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私刑

百里踏月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沙啞着嗓音緩緩說道:“因為…我是你阿姐啊！“

說罷，手臂上的力道徒然一重，百里踏月呼吸一窒，眼淚一瞬間撲簌簌流了滿面。她從來沒有這樣難受過，像是冬日所有的寒風卷着最鋒利的針全部都融進了自己的血脈，痛得讓人絕望。

半晌，百里踏月轉過身，臉上的淚水已經被寒冷風乾。她將百里淺夏交給了身後的輕塵懷裏，寒聲道:“你帶人送淺夏回碧霞宮，若宮裏的太醫已經到了，便讓他們全部來滴翠宮殿外侯着就是。“

“是！“輕塵接過百里淺夏，不過片刻便帶人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身後是急匆匆追上來的流芳，在這冬日裏額頭依舊沁出了細細的汗珠。這一次百里踏月的步調並不快，但是卻變的利落而穩健，比剛剛的慌亂與焦急相比，連流芳都看出了百里踏月的變化。

剛剛聽到百里踏月讓太醫都守在滴翠宮外，流芳便隱約猜到要有大事發生。感受着百里踏月身上流露出的氣勢，流芳開口勸道:“皇後娘娘，柔妃娘娘此罪當罰，您萬萬不可親自動手啊！“

“哦？怎麼罰？“百里踏月這樣說著話，腳下步子卻未有一絲停頓。

“宮裏娘娘對無罪宮人或者其他娘娘動了私刑，不必稟告皇上，娘娘您就可以做主降其位份，罰俸一年。“

百里踏月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看着已經近在眼前的滴翠宮的大門，“淺夏是本宮的妹妹，又不是這裏宮裏的嬪妃，也不是這宮裏的宮女奴才，這宮規自然是無用的，所以…還是本宮自己動手的好！“

流芳還要再勸，百里踏月卻已經自己掀開了厚厚的帘子進了殿裏，對守在滴翠宮人厲聲道:“都給本宮出去侯着，沒有本宮通傳，擅自闖入者，立刻處死！“

滴翠宮的宮女太監低着頭戰戰兢兢的出了滴翠宮，心裏都暗自盤算，前朝的寵妃賢妃便是因為欺壓皇后無寵，結果沒想到後來被皇后翻了身，不僅處死了賢妃，連伺候過賢妃的奴才都跟着賠葬了。而當今皇后雖然沒有家族作為靠山，但是到底皇后權利仍然在手，今日氣勢迫人，看來就算得皇上寵愛的柔妃今日也逃不過皇后的這一劫了。

滴翠宮裏滿室的梨花香甜的有些膩人。百里踏月走進了裏間，流芳想要跟在百里踏月身旁，卻被百里踏月留在了原地。

“無論聽見什麼響動，都不許進來。“

流芳雖然不願，卻也不敢反駁，只好待命在原地外頭。不多時，連翹也出來垂手到了流芳身旁。二人一個急，一個懼，都緊緊皺着眉盯着裏頭，生怕屋裏的兩位娘娘出什麼大事。

裝點得淡雅脫俗的屋內，司徒黎一改往日柔弱樣子，毫不在乎的看着百里踏月，眼神里再無一絲對這位皇後娘娘的尊敬，滿滿都是輕蔑。因為她知道，百里淺夏一死，就算自己再怎麼扮無辜，也是沒用了。

“百里淺夏可還活着么？嬪妾可是已有三日沒派人給她再喂一粒米一口水了。“

百里踏月一雙玉手在袖中攥緊，連右手腕上的金鑲玉的鐲子都跟着微微顫抖。

“淺夏不過舞勺之年，你竟然如此狠辣？“

“狠辣？皇上可不這麼覺得。“司徒黎嘴角青紫，卻依舊露出了一個得意笑容:“皇上覺得嬪妾嬌弱的很，不然也不會這樣寵愛嬪妾。臣妾也順便提醒皇後娘娘一句，這裏是皇宮，可不是百里家的將軍府，容不得皇後娘娘肆意妄為。“

百里踏月眼中彷彿有灼灼怒火，司徒黎卻猶如一汪清水般笑盈盈的又說道:“啊！臣妾懷有龍胎，所以近來記性也不好了些，差點忘了，將軍府已經沒有了，皇上早便已經下旨，將百里將軍滿門抄斬了。“

當時司徒黎以為，百里踏月這一次也會跟着難逃一死，而自己則可以登上鳳位，母儀天下。誰承想，皇上竟然念在以往的舊情，頂着眾人反對，保住了百里踏月的皇后名位，雖然，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去碧霞宮看過這位驚世美貌的皇后一眼，但是到底，皇后只要還在，那自己便永遠只是妾室，連自己的孩子也只能跟自己一樣是庶出。所以她故意放出風去，讓百里踏月的護衛知道百里淺夏在滴翠宮，如今親眼看見自己的妹妹被折磨致死，無異於在百里踏月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只要百里踏月再做出一件越矩的事，皇上辛苦替她保住的皇后之位便再也留不得了。所以，她要激怒百里踏月，自己受一點傷，換來鳳位，這買賣，實在上算的很。

百里踏月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凝視着她問:“你才懷了楚燁的孩子不久，是不是？“

百里踏月的雙眸十分明亮，司徒黎的心卻猛然突的一跳:“你要做什麼？“

百里踏月粲然一笑，美艷的面容一瞬間變的更加顧盼生輝，“你說，剛滿一月的胎兒長的什麼樣呢？“

司徒黎表情一瞬間從得意變成了驚恐，恍然間想起往事，百里踏月自小拜了名師，十五歲才回到了將軍府，那時百里踏月已經小有名氣，便是她這樣的貴族千金也是聽過江湖上'牽絲手'這個名號的。只是入宮三年，百里踏月再也沒有用過一絲武功，所以，竟然連她也幾乎忘了百里踏月身懷絕技這回事。

司徒黎臉色一步步後退，看着百里踏月卻是嘴硬道:“你、你敢傷害龍胎？“

“為什麼不敢？“百里踏月的聲音里甚至也帶着一絲笑意，像是在說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便是殺了你，我也是敢的。“

“來人！“

當司徒黎連喊兩聲，卻發現無一人進來的時候她的臉色一瞬間變的慘白。

百里踏月抬起右手，皓腕上的金鐲一瞬間出現五條晶瑩絲線，在白玉般的手指間恍如月華般美妙絕倫。

“你折磨我妹妹的時候，一定很痛快吧？是不是沒有想過會有今天？“百里踏月站在原地，任由司徒黎退無可退，靠在那綉着百花穿蝶的屏風上。

司徒黎咬牙道:“我、我如今是皇上的寵妃，你敢……“

百里踏月冷笑一聲，五根細長絲線瞬間如蛇般迅速靈巧的沒入了司徒黎的小腹，鮮血順着那飛花流螢的裙子一滴滴落落在地上，司徒黎連一聲叫喊都還沒來得及，一股鑽心劇痛讓她剎那間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