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刑訊”
時間晃過一個秋冬,伊祠砦的守軍們似乎慢慢適應了熱田各種稀奇古怪的訓練方式,從搬石頭到搖大樹,他們的怨言也隨着他們確實強健的身體而慢慢消弭。也許整個伊祠砦仍有怨言的就是伙頭兵,除了每天要面對各種體型巨大不然就是數量眾多或者稀奇古怪的山珍野味之外,還要做好幾鍋米飯以供給那些體力消耗巨大的禽獸們。不僅如此,因為他是唯一一個不受信長發配熱田命令限制的一個人,所以還要自己一個人充當民夫帶着那些熊皮鹿皮等能夠販賣的東西去附近的街町換來他們日常所需。
“那幫禽獸...”伙頭兵經常聲淚俱下的向街町里的熟人以血淚控訴着。
由於尾張國此時相對較為平和,而又是處於商業繁榮的濃尾平原,所以在過往客商增加的同時,這個伙頭兵可以偶爾將那些珍獸的毛皮賣個好價(有熱田這個最兇猛的禽獸在,無論那些被盯上的珍獸跑多快,仍舊無法逃出生天),多買些日雜,甚至帶回一兩把武士打刀。(打刀通常用於步戰,為了配合拔刀術的使用,刀刃向上佩掛。太刀長度更長,刀身更彎,經常被使用在馬戰,刀刃向下佩掛。)
“噓...原田,你看那邊。”桔梗信之助一個手伸向鳥窩,另一隻手緊抓樹榦,蹲在一棵大樹上。
時間已是早春,枝頭剛剛染上嫩綠,下午的陽光讓一切顯得生機盎然。被熱田以訓練之名趕出來找鳥蛋,並下令找不滿一筐就別回去的原田又次郎和桔梗信之助此時正蹲在相距不遠的兩棵樹上。
“活人?”原田又次郎看到不遠處的樹林中,兩個來自三河方向的人正鬼鬼祟祟的向前摸索。這兩個人身穿普通平民的衣服,但對於平民破爛的衣服來說,他們的衣服過於嶄新。二人一前一後,保持着微妙的距離,不斷向伊祠砦方向移動。因為原田又次郎和桔梗信之助是蹲在山坡上的大樹頂,時間又是早春,枝頭尚無太多枝葉,所以對於山坡下的二人行動一覽無餘。
“怎麼辦...”桔梗信之助雖然這些日子歷經了艱苦的訓練身手已經不凡,但是對於真正的戰爭卻沒有絲毫的經驗,他有些緊張的望着原田,不安的問。
“想辦法抓住他們先。”說罷原田拍了拍自己身後背負的弓箭,又努了努嘴,示意桔梗射向其中一人。
桔梗信之助在原田又次郎的示意下拈弓搭箭,慢慢的待其走上山坡,也同樣是因為樹葉並無太多,那兩個人剛上山坡不久,就發現了桔梗和原田的身影,正吃驚呆立的瞬間,信之助一箭貫穿其中一人的大腿,那人吃痛滾下山坡,而另一個人見狀轉身就要逃,卻也被原田一箭從側面射進膝蓋,從那人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上看來,原田的一箭已經深深的咬在了那人的膝蓋內部,深扎在了筋腱和神經交匯的地方。
桔梗信之助和原田又次郎以不亞於忍者的速度迅速沖了過去(全賴花崗岩訓練),分別將二人打暈,因為考慮到不知是否還有同夥在附近,所以他們倆迅速將俘獲的二人帶回了伊祠砦。
“看看今天究竟又有什麼獵物被帶回來。”熱田雖然帶着玩笑一般的語氣詢問着,但是目光卻炯炯有神。在聽完桔梗和原田二人的回報之後,熱田將所有除了站崗的手下聚集在這,此時他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和刺激,原來人世間的事情如此有趣,熱田心想,他的腦海中已經想出了數以百計的刑訊手段和情報預計。
“你們是幹什麼的?”熱田問道。
那兩人默不作聲的態度讓原田大為憤怒,不斷用腳踢踹着二人,原田的腳力此時以非同一般,曾經有過奮力一腳將黑熊踹倒的事情,足見其腳力之蠻橫,雖然此刻原田並未用上全力,不過人身也遠比不上熊身結實,半分鐘后,二人已經開始嘔血。
“住手,原田。”熱田慢悠悠的說道。“怎可以如此無禮?”熱田偽善的笑。
此時被捆縛的二人心想如果要制止就早些制止,現在我們二人都被踹吐了血,你才慢悠悠的說,你這偽善也太偽了。不過身為階下之囚,二人倒也做好了視死如歸的覺悟,繼續一聲不吭。
“是松平大人派你們前來的嗎?”熱田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問,讓被捆結實的二人氣息猛然一滯,雖然立即就被二人慌忙掩蓋,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熱田問對了位置。但是被俘的二人仍舊屏息凝神,一語不發。
“久聞三河武士勇悍忠義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熱田微笑道,他示意原田和桔梗走到他身邊,在他們耳邊說了幾句。
“真的要這樣????”原田和桔梗表示不解,但在熱田的瞪視之下只好將被俘的二人上衣脫去。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此時脫去二人衣服是要意欲何為,況且這二人也不是女人,而是兩個渾身體貌加體臭的粗野男人,想要以佔有相逼這未免也太決絕了些。紛紛為桔梗和原田二人感到惋惜和不值,原田禽獸倒也算了,桔梗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年,讓他經歷這些事情未免也太...
