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竹簡九式
嬴政輕吟着天命開卷的總訣,總有一種奇妙得感覺,想來此個上古高人,一襲白色,吟訣處,長劍揮舞。個中豪邁,讓人追遠。
嬴政的練劍方式,於人頗有不同,他總是要心神合一,此時天清雲淡,寸心無擾。
隱隱的奇經八脈,有一股氣息流淌,它自動的在脈絡間如流水般,響出潺潺。如金玲般,美好的聲音,讓人精神不倦。
嬴政此時就是要捕捉,這股氣息的流動方向,以及氣息的大小緩急,然後將其與劍意相合。
氣脈朝東我朝東,呼吸細來劍意輕,劍形如我心間意,揮灑飄渺達我志。
嬴政此時,早已進入物我兩忘,劍人合一之處。身體處於無備之中。此時若有人來打擾,攻擊,那後果不堪設想。
蒙毅此刻也是高度緊張,早已將幾本百家書籍,放在一邊。喊過一個百夫長,讓其增派警戒。自己則一排竹簡在右手,一支梧桐兔豪筆在左手,隱隱立起戒心。
這竹簡原來卻是蒙毅的獨到兵器,實為隕鐵打造。一次偶然的機會,有人獻寶嬴政,嬴政就賞給蒙毅。蒙毅最好詩書律法,得此竹簡,常愛不釋手,況上面藏有倉頡古字。
蒙毅戒備的同時,蒙毅也不忘要演練竹簡一番,蒙毅自從得了這倉頡竹簡。雖是前人臨摹,卻也看出有幾分隱隱氣場,想來也是一個先賢手跡。
蒙毅自個讀出聲來,是一篇大禹謨。然後依着倉頡的古老字體一一模擬。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尤其是在道心惟精上,空自用筆在竹簡比劃,時而搖頭,又時而嘆氣,彷彿久久不能領悟其中奧妙。但每有領悟,那隕鐵竹簡就輕了一份,黑色里有了几絲光華,顏色各異,而這個顏色就印在簡里,似乎本來就有這個顏色。
原來那倉頡本來一個謫神,因人間妖魔巫仙人,擁在一處,沒有規距,而妖魔巫仙,又各有神通,常常使得人間戰亂不止,而人類初長成,頗為吃虧。
倉頡不忍,於是落了人間,造了文字,那文字的來歷,說是觀奎星圜曲之式,察鳥獸蹄爪之跡。像物而成字。使得天人有了相連的媒介。並暗地裏,在偏旁部首里做了手腳,能飛者其字皆有鳥形,妖魔者皆有鬼狀。而那些偏旁部首暗含高深陣法。將一甘鬼魔困在其中。而在發聲音調里,施下了神靈密語。留給人類聖賢隱士,以為保家保國之用。
倉頡以此讓鬼神妖魔各歸其處,讓人類不相侵凌。人類才得以出繁衍生息。
字成之日,本來晴空萬里,卻突然一片雷雨,天上黑雲陣陣,鬼魔哭聲,震動天地,天欲離遠,鬼怪遁入深山老林。
蒙毅想到此,一聲嘆服,古聖人之業績,吾輩難望其背。
此時,不遠處,一束寒光射出。一個奇怪的人隱伏在一個山丘的一堆稍高的草里,此人,披頭散髮,而身上的衣飾確是華夏所着。
他密切的注視着遠處的嬴政。
臉上似乎各塗半面,一邊青色,一邊紅色,而身上的衣服,卻是左半邊白色,右半邊黑色,腳上一隊竹鞋。
感覺時間恰好,蒙毅因迷戀書法奧妙,剛好遠離嬴政,去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山坳,那裏卻有一條清清泉水,在草場裏,像一顆耀着光芒的明珠翡翠。
蒙毅對影沉思。
黑白人,悄悄的迫近,手上的水火陰陽短棍握在手心。
嘿嘿,一聲怪笑,黑白人,突然凌空而起,一個衛士看見,急忙過來拚鬥,卻見空裏一個五彩人,如火,又似白雲,高高的飛起,那裏應付的過來,空自持戈抬頭一個寒顫,也只是剎那間,身經百戰的兵士反應過來,
大叫,正南方,高3丈,4丈,三層箭雨。
而此時,只見空裏白羽約有數十支,不偏不倚的射向黑白人。
原來,這是秦軍對付一些高人異士的一個軍陣,是兵家白起遺留下來。秦人本來戰術單薄,自天將白起,秦軍方有了各個兵種,大協同作戰理念,而此人除了胸懷兵略,且是一位陣法高人。常痛感江湖高手時常飛來騰去,刺殺,攻擊主帥,使得戰未來,帥已死,的無奈困局。於是讓士卒便遍伍訓練,一個十人小隊,總是形影不離,五人善射,二人技擊。二人長戈掩阻,隊長不僅武藝高超,切須得善於目測高度,距離。
如事發緊急,隊長喊號,箭士發箭,即使箭士並未發現異常。
那黑白人顯然頗有道行,眼看箭雨突來,空中又一個躍縱,藉助水火棍直直彈起,疏忽便到了眼前,幾個起落,便已衝到嬴政眼前。
衛士目瞪口呆,這可如何是好,箭不能發,萬一誤傷到那位打坐盤膝的貴人,決計不行。從衣着氣質來看,一定是朝中顯貴的人物,雖然秦國向來沒有太大的尊卑成見,而當今這位秦王更是在<大秦律>里強調這點。
軍隊為國家服務,不得為私人所用。可是剛才那塊玉牌。明明是蒙家。那這位地位肯定高於蒙家。
那他是...
