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晴在聯繫了媒體之後才發現事情的失控，在接到蘇重語氣嚴厲的電話之後，乖乖的回到了家裏準備接受父親的嘮叨。看來這次老爺子氣的不輕，不過她一點也不害怕，實在不行就耍賴好了，反正這麼多年了自己一直很擅長這個。

蘇晴進門看了看忙裏忙外的媽媽，老太太就開始嘮叨上了

死丫頭，你還知道有個家呀，整天的不着家，不知道到哪裏去野了

媽，我還是不是你親愛的女兒了，你就不能對我好點

呦，我就不對你好你還想咋地，想造反不成

那我哪敢呀，我就是造誰的反也不能造您的反呀，您不認我這個女兒，我還要認你這個親愛的媽媽哪

說著蘇晴就勾肩搭背起來，王彤輕輕拍了拍蘇晴的手，見她並沒有拿開，也就樂得被她纏着。

王彤帶着蘇晴進了廚房，裏邊煲着湯，現在已經很少有這種古老的工藝了，據說原來世界沒有經歷這場災難的時候人們經常這麼吃，不像現在每天只能吃那種粥狀的營養餐。

香味一下子充塞了蘇晴的鼻孔，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嘗一嘗，結果果然被蒸汽給燙了一下，王彤一邊責怪着她，一邊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蘇晴的手慢慢的癒合了。

蘇晴呵呵一笑，說道

沒想到，爸爸的剽竊技術這麼高，大師才發明的東西竟然被他利用起來了

我警告你，當著你爸的面可不許說那兩個字，他肯定會很生氣的

哦，知道了

王彤懷疑的瞪了蘇晴一眼，對她出奇的乖巧有點不可思議，嘴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也不做聲

果然等到廚房的湯被端上餐桌，蘇晴就忍不住開口了

媽媽，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呀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我就一家庭婦女，太大的事情我可不能答應你

媽，你就別逗我的了，你一定可以辦到的

王彤一邊放下手中的毛衣，一邊說

說吧，又闖了什麼禍了，讓你爸幫你擦屁股

嘿，你這個老太太，說話怎麼那麼難聽呀，這樣會教壞小朋友的哦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可就去忙我的了

說，說說，還挺心急

蘇晴就把蘇重的那個電話給說了，自然免不了一陣添油加醋，把蘇重說的簡直就是無惡不赦，不通情理的大壞人。

這個死老頭子，現在張脾氣了呀，對自己的女兒都敢耍官威

就是就是，可不定在單位是怎樣的哪，真是為這個國家的未來擔心呀

王彤眼珠一轉，又一次拿起了自己的毛衣，慢慢的忙着

蘇晴有點摸不清她的態度，追問道

媽，你管不管你老頭，在這樣下去我可要離家出走了啊

去吧去吧，現在外邊鬧得正厲害，你要是不怕被人把你騙走，就趕緊去

我還是不是你親愛的女兒了，你都不愛我

王彤被她鬧得沒辦法，只好再一次放下毛衣，說道

晴晴，你好好的跟媽說，你跟姜維到底是怎麼了

沒……沒怎麼呀

王彤扭過頭，拿出了一個通話記錄，二十多個電話都是姜維打來的

這就是沒什麼？

蘇晴低下頭扭着自己的衣服，卻也開始不做聲了。

本來哪，你們的事情我跟你爸是不怎麼管的，因為我們相信你們志趣相同，又都是在大師手下做事，過一輩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且姜維這孩子的條件也不差，如果將來你們能夠走到一起，我跟你爸也可以放心的把擔子交給你們。

蘇晴聽着王彤又一次提起了老生常談，心裏忽然有點煩躁

哎呀，你又來了

你別不愛聽，我跟你說，真正高門子弟是沒有選擇婚姻的自由的，什麼自由戀愛那是哄哄屁民的，一個壽命短暫的人如果沒點安慰劑怎麼可能不作亂。但是我們不一樣，時間對我們從來不是問題，這個時候人是不能衝動的，只有門當戶對的人才能跟你度過一生。

媽，你別說了，這些話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好好好，媽不說，你抽空跟人姜維道個歉，年輕人沒有什麼是說不過去的，你現在還年輕，喜歡外邊的花花世界很正常，只要最後還是跟他在一起，他也不能說什麼。

我知道了……蘇晴有點悶悶不樂，心裏閃過王鐸的影子，不由得心裏一陣煩躁，都說愛情是甜蜜的，為什麼自己跟着王鐸就從來都沒有過好事發生，三天兩頭的都是事情。剛開始還覺得刺激，可是畢竟是千金大小姐，辛苦一發作就萌生了退意。

正在這時候，房門被推開了，蘇重黑着臉踏進了房門，蘇晴感覺到氣氛不妙，在下邊輕輕的頂了頂王彤。王彤無奈的嘆口氣，說道

我給你煲了湯，你趕緊過來喝，等會涼了就不好喝了

蘇重狠狠的關上房門，也不搭理老婆，冷冷的說道

你給我到書房來

蘇晴發覺事態不妙，低着頭跟着蘇重，扭頭看王彤，正在做着無奈的表情，看來這次老爺子的怒火真的不是蓋的，連王彤的面子都不賣，可以說是史無前例。

正要偷偷的坐下，就聽到一聲冷喝

給我站起來，還有臉坐

蘇晴悻悻的站了起來，一副可憐巴巴受教的樣子。

蘇晴呀蘇晴，你說你到底像誰呀，這麼嚴重的問題你竟然不知道輕重的跟媒體說了，你知道這背後的能量嗎

你爸就是一個普通公司的小中層，現在卻被推到風口浪尖了，可是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麼嗎？

