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十三章 瓮中捉鱉
馬車轆轆，在已經有了積水的官道上緩慢前行，伴隨着雨的是少見的大風天氣，馬車稍微走快一些，帘子就起不到什麼遮雨的作用了。
“娘，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京城離這邊可不近，一路上累壞了吧？”一坐下，雲霄全然忽視了自己濕透的衣裳，一味關切着李昭煙。
到了嘴邊的責問便咽了回去，李昭煙先讓翠月從馬車後面的箱子裏找見厚實的衣裳來，隨即才回答他一開始的問題。
“原也不是從京城過來的，我與你父王一道，他遇上些事情耽擱了，遲些過來，我先過來看看你。”後頭的話沒說，李昭煙不想第一次見面就說起這些不愉快的事情。
況且她還沒當面問問唐大人他們，對這事情所知不詳，萬一再被糊弄過去，再要舊事重提可就不好了。
雲霄自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李昭煙是因為宋橋的事情過來，只當他們還有別的事情，只是順道經過這裏，一邊介紹着這邊的風土人情，一邊期待着蘇楚陌的到來。
“好了，說了這麼多，你也累了吧，先好好坐着，等回去之後你也換身衣裳歇一歇，下雨時本就天涼，你這又是淋雨於是吹風的，仔細再着涼了。”
李昭煙聽得有些頭疼，只是這話也不好說，只換了個說法，以關心雲霄為由。
雲霄果然沒再說，甚至還貼心地給李昭煙找了件衣服披上，以免她着涼。
……
後晌，雲霄被打發去做事，李昭煙讓人叫了唐大人祝大人過來，將這些日子的事情細說一遍。
在李昭煙面前，兩人自然沒什麼好遮掩的，甚至因為來了個說話管用的，將其中事由說得很是細緻。
“他平日便是如此做派？”李昭煙還沒聽完便已訝然，他們口中的雲霄和自己印象中的根本不是一個人，她只覺得雲霄無論如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緊接着因為到訪的人便打破了李昭煙的幻想。
彼時既然還未結束訓話，專門遣了人在門前看着，見人過來，二話不說便將人攔住，“你是何人？”
“你們是跟着王妃直接從青城過來的吧？我是京城來的，從那邊帶了消息過來，事關霄王爺，還請進去通傳一聲。”來人端詳一番，竟輕易猜出他們的來路，態度很是和緩地說。
守在門口的人一時便有些拿不準主意，少時還是應允，三個人守着門口，餘下的一個進去傳話。
門被叩響是，屋子裏正好沒什麼聲音，大家都各自琢磨着心思，誰也沒先開口，敲門聲恰到好處地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怎麼了？”李昭煙率先回神，讓人進來。
“外面來了人，說是京城來送信的，來屬下來問問您，見是不見？”
京城？這兩個字好像冥冥之中在暗示李昭煙什麼，她轉頭看向唐，祝兩位大人，“二位先請回吧，待我見過了京城來人，想知道什麼再叫二位過來就是。”
唐大人與祝大人自然無甚異議，甚至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恨不能早一步離開，聞言，若不是還記着規矩，只怕唇角要上揚了。
知道今日雲霄沒有將信送出去的宋橋並不知道李昭煙已經到了殷城，還傻乎乎地等在門口，雨雖停了，可空氣中的寒涼仍在，她卻一襲單薄春衫，打定了主意要讓雲霄心疼。
青城這邊，蘇楚陌這幾日也並未荒廢，已經將這夥人在青城的窩點徹底摸透，只待出手之日一舉拿下。
顧青山的下落已然明了，顧夫人那邊，李昭煙離開之前見面那次也已經說明其中厲害，再沒有其他問題。
“王爺，您還等什麼，咱們如今已有萬全之策，您儘快出手，拿捏住了這裏才可能順藤摸瓜，不是么？”
管事在蘇楚陌身側站着，看蘇楚陌手臂零零散散搭在椅子扶手上，腕上不知戴了個什麼手串兒，被袖子掩去大半，只餘一截兒流蘇在外面，卻顯然不是蘇楚陌會喜歡的風格。
似是將管事的話聽了進去，蘇楚陌指尖微動，少頃，言道：“也可，你先着人去安排，時間差不多了讓人知會我一聲就是，我親眼去看着。”
還記着那些人說過要對無玦下手的事情，管事絲毫不覺得蘇楚陌刺激有何不妥，甚至蘇楚陌能等到現在，在管事看來本就是很稀奇的事情了。
只是主人家的事情么，他一個下人有什麼好問的，並未半點要多打聽的意思，躬身離開了。