想到此,十夫長一個喊呵,便不自顧的沖了上去。雖然依秦軍律,此種情勢,即使有了差池,也不會治罪。
他們是秦軍北疆戰士,只是守土衛國,無秦王竹簡,或是虎符調動,並不需大動干戈。
一眾士兵衝到半路,突然被一陣罡風擊倒,黑白人,捧起水火棍,氣靜神閑,彷彿剛才只是隨便的換了一個棍姿。
一陣“格格”笑聲,如同女子,又加了男音,實是怪異非常,“嬴政,此時便是你的死期。”
說罷,突然間臉上光芒展露,紅臉更紅,青臉發綠,一層雲氣浮在臉上,手上的水火棍,也是光芒大盛。
可是嬴政,卻似乎毫無知覺,只是那把天命劍,感覺到極大危險,wu兀自搖晃不停,彷彿即將飛出,擋下主人危險,可不知為何,天命晃動的愈來愈慢,緩緩的平靜下來,劍鞘上的星辰圖案,也漸次消隱。
只是間不容髮,嬴政性命只在頃刻。
“大膽妖人”。蒙毅突然飛出,說話間,竹簡拋出,擋住水火棍的來勢。
原來蒙毅只是一個引蛇出洞,剛才他在臨摹論語,寫到有朋自遠方來時,總感覺氣脈不對,這氣脈原是指行筆時心意,對四周萬物的影響。本來有一種喜悅的心情,可瀰漫四周,人的丹田氣息春天般的生生不息。
然而總是北面的氣息卻總是有種怪異,彷彿有了空缺。於是他順勢離開,引得賊人現身。
果然...
蒙毅頓喝中,竹簡揚起,那竹簡也分身千萬,彷彿一片片竹條飛出,擋棍的擋棍,攻擊的攻擊,卻一點也不妨礙在空中劃下字形,隨而織成漫天箭雨,欲將黑白人穿成刺蝟。
這一招正是竹簡六式里的,倉頡三字,源於倉頡造字,先是造了三字,天,地,人。只這三個字,當時已讓萬鬼生懼。預兆天地間群類已分。
這黑白人卻是箇中高手,只是一陣格格笑聲,陰柔鬼氣,不知使何身手,卻已去到數丈之外。
“好身手。”黑白人顯得有點狼狽,卻是一點傷也沒受。
蒙毅大吃一驚,這可是自己最得意的絕招,曾經擊敗過很多諸家高手。
“原來是陰陽家的前輩高手,卻不知為何刺殺我等。”蒙毅看出這個黑白人的裝束,和武功。與其說武功,更不如說是陰陽幻術。
“格格,”又是一陣鷹騭般的笑聲,笑聲里,紅色的臉龐換成了白色,而青色的臉龐卻換成紅色。
蒙毅忽感一陣眩暈,接着,草原變成河流,那黑白人,分明不見了蹤影。天地彷彿也倒了個兒。
陰兮陽所伏,陽兮陰所倚。
隨着一聲媚音,天地彷彿開始融合,不見了草原,不見了水,不見了奔跑的馬。
蒙毅彷彿看到了自己小時的樣子,不自覺的斜斜退去。
“大人,”遠處幾個秦兵,瞠目結舌,還好那個隊長,甚是清醒。喊了一聲。
也是這個黑白人“陰陽歸一”法功力不深,只練到第三式,時空迴轉。彷彿時間倒流。
蒙毅猛的醒來,一個機靈,猶如掉落水裏,又恰不會游泳,好不容易鑽出來,又要掉落下去。
蒙毅暗叫不好,鐵簡回落,急誦《莊子·知北游》裏,若白駒過隙。
筆在簡上,幾個鐵鉤銀划,並不是秦之小篆,好似上古文字。
筆落定時間,語成幻空消。
蒙毅暗自得意,想來他的竹簡六式,無論從書法,或是武功,都有了進步。
只聽“呼的”風聲響起,黑白人一腳踢來,這次黑白人卻未用陰陽術,一個腿腳功夫,直直凌空踢向蒙毅,蒙毅大叫不好,執簡衛護,已然不及。砰地一聲,便落在草上。
黑白人不假思索,看着遠處的嬴政,手起棍落,嬴政性命只在頃刻。
一陣號角,響在晴空,遠處幾面旗幟,一行快馬,急急弛來。無數的鐵甲步兵,也糾糾開來,直震的天搖地動。驚的大雁飛遠,無數的兔,鹿,牛羊一起亂竄。
一帶褐色的影子,直直從飛奔的馬上竄身而起,突然掩了日光,彷彿一個蝙蝠一樣,在空中以衣袖為翅膀,急急飛來,
就在迅雷之時,來人空手便抓住水火棍,也不知用何方式,只一下,黑白人便被甩出丈外。
黑白人一個大驚,剛才他可是用了渾身內力,並且用陰陽歸一的方式,在棍身積聚了一些五行之力。那一刻,他的棍體強橫想來世上無幾人可正面相抗,這人究竟是誰?諸子百家的哪家?