有意思的是，我竟然是從別人口中知道這個消息的，而蘇晴，你，我的親女兒卻在忙着去聯繫媒體，一點都沒有想起來通知你這個微不足道的爸爸。

爸，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您喝口茶消消氣

一句不對就完了？你就不該去聯繫媒體，姜維怎麼不去，就你能。

蘇晴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委屈，是蘇重交代她要好好的跟着大師，遵照大師的吩咐，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給我滾。

蘇重也看出來蘇晴並沒有認罪的傾向，無名火燒的更旺，摔了一個杯子出去。蘇晴再也忍不住委屈，扭頭跑出門去。王彤聽到書房的聲音，就趕了過來，正好跟蘇晴撞了個滿懷，蘇晴頭也不扭的走了。

死老頭子，閨女這次要是真的走了，我跟你沒完。

說著王彤就追了出去。

蘇重剛說出那句話，就有點後悔，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公司受的鳥氣，那點悔意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自己作為第一個發現這件事的人，馬不停蹄的報告了上級，結果那個老女人卻以排除嫌疑為借口把自己停職了，全然不念這些年自己從大師的實驗成果里為公司創造了多少利潤。

而最讓他生氣的還是女兒，要不是女兒當了聯繫媒體的人，公司也不會從政治的角度考慮，把自己的邊緣化。現在媒體儼然把蘇晴當做大師的代言人，每天進行大規模的宣傳，不要說停職，就是自己在公司獃著也都會覺得不自在，他到現在都沒法忘記公司同事看自己的眼神。一群盜賊，清晰的預感到自己的飯碗要保不住了，那種恐懼和兇殘的眼神現在還令人不寒而慄。

而蘇重的煩惱其實真的是有點微不足道，他不過是失去了一份工作，而有些人可能要失去一座城市。

在這個城市最高的樓層里，韓渭第一次沒有從裏邊得到一點成就感。自從坐在這個辦公室的那天起，他就知道這個城市將按照自己的意志運轉，他對自己很滿意，能夠從一個最底層的屁民爬上這樣的高位，任誰也不能不驕傲。

可是現在他所有的驕傲，在大師的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了，同樣顯得微不足道的是自己曾經津津樂道的成就。

他所做的，對這個城市的種種規劃，對於媒體的瘋狂宣傳，那些暗地裏經營的種種勾當，在大師面前都土崩瓦解了。他發現這許多手段，竟然沒有一個是可以運用在大師的身上的，而大師一動卻可以讓自己所構建這一切瞬間分崩離析。

空氣里傳來了一股波動，顴骨男出現在韓渭的辦公桌前。

主人，1456向你報告，任務已經完成。

完成？我可沒讓你當街殺人，還被那麼多人看到了。

那是因為……

你不用解釋，我不接受任何解釋。

是，請主人責罰。

你不要在城市裏出現了，去牆外的世界闖蕩一下吧，如果三年內你還活着，我另有重用。

是，主任。顴骨男眼裏閃過一絲不甘的光芒，卻又很好的隱藏了。

韓渭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良久后說道

你有三天的時間跟家人告別，三天之後，你將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到時候只是一個野人的身份存在。

顴骨男攥着雙手，指節有點發白，卻還是死死的忍耐。

所有生活在城市裏的人都知道，要經過多少磨難才可以進入這個城市，也許是戰功，也許是別的什麼，才能有在這個城市裏呼吸空氣，得到食物的自由。剝奪了一個人城市的居住權，在某種程度上，是比剝奪生命還嚴重的懲罰。這代表整個姓氏都要蒙羞，幸好韓渭只是說讓他製造一場死亡，而不是廣而告之的說要剝奪居住權，顴骨男實在說不出什麼。

韓渭揮了揮手，讓顴骨男出去。自己在思索這兩件事情之間的種種關係，還有自己可以利用的東西。在N市的法律里，人被剝奪時間必須由專門的人來進行處理，普通人之間如果剝奪了，就會被判定同時死亡。

而這些時間管理者，往往要經過層層的篩選，確定對這個國家沒有敵意之後才會放心的任用。他們除了有失控穿梭的能力之外，時間的回收和轉移都由那個最高的機構負責。

每個出生在城市的人，腦中都會被植入一個這樣的時間控制器，而這個按鈕就藏在大師的實驗室里，因此人們才會以這樣一種難看的姿態來看大師，一般是敬仰，一半是刻骨的恐懼。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大師的手中。

剛開始的時候，這種控制器僅僅是運用於戰爭，後來在不知不覺之間就開始運用於普通人。尤其是在某公司的藥物推波助瀾下，這個謊言一再繁殖，最終所有人都帶上了時間控制器，時間管理局正式上線。

城市的治安得到了大大的改善，人們也從最初的慌亂中開始尋找工作，於是才有了現在的局面。屁民們節節敗退，時間控制器宛然是一個城市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