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邊塞
趙高一陣慌亂,白白的額頭冒出冷汗,頓時跪在地上。
“奴才惶恐。奴才該死”
趙高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只是將頭深深的彎下,聽天由命吧...
他不得不想,就在幾年前,他因為一點錯誤,就被蒙毅定為死刑。其實他是犯下重罪。蒙毅也是遵循秦法。
他那天面見嬴政,也是如此,他就跪在嬴政的面前,不停的抹淚,磕頭。他將討饒的話說了不下千遍。
當時的少年王上,站在高高的翼星樓上,半天沒有說話,眼裏滿是失望后的憤怒,他對趙高的喜愛不下於蒙毅,而趙高的忠心,在這幾年,風波迭起的廟堂深宮,也得到印證。
翼星樓依舊風大,天地就在腳下,本來,登臨斯樓,遠心且比壯志。
可是今天這一切,讓嬴政的心情糟透了。
趙高恨死了蒙毅。
他法訣漸動,準備一個鳧起,指尖已凝成陰力,將蒙毅一擊必殺,然後在施展,永生雙翅,讓天地陡然升起一股浮力,彷彿人憑空生了翅膀。飛下高樓。
他不想死,他還是孩子,記得還沒入宮時,母親對自己的疼愛,母親墳上的草是不是已經亂成一團了,自己鑽營權利,是好久沒去打理了。他胡思亂想。他有太多紅塵牽挂。
“咦,趙高,你想幹什麼”,嬴政突然兜轉身來,腰間的龍狀金扣,在黑夜裏,彷彿是吞噬他的一個冥府巨口。
趙高一個激靈,“我做了什麼。”他垂下凝起法力的手指,頹然的倒在地上。
因為他又看見王上的眼神,冷冷的劍光,刺入他的身心,手上的天命劍,七殺星的位置處,光芒幽微,而天空七殺星的突然像不見了一樣,他絕望了。他知道王上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若是有異動,天命必將除魔衛道。並不因為怕沾上鮮血,而退避三舍。
“你想幹什麼”趙高的耳邊回蕩嬴政冷峻的話語,只是由於自己昏厥,聽起來,這話好像浮在天上,遠在地府。
“蒙毅,”
“王上”
“還是判個宮刑,這件事百官還不知道,就了斷在這裏吧”
“可使,王上,秦法不可欺”
“蒙毅,按寡人說的做吧,秦國現在是用人之際。暫時先如此把”。
“領命”蒙毅手一揮。兩個冷麵侍衛,將趙高拖了下去。並帶上了蒙毅筆刻的判罰竹簡。
此時的趙高,一片茫然,他不知自己這次身犯何罪。這次不是救駕有功嘛。
“奴才有罪”趙高一連串的請罪,這是這幾年他悟到的從龍之策。
“擅離職守,不是大罪。”嬴政淡淡的聲音。
“回王上,奴才是奉華陽太后的令旨,保護王上”
“咦,”嬴政心裏一個激靈,他和蒙毅才出來不到一天,消息就走漏了去,這李斯怎麼辦的差使。又是華陽太后。
不管華陽太后是好意還是別有用心,嬴政都心生不喜。
“剛才,不是寡人有令,不讓任何人靠近嘛”
“奴才看見王上有了危險,而蒙大人似乎不能應付,所以奴才斗膽,先誅滅賊人,再來請罪”
嬴政並未回話,只是背過身去。此時已經夜色來了。又是一身黑衣,看起來冷冷逼人。
“回吧,寡人說過了,此次布衣出宮,不想鬧出動靜”
“可是,那賊子並未誅殺,奴才擔心,王上此行安危”
嬴政,呼吸着夜晚的空氣,青草的味道沁人心鼻。
“還是草原的空氣好,”嬴政說道。
“趙高,領命吧”
趙高只得退下,似乎有點甘心的回頭。走到很遠處,一個妖媚的女子手執一朵花兒走過來。走起來一搖一擺,極盡風韻,眼神總是一陣媚光,不停的嗅着花瓣。
原來這並不是一般的花,是一朵來自九幽之地的虛危花,其色深紫,有九瓣,一瓣一重地。這種花非常罕見,只是在陽光下,似乎有點枯萎,若是灑血其上,則花色嫣紅。
女子柔情蜜語,嗲聲嗲氣,說話間,迷惑眾生,“中車大人,人家不領你的情,蒙毅你是扳不倒的”隨後格格的一聲笑……眼皮微閉,眼角婉轉流波,又輕掩嘴唇。