已經來不及細想了,只見秦軍馬隊圍了過來,一隊隊重步兵,或手執重劍,或力執弩機,依白起陷魔陣,四面八方在戰鼓隆聲里,呼喝軍令,整齊威武的擁了過來。
而嬴政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一個高處,正背對斜陽,一匹馬挨在身邊,低頭吃草。
嬴政好像並未看見眼前的一切,正望向西方,陽光拉了一個長長的身影。不遠處的湖面上,幾隻水鳥享受着水清草綠的美景好天。
黑白人露出恐懼,身體搖擺,一抹輕煙裊繞而起,一件黑白各半的衣服落在地面。
那黑白人竟然憑空消失。
而蒙毅手撐地面,看的驚訝,一來這黑白人在陰陽家的地位顯然不低,陰陽家一向只早已法術,對着天下之事想來並不關心,況且陰陽家脈出道家,與秦國交好,今日之事頗為奇怪。
二來,來人是誰,怎麼能調動軍隊,並且一招便擊敗黑白人。
“大人”一個有點鬍子的千夫長跑可過來,扶起蒙毅,
“不是讓任何人都不要靠近嘛,竟敢違令。你好大的膽子”蒙毅突然大聲喝問
“屬下該死,只不過中車大人說王...上...”千夫長單膝跪地,聲音顫抖也變得結巴起來。
“放肆,來人...”蒙毅愣了下,自己沒帶親衛軍,隨即讓已經汗熱的千夫長報下姓名。
“蒙大人,何必難為一個小兵。軍令是我發的,”隨即那個褐影落在眼前,一個白面無須的微胖,頭戴高山冠,身穿朝服,眼神深沉冷靜,似有一陣笑意,讓人感覺不妙。但表面卻甚是得體。
“原來公車大人。一日不見,功力自是如隔三秋,”蒙毅冷冷說道。
“謙讓謙讓,只是一些雕蟲小技”
“謙虛了,中車大人”
“千夫長,令軍隊退開,各守職責。”蒙毅回過頭,命令道
“諾...”千夫長一個拱手,眼神卻斜向趙高。趙高點了下頭。
“蒙大人不是已經發下號令了嗎”
“諾”。只見大軍如潮水般有條不紊的退開。整齊,劃一。
遠遠處,嬴政正看着這一切,什麼也逃不開寡人眼睛,秦國是寡人的,天下也是。也許寡人可以不要權力,但寡人的治世理想,卻少不得只手握乾綱。
蒙毅走向嬴政,趙高跟上。
蒙毅卻有點驚訝,這趙高武功愈來愈深了,恐怕也是一流高手了。想着看向腰間布帶上斜插的竹筆,手裏的竹簡交換了左右手。以後要勤加練習了。蒙毅暗自下了決心。
其實蒙毅小看了趙高,這並非趙高的全部實力。
這趙高,中車大人,從小也熟讀典籍,只是心思不在做一個良吏。一次偶然機會,從一本陰陽五行術里的刻本里得到葵水永生訣。自此,便勤加練習。但一直未得突破,只因練到最高層時,身上陽氣大盛,想要將五臟六腑烤乾一樣,丹田處熱灼欲化。
但那次因犯下重罪,受了宮刑,卻意外的煉成了葵水永生訣。這讓趙高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從此不陰不陽,喜得是自己神功在手。
那一日,他蒙面出宮,連敗江湖上數位成名劍客,甚至將一位陰陽家的長老擊成重傷。
原來這葵水永生訣,是女媧造人法訣的殘片,不知因何竟留在一本五行陰陽術里,那女媧初來造人,未分男女,直到一人已成,女媧在發現疏漏,卻又不忍毀滅,也就隨他自生自滅,
卻不想那人,一造下便聰明無比,心智半聖。那造人法訣,被記下大半。自此參悟,竟修鍊成一門詭異奇功,在上古時,鬧出一片血雨腥風。
後來伏羲用鳳來琴,幻出鳳凰,將此人引入梧桐林里,而鳳凰用涅槃重生的烈火將其燒成重傷,從此遁出中土。後來也沒了消息。
不知緣何,卻又竟然出現。
自此後,趙高卻是性情大變,端的是陰險毒辣。只是面對秦王,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從不敢半點造次。
嬴政看着眼前的一切,天雲,卧了下來,看着夕陽,不停的晃動腦袋,偶爾打幾個響鼻。
“拜見王上”
“趙高,你可知罪”冷落了半晌,嬴政才轉過身來,突然眼神里殺氣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