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路之航拉着她回到了平常用來一對一輔導的小會議室里，又用沒有牽着她的左手拍了牆上的電燈開關，整個會議室大放光明時，他才放開她的手。
“……師兄，”肖萌被明亮的燈光衝擊了一下，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她深呼吸一口氣，試圖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完整，“如果你覺得和我在一起有負擔，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只要你希望，我們可以退回朋友關係的，當普通朋友一樣相處。”
“不用退回去。”
“嗯？”
路之航說：“剛剛我一直在想韓如倩的話。她說的話有些是對的。戀愛在我看來，可能永遠只能排在第二重要的位置，研究算法和編程在我心中是第一的位置。但是，只要不像現在這麼忙，我願意陪你的做一些在我看來很無聊的事情，像之前那樣，陪你去看博物館，看電影，都可以。”
如果換另一個男生對女朋友說這番話，得到的評價恐怕只有“情商負數”這一個評價，但對肖萌來說，路之航的這番表白幾乎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表白語句了。
“師兄，沒關係，”肖萌輕聲道，伸出雙手握住了他的手，“你能這麼說，我真的非常高興。”
路之航“嗯”了一聲，有說：“還有一點，關於肢體接觸恐懼症……”
他微微俯瞰着她的臉，尚沒有被握住的右手抬了起來，輕輕撫摸上她的臉頰。
“我的確有肢體接觸恐懼症，但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肢體接觸恐懼症就消失了。”
“……”
肖萌渾身一顫，猶如過了電一樣。那瞬間，她只想說，我只說握你的手，沒有提這種要求啊！然而她過於緊張，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打顫，根本開不了口，只能感覺路之航的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臉部皮膚，傳到身體的每個細胞，幾乎要燒起來。
片刻后，路之航結束了這個動作，把手從她的臉上挪走，然後開了口。
“你的臉……”他欲言又止。
“什麼？”肖萌着急的問，“我的臉怎麼樣？”
“很燙。”
我的臉當然很燙啦！世界上有幾個女生在能做到和你一樣面無表情啊！肖萌幾乎想要咬他一口，瞪着眼睛反問：“我的臉很燙？就這樣！？”
“嗯……還很小。”
這樣總算像話一點了。肖萌滿意了一點：“還有別的嗎？”
“還有別的。”
路之航又開啟了他那一戳一蹦噠的說話模式，肖萌當然不會鬆懈，她窮追不捨：“什麼別的？”
“嗯，”路之航又開口說：“也很好看。”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聽別人誇漂亮，肖萌當然也不例外。她終於滿意了，開心的笑起來。
“真的好看嗎？”
“好看。”
“沒騙我？”
“沒有騙你。我不擅長記別人的臉，也不擅長讀懂別人的表情，你是很少的我只見了一面就記住的人。”
肖萌的心情終於徹底舒坦了——路之航的誇獎是百分百不含水分的，全是乾貨的，比姐姐微博下幾萬個粉絲的吹噓有價值多了，不，應該說，比所有人的評價都更有價值！
肖萌滿足的調節了自己的情緒。她和路之航說起正事：“我今天來找你，是和你說那個什麼顏值評分軟件的事情。湯方圓學姐說你也知道了這件事。”
路之航說：“我不喜歡看到你的照片出現在那個軟件上。”
肖萌將自己和崔書君的交流敘述了一遍，尤其強調了對方保證兩天內刪掉她們姐妹倆的照片，路之航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對了，你知道嗎？根據崔書君的那個軟件，你不是本學院最帥的！”
“哦，”正如肖萌所料，路之航露出了無所謂的表情，“沒有關係。”
“實際上，我問了很多女生，大部分人還是覺得你最帥，包括我在內，”肖萌在“包括我”三個字上加重語氣，“說真的，如果你沒有那麼帥，韓如倩也不會找你補課了。”
聽到這話，路之航想了想，又問：“韓如倩的事情，你有什麼想問我的？”
難得他主動開口，肖萌也準備解開埋在心中的疑惑，迅速道：“有。”
“你問。”