原田和桔梗二人示意另外兩個足輕將被俘的三河人吊起在附近樹榦上,接着,四隻筋肉虯結充滿力量的手就向二人的腋下抓去,並用力一鉗。
“啊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兩個三河人發出非人的慘嚎。
那兩個三河人猛然感到身體猶如被雷電擊中一般劇痛無比,他們身體拚命的抖動想要甩掉死死鉗在他們腋下的桔梗和原田的手,但無奈雙手雙腳都被固定捆綁,只能不住的弓屈身體而無法掙脫束縛。(感興趣的看官可以試一下,當一隻手臂向上伸,另一隻手用力捏腋下柔軟之處....)
桔梗和原田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嚎嚇了一跳,手上下意識的更加用力捏住,更增加了兩個三河人痛苦的程度,那可是四隻可以將碗口粗細樹木搖斷的手臂。說實話,就在剛才,桔梗信之助和原田又次郎仍舊不明白熱田的意思所為何事,難道又是莫名的惡趣味?雖然深以為然,但他們二人都不敢明說。不過看這兩個俘虜的表現,開始明白原田就算踹死他倆,也不一定有這樣逼供的效果顯著,同時也開始疑問,熱田主公究竟是在哪裏得知這些手段?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有什麼瞞着他的話...
想到這裏,桔梗和原田同時望向熱田那因滿足享受而微笑的惡魔一般的臉孔,打了一個冷戰。
“你們是誰,為什麼到這來?”熱田讓原田和桔梗暫時停一下。
“...去死,尾張豬。”被俘二人中較為年長的中年男人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在地上,在他的印象中,尾張人雖然多如牛毛,但已經被過於濃重的金錢氣息浸透骨髓,不復有武士的強悍。
“繼續。”熱田說道,原田和桔梗再一次雙手用力。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反覆三次,兩個三河人開始失禁,神情也開始恍惚。
“讓我死了!讓我死了!我實在受不了了!”年少一些的三河人拚命叫喊。
“你們是誰?”熱田再一次詢問道,春日的陽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別,別說。”年長的三河人僅剩一口遊絲之氣,但仍然不忘阻攔同夥的招供。
“我實在受不了了,”年少的三河人不住的喘息,他的腋下已經腫脹並淤血,如果身體其他部分腫脹淤血會麻痹一些的話,腋下的腫脹淤血會促使血液匯聚於此,更加增加了痛感神經的敏感。“我是松下藤太郎...松平家的足輕...”彷彿每說一句話,都要消耗掉他莫大的體力一般。“我會接近這裏是為了...”
“不要!不要說!”一旁的年長三河人已經雙目淚流,發瘋般狂叫着。在他的眼裏,武士的榮譽高於一切,甚至生命。
“是為了...”年少的三河人不住的猶疑,話到嘴邊無法開口。
“進攻這裏。”熱田說道。
年少的三河人無力的點了點頭。
“什麼時間?兵力一共多少?”熱田追問。
“明日一早,植村新六郎大人帶領的一百名三河勇士...”說完,年少的三河人松平藤太郎面如死灰的垂下了頭,猶如一個已死之人。在他看來,一個武士如果失去了榮譽,那麼就跟死了沒什麼兩樣,現在就算放開他,他也會切腹自盡。
伊祠砦的守軍雖然有所心理準備,但聽見侍奉松平氏三代家督的老將植村新六郎親自率百人勇士前來進攻的消息,仍然大為吃驚。雖然伊祠砦作為守備尾張國和三河國山林邊界的城砦,從木柵欄到拒馬或者?望一應俱全,但是由於近些年大規模的軍事活動增多,戰鬥的中心南移到鳴海城附近,僅能讓百人左右隊伍同行的伊祠砦附近山口,已經許久沒有過戰鬥發生。那些以往用來防禦敵軍進攻的設施,現在大多都用以捕獸之用。而整個伊祠砦的守軍,僅僅有熱田及其麾下十來人,如果三河人松平藤太郎的話是真的的話,憑他們如何推想估算,自己這一方只能是立即逃跑或者戰死在這。
“將他們帶下去捆好,鎖在柴房,等我們得勝之後另行處置。”熱田惡來猛然站起,雙眼激射出瘋狂的神采。
“得勝?!”瘋了瘋了,他一定是瘋了。不光那些本就對熱田有所意見的足輕,就連一直維護他的原田和桔梗都有些動搖。大文學