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帝王之怒
蕭九順跪在下面聽了個清楚，心裏一陣大駭，這話說的越矩，就算是皇后也不能這樣，不僅不答皇上的話，竟然還來反問皇上。
果然，楚燁怒道:“皇后，你好大的膽子！“
楚燁身量修長，比百里踏月高了一個頭，此刻怒極了，天子震怒之態，更顯得氣勢逼人。身後的流芳登時跪在地上，被這冰冷的石磚冷得打了個寒顫，連大氣也不敢喘了。百里踏月卻一絲懼意也無，甚至心裏覺得，如果現在有茶杯，恐怕又要被楚燁摔的四分五裂了，楚燁還是皇子時就愛摔東西出氣。如果她不是皇后，此刻已經被賜死或者打入了冷宮。可惜沒有杯子，可惜她是皇后。百里踏月覺得身邊沒有可摔的東西真好，她真的很不喜歡那種東西落地四分五裂的聲音，聽的她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也跟着碎了。但是她卻是第一次覺得做皇后真不好，從很久之前，她便根本一點也不想再見眼前的這個人，可是因為她是皇后，就在這後宮之中，所以她不得不見。
百里踏月面對他狠厲目光，聲音卻沒有一絲恐懼，甚至調侃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生氣的樣子一點也不英俊了。“她明明沒有他高，此刻卻給他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這種感覺一度讓楚燁十分難受，他才是一國之君，而這個女人，竟然在他面前這樣張狂，哪怕是他的妻子，他也無法忍耐。她，根本沒有把他這個帝王放在眼裏！
楚燁薄唇輕啟，說的話卻是狠毒至極:“百里淺夏本就是罪臣之女，便是柔妃傷了她，又有什麼打緊？都是已經下旨被處死的。“
百里踏月的臉被風月吹的微紅，看起來讓人心生憐惜，嘴上卻是一句也不退讓:“既然如此，我是皇后，司徒黎是嬪妃，一個妾室你又何必來興師問罪？由着她死便罷了！“
“原來在你眼裏，一條人命竟然這樣輕賤？什麼叫由着她死便罷了？“楚燁的手握的緊了，他真的很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就抽在面前這個結髮妻子的臉上，“百里踏月，你可還記得你是誰？“
百里踏月面無表情揚起頭，一雙漂亮的眸子回望楚燁，楚燁甚至不再稱她為皇后，他叫了她的名字，百里踏月。看來對她一絲情誼也無了。
“我們百里滿府都已經被你處死，我記不記得自己是誰又有什麼關係？“百里踏月淡淡的看了楚燁一眼:“怪只怪，司徒黎無還手之力，活該受今日之罪。“
“豈有此理！“楚燁看着她這幅樣子，對她忍無可忍厲聲喝道:“身為皇后，竟然做出今日這樣殘忍之事，傳出宮去成何體統？你當這皇宮是什麼地方？“
身後的奴才將身子伏的更低了，冰冷的石板上已經落了一層雪，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動一下。蕭九順低着頭，幾乎整個人都要伏在地上，心裏忍不住嚎叫，皇後娘娘，您就少說兩句罷！
“當這裏是什麼地方？“百里踏月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她嘲諷的彎起了嘴角:“這裏對於我而言就是一座牢房。“
“楚燁，你忌憚我父親功高蓋主，手握一半虎符兵權，你下令斬殺百里滿門時，可否想過我一絲一毫的感受？你沒有，因為你不愛我。“
楚燁被這冷風吹的有些麻木，聽着她的控訴不由更加憤怒，這個女人在說什麼？他不愛她？他若不愛她，恐怕……她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回……
百里一雙美目有淺淺淚光閃爍，令人不由心軟。這一刻她終於把心裏所有想說的話都說出口，她不願再忍耐，也不想再忍耐。“你眼裏只有你的江山。若我只是貧民女兒，你是否在那一年還會來府上求娶我為妻？你的愛意從我身份開始，如今……“如今也要以我的身份為結束，只是這一句，她沒有說出口。
“沒錯，楚燁，你是一國之君，江山為重，但你說我不把司徒黎的命當命，可你不也曾視人命為草芥，肆意踐踏？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
“你介意的是我傷了柔妃？還是我傷了你寵愛的女子，損了你的顏面，給你的政業填了麻煩？“
楚燁瞬間手掌揚起，看着她美麗的面容，最終還是咬牙放下。隨即喝道:“好好好！真是朕的好皇后！來人！收走皇后的月華絲，流芳身為皇后貼身侍女，竟然沒有好好規勸皇后，反而任由皇后肆意妄為，立刻絞死，此等奴婢，該、殺！“
“該殺“兩個字楚燁咬的極重，百里踏月自然知道他不是在說流芳，他是在說自己。相伴幾年光景，竟然最終換了這該殺二字，百里踏月袖子中的手不由握緊了，皓腕上的純金打造的鐲子也跟着微微顫抖，心裏最後一絲情意就像剛剛那幾片雪花一樣在他這幾句話里迅速消融不見。她不願意再去看他的臉，那張臉太冷漠，太陌生，這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楚燁。
“還愣着幹什麼！“楚燁轉頭對跪在雪地里的太監喊道:“還不快去！“
“皇上，您三思！“蕭九順跪在地上，雖然內心惶恐，卻還是低着頭咬牙說道:“皇後娘娘固然有錯，但是事出有因，請皇上三思！“
楚燁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什麼時候開始，連自己身邊的貼身的太監都開始為她求情了？
蕭九順不知道，正是這一句自己的好心求情，加速了這個美麗皇后的死亡。
楚燁對百里踏月固然不是無情，但是此刻，楚燁已經完全被自己的情緒所操控，再也沒有一絲理智，“再多嘴朕連你一同絞死。難道還要朕親自動手么？立刻！“
她看着楚燁的樣子，腦海里浮現出另一個男子的容顏，他雖然永遠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卻也永遠不會如楚燁一樣這樣瘋狂的厲聲喝問。
百里踏月眼裏突然熱淚突然滾滾而下，楚燁在看見她滿面淚水的那一刻如同一場春雨徹底熄滅了心中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