蘇楚陌視線微抬，目送着管事離開又過了一小會兒才起身，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看起來閑適極了。
城郊一處莊子外，莊子看着有些破舊，像是誰家閑置下來多年未用的，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着地方還沒誰能這麼隨隨便便限制這麼大一個莊子。
一群人放輕腳步，暗衛已經先一步守住幾個方向，以免混亂之中有人逃跑。
只等蘇楚陌一聲令下，隱匿在何處的人邊一擁而上，連喘-息之機都不給裏面的人，直接來了個瓮中捉鱉。
“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怎麼隨便闖進別人家裏？”
“放開，做什麼……”
裏面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緊接着就從不僅僅是大人的聲音，孩童稚嫩的聲線摻雜其中，不是聽見幾聲啜泣。
蘇楚陌舉步，卻最後也沒邁進去，只叮囑道：“裏面查仔細些，暗道一類的萬不可隨意忽視，孩子們都帶回去安置好，別嚇着了。”
管事連聲應是，在這種情況下也顧不上招呼蘇楚陌，告罪之後步履匆匆進去幫忙。
仰面望了望，出門時天還黑着，如今卻已經隱隱可見天邊的霞光了，今兒是個大晴天呢。
回到住處時，顧青山正在屋外徘徊，一看見蘇楚陌便迎了上來，張口卻不感謝蘇楚陌對自己的救命之恩，而是問道：“王爺，那些人……”
“都處理了，正在收尾，你不必憂心，先在這兒找間房歇歇，你家人都在此處，晚些再回去吧。”蘇楚陌記着暗衛所說的顧青山的遭遇，對他的態度要軟和一些。
顧青山受寵若驚，聽見自己的家人在這兒之後更是明白了蘇楚陌的良苦用心，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
相關人員盡數關進青城大牢，眼看着往日總空着大半的牢房竟險些不夠用，負責此時的官員氣得牙痒痒，索性將他們幾個人關在一起，雖他們如何鬧騰。
收拾妥當，方有人來同蘇楚陌回話，正是負責這次事情的瞿敬瞿大人，是蘇楚陌專門從臨縣調過來的。
“人一個不差的帶了回來，都在大牢裏關着，一共有十五個孩子，其中十個已經懂事的孩子，餘下五個尚是嬰孩，已經讓人去城中尋奶水充足的婦人，只是那些大些的孩子也說不清楚自己的來處，只記得一個名字，恐怕要將他們送回去也不是簡單的事。”瞿敬一五一十地說了，等着蘇楚陌示下。
蘇楚陌沉吟片刻，呷了口茶才說：“不急着將他們送回去，你只讓人妥善照看着就是，剩下的……審完了那些人再安排就是。”
“是，那下官便不叨擾王爺了。”
乾脆利落說完便走，正因着這一點，蘇楚陌對瞿敬便存了印象，畢竟他的尊崇不似作假，卻又不想着曲意逢迎，實在少見。
殷城淅淅瀝瀝的雨點子敲打在青石板上，較之清晨小了許多，起碼撐着傘不會再被淋濕。
李昭煙坐在窗前，讓人開了窗，看着花叢里被雨敲的不住點頭的植物莖葉，心中卻不知在盤算什麼。
少時，有人冒着雨過來，擔心將涼氣帶進屋裏，便在窗外回話。
“王妃，那宋橋正在府外守着，多半是在等霄王爺出去了，您看？”
這名字聽着便叫李昭煙不知覺皺眉，思索一番才開口，“去將雲霄叫過來，說我有話要問他。”
好巧不巧，傳話的人去時雲霄正準備出門，再晚一些就要趕不上了。
聽了下人的話，雲霄竟未直接跟着來見李昭煙，反倒商量着說：“母親那邊若是不急的話，可否等我回來再去，昨日已經與人越好，實在不好爽約。”
下人心思靈巧，猜也猜出雲霄要見的是誰，面露難色，“這……奴才也不好說這事情着不着急，只聽說王妃是見了京城的人，將人送走之後即刻便要見您了，您那位朋友若是有的商量，還是先往後推一推。”
這話也不算假話，只是李昭煙見京城的人還要更早一些，不是近前的事情罷了。
雲霄並未留意府上的事情，自然不知京城的人是什麼時候來的，此時一聽下人這話，下意識就知道事情要遭，也顧不是什麼宋橋，急匆匆往李昭煙安歇的院子裏去。
聽得腳步聲漸進，李昭煙回神去看，故意扳着一張臉嚇唬雲霄，沉聲道：“來了？”
“娘，您叫孩兒過來有何吩咐？”雲霄不清楚李昭煙知道多少，恐多說多錯，開口先是試探。
李昭煙如何聽不出雲霄的意思，心中一沉，臉色也跟着難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