“放肆”趙高胖胖的臉上,一陣抽動,抬手間,永生訣起,幻火生金指指向一塊大石,那石頭是一塊青石,非常堅固,卻也耐不住這一下,直端端一個胳膊粗的大洞,而後那個洞彷彿是一個口袋一樣,石頭的其餘紛紛向口袋滑落。
“中車大人,好厲害”。那女子也是稍變了臉色,然後又飄搖的走遠,那虛危花已插在發上。黑夜裏那花卻變得精神起來,渾不似剛才的蔫頭耷腦。
趙高本來想因護駕不力,給蒙毅一下,同時也抬高自己在嬴政的心裏的地位,卻不成想鬧成這樣,自己彷彿又在奈何橋頭轉了一圈。
想着就來氣,趙高跨上一匹紅馬,一甩馬鞭,疾馳而去。那女子也飄身上馬,兩人消失在茫茫的黑夜裏。
此刻,衛所的兵士確是歡喜異常,他們見到秦王了,本來該歇息的衛士,也頂盔貫甲,排列成列列隊形。個個卻難耐心頭歡喜。
這是他們效忠並追隨的信仰,是他們這個宗族最大的族長……
千夫長,站在草原上,幾處篝火也燃了起來,更加讓此處景象迷人。幾個軍里的婦人,再給丈夫們做飯,女子的嬉鬧總是給人愜意的愉快,尤其在這刀光劍影的歲月里。一陣優美而質樸的聲音響起,給人無限的鄉思愁緒,但憂傷卻不墮志。
嬴政和蒙毅也沉浸在其中,嬴政不僅想起了趙女,想來她也已喝下孟婆湯,忘記了他這個痴情人。他一陣憂傷,竟看向星空不語不言。
蒙毅在一邊,挨着天雲坐下,自己的馬兒也卧了下來。彷彿陷入草原這綠色的風景里。
“蒙毅”
“嗯...臣下在,”
“將這裏的軍事佈置給寡人說下吧”
“諾”
嬴政看着着蒙毅畫在一塊沒有草皮地上,此處的防禦圖。正聽着蒙毅,指點各處的要塞,兵力配備,以及要塞不遠處的各個據點。
嬴政不時的點頭,並陷入一陣思考里。
這個上了年紀的千夫長,有點心憐,如果放在村人的家裏,這也只是個剛好立家的年紀,如今卻背負着秦國乃至華夏的征途重責。
蒙毅看到了不遠處的千夫長。想讓其退下。去忙自己的事情。
嬴政卻喊了千夫長。“這位將士過來說話”
“拜見王上,”千夫長正要下跪。
“免了吧,”
“帶我看看秦國袍澤”。嬴政不疾不徐的說道,同時打量了這個有點滄桑的漢子,短短的鬍子,軍衣有點破爛,但軍姿凌風。
一聲哨聲,只聽腳步密集,從遠到近,迅速的排成戰鬥序列。這千人渾似一人。
拜見王上。一片黑色的潮水彷彿落了一個浪頭。肅殺的氣息,冷的身邊的篝火,彷彿孤獨落寞。
在夜裏,嬴政做了一個小小的閱兵式。雖然沒有王旗遮天,沒有號角戰鼓,甚至嬴政刻意的隱藏行蹤。
所有的人都看着這個與自己差不多同齡的王上,將他們崇拜的眼神送上。
嬴政沒有說話,依舊冷峻的眼神,也沒有笑容,大理石般的有稜有角的面容。他從排起的陣列走過。為每一個秦國戰士送上祝福。
從鮮血里取得榮譽。
可是他又何曾想要戰爭,大道歸一的思想,已經深深的影響了這位帝王。
無論是他修習的天命心訣,以問天開始,直到立天。無時無刻,不在述說“一”這個簡單但又是深奧的數字。還是他天命劍式,從一開始的繁複變化,如雪花漫天,秋雨瀰瀰。都現在的幾招幾式,似乎已表達心境,所生髮的劍招看似簡單,卻不知因何而來的靈力充沛。
嬴政站了下來,在隊列的一個戰車上,他在想,結束戰爭的方式,就是戰爭。靠儒,法,道,陰陽等等任何一個諸子百家都難以完成。不是他們沒有道理,只是世人何曾真正的領悟道理。
若是還有一個家,第一百零一家,那必然是“皇家”何為皇,在王國之上,一邊柔和優美的白光,或者在世人之上,道理盡白。
而寡人,始創,並延續在不多的群體裏。他們不是王者,就是權相。
彷彿就是有天人感應,一片黑雲遮蓋月亮,忽然間,塞外之地,大風襲來。
正可謂,嬴政悟天下一統之道,而天地三界皆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