於是肖萌從路之航這裏知道了當年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和易思北說的故事基本吻合。
十二歲那年，他隨着母親返回中國后，面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選擇哪所中學。作為首都最好的幾所中學之一（也許不用加之一），師大附中非常不好進，尤其是他們母子回國時已經是七月底，中學的招生錄取工作早就結束。
一開始，路一純沒打算一定要送兒子去附中讀書，但路之航的大舅有不同意見。他覺得外甥就應該去全國最好的學校就讀才不會辜負那份天賦。他出面找了一條門路——這條門路就是韓如倩的爸爸——韓如倩的爸爸給附中校長打了個電話，很難得的，學校給路之航安排了一個單獨的筆試機會，給了他幾套奧數卷子，又讓他做了一套信息聯賽的題目，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有任何懸念了。任何一所中學都不會拒絕有天賦的學生，至少在中國是這樣。
因為這一層關係，路之航尚未開學就認識了韓如倩。
“原來你們那麼早就認識了。”
進校后，他和韓如倩在同一個班級，韓如倩對他很熱情，平時找他聊天說話，約他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參加各種活動，還試圖把他介紹給自己的朋友。
路之航回到中國不久，正因為不太習慣新環境而焦慮，他打心眼覺得她很麻煩，但因為母親的教育，他對韓如倩儘可能做到客氣和禮貌，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韓如倩就對他表白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對我表白。”路之航說。
路之航不理解，但肖萌卻理解了。表白這種舉動應該是刷足了好感度之後才有的行為，而不是相反。她和韓如倩打過幾次交道，知道她絕對不是笨蛋，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用頭髮想也知道，路之航那種孤傲高冷的氣場在當年肯定更明顯，他和所有女生的距離都很遙遠，韓如倩大概是距離他最近的一個。距離近了，想法也就變多了，自我意識過剩，認為自己對路之航來說是特殊的存在，表白也就成為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你當時就拒絕她了？”
“當然。”路之航理所應當的說。
“……你當時怎麼拒絕的？”
“我說我不喜歡她。”
這句話是很打擊人的。不過韓如倩沒有完全死心，還在努力接近他。進入中學后，路之航主攻數學和信息學競賽，老師又安排他參加了兩次比賽，取得的成績都很不錯，得到了學校的表彰。韓如倩就給路之航送禮物恭喜他，他覺得煩躁，板著臉把她送的禮物扔了回去。
肖萌抽了抽嘴角，用頭髮想都能知道這場景一定非常尷尬。
“扔禮物的舉動，確實不太友好。”肖萌委婉地說。
“我知道不應該這麼做，也知道自己應該禮貌一點。但她真的很煩人，我正在做題，她打斷了我的思路。”路之航抿了抿嘴。
韓如倩受此打擊，回去和她哥哥哭訴了一番。她哥哥韓天霖在附中的高中部讀書，對這個靠了他爸爸的關係才能進入附中的小子很氣憤，決定為妹妹伸張正義，教訓這個小子。
“然後，你們打起來了？”肖萌問。
路之航平靜地轉過眼看她。肖萌這才想起他們此前完全沒交流過這件事。
“呃，是易思北師兄說的……”她迅速打補丁。
路之航也沒有特別介意，繼續說下去。
打架時間發生在下午放學后的教室走廊外，走讀的回家吃飯，住校去食堂吃飯，走廊空蕩蕩，他卻不着急。他收拾書包從教室里出來，就看到了兇巴巴的韓家兄妹。
韓天霖比較跋扈的質問路之航，為啥你這麼高冷不可一世，還扔禮物讓妹妹難堪！奈何路之航也不是個會好好說話的人，聽得也火氣上頭，兩人就這麼杠上了。也不好說是誰先動的手，一開始是韓天霖抓住了他的衣領，這個姿勢極具威脅，路之航開始還擊，用力推開他，差點讓他摔倒。於是戰火升級，兩人就這麼打起來了。
韓天霖的打架水平絕對不差，甚至還可以說是很優秀，但被試圖阻止兩人打架的韓如倩給影響了水平；路之航也有獨特的優勢，他做起一件事情來是很專註的，就算是打架也心無旁騖，再加上運氣好，幾番拳腳后，兩個人都負了傷，韓天霖更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