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風雪前
百里踏月十指間指勾着那五根絲線，動作間靈活得宛如一隻精靈，讓人看的眼花繚亂。輕功她是懈怠了沒錯，但是這功夫卻是一天也沒有的。司徒黎越是劇烈的想要將那五根絲線拔出體外，那五根絲線便越是尖銳的往裏深入。片刻間，原本就帶着紅腫指痕的臉上冷汗滾滾而下，將烏黑的長發貼在臉上，竟然如水洗一般。
百里踏月看着她掙扎得衣鬢散亂的模樣笑着提醒道:“這是月華絲，取最純的真金煉化成水，又將上等的寶石碾碎成沫，與其融合，我師父請了無數能工巧匠，經過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將其打造出來，看上去綿軟無力，其實卻鋒利無比，多少人想見識一下都不能的，今日你能享受到它，是你的福氣了。“
司徒黎此刻連還口都不能，只感覺那五根絲線越沒越深，已經穿透了自己的子宮，纏住了子宮裏的某一處血肉，將其狠狠嘞碎成了肉塊。
“啊！！！“司徒黎發出一聲凄厲慘叫，連守在外頭的流芳都覺得心神一震，連翹一瞬間想要衝進去，卻被流芳死死拽住了胳膊，不許她再往前邁近一步。
慘叫聲只一聲便沒了聲息，百里踏月掀開了玉石的帘子走了出來，流芳連翹二人連忙行禮，百里踏月臉上是宛如桃花灼灼怒放般的燦爛笑容。
“走吧！回宮。“
流芳見百里踏月滿身殺氣已退，趕緊伸手去扶，結果還未走兩步，身後便響起了玉石珠簾被掀起的聲音，接着耳邊便出來了連翹的驚叫:“娘娘！！！“
屋子裏，司徒黎倒下地上已經不省人事，那件飛花流螢的裙子上沾滿了血跡，特別是小腹部位，已經被鮮血濕透，地上是一灘血泊，讓人觸目驚心。
流芳扶着百里踏月小臂的手微微顫抖，看了一眼百里踏月，卻見百里踏月嘴角依舊帶着笑容，她很想問問發生了什麼，卻連一個音階都發不出來，只默默扶着百里踏月出了滴翠宮。
出來時，正撞見一群太醫匆忙趕來滴翠宮，百里踏月免了他們的禮，沒有坐等候在外的鳳攆，由流芳扶着百里踏月的手一步步緩緩往回走了。一路上看着周圍的景色，才發現入了這青曜國的後宮三年，她卻好像從未好好看過。這朱紅的牆，五彩的琉璃瓦，還有那御花園中名貴的百花，雖然富麗堂皇，但是這一刻她卻覺得這裏更像一隻精心打造的華美牢籠，不知囚住了多少人的芳華與深情。
抬頭望了一眼頭頂四四方方的天空，百里踏月眼裏閃過一絲無奈。
“流芳，你說……以後誰會入住在碧霞宮裏？“
“這碧霞宮是歷代皇后所居之處，皇後娘娘您切不可做這類感傷之談啊！“
“很快，這碧霞宮的主人就不是我了。“百里踏月說:“我會讓你去純貴人那裏，純貴人與我還算交好，雖然如今位份只是個貴人，但是到底她父親在朝中還算得力，她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你去她那裏我也放心。“
流芳從百里踏月還是太子妃的時候便跟着她，一直走到了如今，聽罷了百里踏月說的這些，不由雙眸中起了一層水霧，“娘娘，我哪裏也不去，就跟着娘娘您。“
流芳說完了這一句，方才突然驚覺皇後娘娘沒有自稱'本宮'。
百里踏月輕輕嘆了口氣，有感動，也有無奈:“流芳，這滿宮裏我也保不住幾個，去純貴人那裏吧！就當全了你我最後的主僕之情。“
流芳兩行熱淚忍不住無聲落下，轉瞬間便被凜冽的風瞬間吹乾冰冷在了臉頰上。
回了碧霞宮，十名穿着黑色鎧甲的男子已經等候在殿外，偶有寒風刮過，如刀割在臉上一般又冷又痛，這十個人卻沒有一個人皺一下眉頭。百里踏月站在他們面前，看着父親當初撥給自己的十個絕頂護衛，讓流芳從殿裏拿出了一個錦盒，並解下了腰上的一塊令牌一併遞給了站在最前面的輕塵。
“百里家已覆滅，如今……我也已經不能再留你們，輕塵，拿着這十萬兩銀票還有我的鳳令出宮去吧！只要亮出鳳令，沒有人敢攔着你們，再也別回來了，去一個沒人能找到你們的地方。“
“皇後娘娘！“輕塵看着百里踏月這個他們一直保護的女子，心裏浮現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別再多說，你們若還認我這個主子，就立刻出宮。“
百里踏月一臉堅定，輕塵只得咬牙道了一句:“好！“
百里踏月轉過身向碧霞宮的大殿走去，走上石階，流芳忍不住回過頭，只見輕塵帶領着剩下的九個人單膝跪在百里踏月面前，抱拳拱手齊聲道:“恭送皇後娘娘！“
百里踏月身形微微一頓，這才同流芳一樣回過頭，只見那十個黑色的身影，已快要消失在自己視線里。
百里踏月在石階上看着遠處的巍峨宮門，心裏不甘與釋然相互纏繞，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終於，一切都要結束了吧！“
百里踏月說罷便轉過頭不再看，邁步走進了裝飾極為華貴的大殿，滿身寒氣被屋裏的熾熱炭火氣一衝，一瞬間打了個寒顫。
宮人連忙打了熱水放在紅木雕花的架子上，流芳則沏了杯熱茶端給了百里踏月，百里踏月飲了一口，一路走來的冷倒是解了不少。
百里踏月淡淡說道:“去把宮人都散了吧！“
流芳應了一聲，得命將滿宮的遣散了，偌大的碧霞宮裏只剩下百里踏月與流芳主僕二人，流芳回到殿裏，見百里踏月此刻正在盥洗，已經在一路走來的寒冷里乾涸的鮮血眨眼間將整盆溫熱的清水染紅了，而百里踏月的臉上卻變得異常的平靜。流芳上前懇求道:“娘娘，求您讓我陪着您吧！“
百里踏月拿過帕子擦乾了手，無奈的看着流芳，“你若不走，一會便真的來不及了。“
流芳霎時流淚跪在地上道:“奴婢願意一直陪着娘娘，奴婢父母雙亡，是娘娘提拔奴婢，娘娘在哪，奴婢就在哪，求娘娘別趕奴婢走！“
百里踏月深深看了一眼流芳，最終苦笑一聲，親自扶起她，輕柔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道:“好，不趕你走了，別哭了…“
流芳這才含淚露出一絲笑容，扶着百里踏月走到床榻前坐下了。
而床榻上已經不會再睜開雙目的百里淺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