道李昭煙已經近在咫尺之後愈演愈烈。
湧上來的情感讓雲霄忽略了自己這段時間都所作所為,忘了唐大人他們是為什麼要每天放慢馬車的速度,他們在防着什麼,而他昨天又答應了宋橋什麼。
袖子裏的信沾了水,濕噠噠的黏在布料上,雲霄似乎並未察覺,只顧着趕路。
終於,停在路邊的一輛馬車引起了雲霄的主意,無需任何徽記,甚至不用誰刻意指明,他就是知道,那裏面是他的家人。
“那好像是霄王爺?”因着大雨,阿七也往馬車裏躲了躲,雖礙着規矩,沒整個人都進去,可也將大半身子藏了進去,此時卻一眼認出了冒雨過來的雲霄。
里便是了一聽見阿七的話就湊到前面去看,只一眼就認出來人的身份,想要去攔,又被身前的雨水絆住腳步,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來了,怎麼不等等,已經到了這裏,沒多久了。”李昭煙將雲霄讓進馬車,語氣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